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琅缳若有所思地踱步出来,面上却无其他表情,而他的身后,那皇子却在急切地问着:“皇妹究竟是什么病症,可有救法?”
琅缳定下脚步,抬头直视着皇帝,道:“皇上,此病症十分奇怪,七公主身上又是寒症又是热症,现在性命已十分危险,很难救治……”
琅缳还未说完,皇子就喊了起来,“什么!你这说法和那些庸医有何不同!”
“皇儿!”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皇子神色转变,还是闭起了嘴,皇帝温和地对着琅缳点点头,“你且说下去,可有什么救治之法?”
琅缳沉思半响,“其实即使是七公主死了,也不妨事。”
这一次的大胆言论,让皇子真正气红了眼,抽出身上所戴的佩剑就想将琅缳斩杀,却听得璎珞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我的弟弟,也是你这等俗人能够随意乱碰的吗?”一抬手臂,就想施展法术。
奚鄀霖赶紧抓住璎珞的手,劝言道:“璎珞,切勿冲动,我们道派的法术可不是施用在普通人的身上,更何况那人是皇子,你且先不要动手。”
“可是……弟弟……”
“放心,琅缳不会有事的。”
果然,皇帝闪身之间就夺了佩剑,高昂声道:“皇儿,你连为父的话都不听了?”
“父皇,只是他……出言不逊,竟敢说出对七妹不利的话来,我……我咽不下这口气!”皇子此时到真是有一种怒发冲冠的感觉,一双眼中,既是担忧又是痛恨。
“皇儿,你何时会如此浮躁了?”皇帝低沉下声音,一双眼睛像是明了了一切,“你对小七怕是关心过头了吧。”
皇子登时愣了下来,苍白了一张脸,嗫嚅道:“儿臣明白。”退到一边,只是双手紧握不住地颤抖,已是担心至极。
皇帝微微一笑,笑中却也泛了苦涩的意味,“大夫,可有让我儿不死之法。”
琅缳敛颜,倏然一笑,“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是何意?”皇帝眼神一亮,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琅缳在这房中走了几步,缓缓道:“世有返魂树,击打树身,会发出类群牛吼的声音。用它的根心在玉釜中煮,在用微火煎到如黑稠状,以之为丸,叫惊精香,又名返生香。死者闻香气乃活。这乃是最后的救治之法了。”
“世上竟有这等树?”皇帝的双眸越发明亮,“若是有了此树的根心,那岂不是无人会死?”
一旁的奚鄀霖此刻却忽然说道:“话虽如此,可返魂树千年难得一株,并且极难生长,很难找到,那根心也只是小小的一条,这小小的一条也只能炼制一颗返生香,只能救一人而已。”
皇帝虽然略有失望,但还是高兴无比,“有一颗也好,我只要救了我儿,那也便行了,只是这返魂树该如何去找?道长可否为我指点迷津。”
璎珞以手将肩上的獐狮抱了下来,笑道:“恐怕,这返魂树只能靠它来找了。”点了点獐狮的小鼻子,它微微醒了,却又将身在埋在璎珞怀里,拱了几下便又睡着了。
“这……”皇帝眼中带有疑惑,看了看璎珞怀中抱着的小动物,又看了看璎珞。
璎珞笑了笑,“你且放心,我们会尽力为你们寻找,至于找不找得到,这就得看天意了。”
皇子这时候茫然地喃喃道:“天意?只怕是天意弄人,让人不安啊。”
大家无话可说,一时间场面又沉寂了下来。
奚鄀霖还是先行说道:“若是公主在近几日出了事,先不要随意乱动她的遗体,或许真的能够找到返生香,从而让她复活过来。”
皇帝点了点头,“那一切就麻烦你们了。”
“是。”璎珞几人拱手执礼。
顾郗彦看了看几人,对着皇帝再次行礼道:“皇上,若是无事,我们几人就先行走了。”
皇帝点了点头,“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璎珞却回首望了几次,终究忍不住好奇心又折了回去,对着皇帝笑道:“皇上,我能去看看公主吗?”
“自然可以。”皇帝点点头,许了璎珞的要求。
璎珞轻手轻脚地走了上去,看向帷幕之内,想着躺在床上的一国公主,不知有多少人为她担忧,向里看去,那女子果然天姿国色,眉若远黛,凤目紧闭着,一点绛唇落在凝脂雪肤之上,乌髻半垂,珠钗斜插,身着绣着金纹蝴蝶的绯色阔袖外衣以及白色襦裙,露出修长如玉的颈项,宽宽的腰带束出不盈一握的细腰,真如仙子般的美丽,璎珞不禁又感叹了声,走了出去。这般女子,果然还是要救的。
几人向皇帝行了礼,退了下去。璎珞隐约还听到皇帝斥责那个冲动的皇子的声音,为了自己的……妹妹么?皇宫之中也有这么好的感情?怕是不寻常吧。
琅缳忍不住问了出来,“那个皇子为何……”
顾郗彦摇了摇头,脸色看不真切,沉言道:“你们也看出来了吧,皇子对七公主的感情。”
红烁一挑眉,疑惑地问道:“什么感情?”
“恐怕是男女之情吧。”奚鄀霖嘴角若有似无有一丝笑意,“我想,平日的皇子绝对不是现在这幅模样,只有遇到七公主的事情才会这样吧,尤其这一次,表现的过于明显了。皇上也看出来,所以才会如此呵责他。”
璎珞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还真有道理,不过爱上自己的亲生妹妹,还真是皇室秘闻啊,若是让其他人知晓,这皇子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稳了。
“其实皇上也早就知晓陛下对七公主的感情,也劝诫了不少次,殿下也听从的。”顾郗彦口中一声长叹,“可惜这一次,七公主却生了这么场大病,陛下还是忍受不住,所以才会一直陪在七公主的身边,看来,想要殿下死心,真的太困难了。”
璎珞眼中只有一抹同情而已,摇头道:“可惜啊,若是公主真的被救活了,皇帝就要把她和殿下分开,到时候,还不是永不相见的结局吗?”
琅缳神色似有触动,轻声问了一句:“难道亲人之间不能够相爱吗?”
奚鄀霖目光悠远地注视在琅缳身上,语气沉重,“亲人相恋,世人不齿,天理不容,更何况是骨肉至亲,这只是孽罢了。”又看向顾郗彦,“更何况是在皇室之中,这本来就是不容存在的感情!”
一时间,气氛又沉重了起来。
却在这时,听得一声叫唤声;“郗彦,郗彦,你又回来啦?”
众人听得这一声娇呼,向前看去,就见一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身穿繁琐富贵的堇色长裙,外披白色狐裘,俏生生地立在那里,身后跟随着几个神色木讷的侍从,女孩儿外貌也十分美丽,可以想像长大之后,必定也是一个美人儿。
顾郗彦的面色却突然变差了起来,跨步上前,躬身行礼道:“十一公主,臣有礼了。”
“免礼。”女孩子随意的一挥手,蹦跳过来,半长的黑发在身后晃动,又瞪大了眸子,看了看璎珞几人,“这几位是谁,为何不行礼?”
璎珞几人打量了一下女孩儿,原来她就是十一公主啊,赶紧行礼,“草民拜见十一公主!”
“算啦,你们不需要行礼了。”十一眼中焕发出狡黠的光彩,一把挽住了顾郗彦的胳膊,视线却直直地看着璎珞,“你与我的郗彦是什么关系?为何会进皇宫?”
顾郗彦神色尴尬,想要抽出手臂,却被十一紧箍着,又不敢得罪了她。
奚鄀霖许是看出来些什么,笑了笑道:“十一公主,草民们乃是为救治七公主而来,与这位顾宰相,是第一次见面。”
“哦?真的吗?”神色中还有着不确信,视线一直在看着璎珞。
璎珞知她乃是小女儿心性,便点头答道:“自然如此,与顾公子第一次相见,这一次也只是为了救七公主来到这里,没想到十一公主也是这么玲珑可爱的女孩子,让人看了就欢喜呢!”
十一一听这话,笑了开来,明眸皓齿,眉眼弯弯,跑过去又拉住了璎珞的手臂,“这位好姐姐,你叫什么名?比我的七姐还漂亮,我可没什么人喜欢呢,大家都喜欢七姐。”
“十一叫我璎珞便可。”璎珞摸了摸十一公主的发髻,笑道:“像十一这么一个聪明可人的孩子,怎会没人喜欢,我可不信。”
十一更加喜笑颜开,单手拉着顾郗彦,单手拉着璎珞,“姐姐,他便是我日后选的夫君,你认为如何?”
璎珞打量了顾郗彦半响,见他又是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不禁笑了笑,点了点十一的额头,“小小年纪,便这么快想要嫁人了?不过眼光还不错,他算是值得公主托付的人。”
十一高昂着头,神色得意非常,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那是,我选的夫君,自然是最好的!”
这一次顾郗彦脸色更加红了,却不是因为害羞,猛地抽出了手,敛了脸色,“十一公主,你太不知礼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