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此刻真的生出了几分怒气,走到琉璃对面坐下,目光直直地盯住琉璃,“在你眼中,我便是这么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对于你来说,我便是那碍事的闲人吗?”
琉璃低下头,发丝遮住面孔,看不清神色,他的声音淡淡的,如同在别人面前那般稳重的模样,说道:“璎珞,你无需对我太过在意,我便是在这里,也与你无甚关联。”
璎珞听了琉璃这等禁不住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竟透出几分苍凉,“好一个与我无甚关联!”璎珞看着低下头的琉璃,此刻,她心中的怒火却化为了蚀骨的哀,不禁又是想到,若是以前的红烁,是断断不会与她说出这般话来,这样的琉璃,真的是那个她一心寻找的人吗?
也是璎珞对以前的红烁思念过深,她从未想过,在找到红烁转世之人后,那人会对她毫不在意,是女人,便都有着这一份心思,谁会想着以前爱她之人,突然之间会完全不爱她呢?璎珞的心态也只是凡人,面对情爱之事,此刻的反应也尤为稚嫩,她所能想到的便是,为何红烁会是如此模样,他……究竟还是不是红烁?
琉璃抬起头来,看着璎珞的目光有些复杂莫名,半响叹了口气,道:“你还是走吧,师尊并不允许你来这儿的。”现在琉璃的表情,与那日第一次见面,感觉上竟十分不同,像是真正意义上的成熟一般,琥珀色的眼眸透出几分无奈。
璎珞有些愣愣地看着他,他可知她对于能够来看他,抱了多大的期盼,他可知她如此想念他,为何此刻,眼前的人却给她那么陌生的感觉,璎珞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这是……要赶我走?”
琉璃低叹一声,道:“璎珞,你本不该来。”
璎珞微勾嘴角,此刻,她方才觉得,原来要做出笑容,竟是这般艰难的事情,“红烁,你以前不是这般的啊,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你的师尊说了什么!”璎珞伸手要握住琉璃的手,却被他躲了开来,她这才想起,方才她竟然又不禁将红烁的名唤了出来,琉璃本来就是红烁,她这般叫,也应该没错吧。
琉璃唇角上挑,带上一丝笑意,那原先明亮的琥珀色眸子泛上冷意,斜睨着璎珞,“这位仙友,你若是要找红烁,这里可没有。”他见璎珞神色恍惚,接着道,“我还是要面壁的,仙友若是无事,那便出去吧,免得被师尊发现,仙友恐怕就有些不好交代了。”
璎珞头脑一懵,诧异地看着琉璃,他说出的话语,竟似那尖锐的刀锋,一刀一刀地割着她的心,他叫她为仙友,即使他现在对于她还并不是过于熟稔,但也应该算是朋友吧,怎么会……这般说她?他可是她心心念念的红烁啊!璎珞站起手,脚步竟有些踉跄,扶着墙壁问道:“红烁,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她的视线紧盯着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眸子,“你不记的在妖界的时候,我们曾那么无忧无虑的在一起吗?你难道都忘了吗!”
璎珞的声音带着些微沙哑,她憋住眼眶之中的泪水,无法相信原先那般爱护她,关心她的红烁,会说出那等对待普通人的话来,简直是绝情得很!
琉璃抬起头,那张更为俊秀的面庞之上,浮现出的是淡淡的自嘲笑意,用着那讥诮的目光看了一眼璎珞,口中说道:“看来仙友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话呢,你要找的那位叫做红烁的人,似乎不在这里,仙友还是请回吧。”
璎珞心中还尤带着几分不信,她不信在那高台上比武之时,琉璃那般真性情的人,会说出这种话来,她不相信,红烁会……这般对待她。璎珞稳了稳声音,艰难地扯出笑容来,那双湖蓝色的眸子带着几分希翼,走到琉璃面前,深深地望着他,“琉璃,是不是你的师尊让你这般说的,是不是想让我离你远些,因为他不允许洞天派的门人与其他门派有什么牵扯?”
璎珞双手紧握着,她只要琉璃承认,承认他所说的话,都是那吟泉掌门所告诫的话语,她所希望的,也仅仅只是琉璃能像原先一般的待她。
只不过,琉璃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他琥珀色的眼眸之中,满满的都是骄傲的倔强,他道:“师尊并没有对我这般说,这些话,也只是我想说的罢了。”带着笑容的脸,让琥珀色的眼珠都眯了起来,“这位仙友,我也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没想到你竟是一个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毕竟……在这仙界之上,其他仙子还是很知分寸的,没有一人,会像你这般,对一个男人,这般纠缠不休!”
琉璃的这几句话,让璎珞的心如坠冰窟,她不是没有被人骂过,在前世,就不知有多少人,骂她是狐狸精,骂她是第三者,可她没有像这次一般,竟有种心如死灰的感受。
被曾经最亲的人所伤害的滋味儿,恐怕就是如此吧。
璎珞不禁自嘲的一笑,她何时竟会如此脆弱了,她这颗心还在跳动着,却让她觉得并无知觉。她也从未想过,找到红烁之后,会有这般情况的发生。
琉璃,竟然是这般的看待她!
璎珞不禁大笑出声,若是她真的还留在这儿,是不是连仅剩的这么点尊严都要被践踏了?静静地注视着琉璃,他的面庞竟无一丝的浮动,她从未觉得,有了这般眸子的琉璃,冷心至此,又问了一句,“你真是这样看待我?”她还是希望,琉璃能告诉她,他与她还如原先那般,是在一起的。
琉璃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淡淡的注视着璎珞,那目光犹如是在看着路边一颗毫不起眼的石子,他微微启唇,只道了一个字,“是。”
璎珞颌首,“既然这样,那我走了便是。”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琉璃,她现在却有些动摇,这个琉璃,当真便是红烁?艰难地移动步伐,走出洞穴,外面的日光已经渐渐西垂,她感觉眼前朦朦胧胧的一片,扶着墙壁的手感觉有些下坠,脑袋一懵,竟在洞口晕了过去。
原先在洞窟之中的琉璃,听到那声闷响,想了想,还是赶紧走上前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倒在洞口的璎珞,神色有些挣扎,终于还是将她抱了起来,环视一下周围,足尖一点,已抱着她飞出了崖壁间。
琉璃忍不住暗骂了自己一声,他何时也这般冲动了?原先就是要与这女子划清界限,他也并不想说出那等伤人的话语,可一听这璎珞口口声声喊着的是红烁的名,心里就止不住的生了怒意,那个红烁是谁,璎珞是否是将他看做了红烁,才会对他如此?
一想到这里,琉璃便感觉原先自身的自制力竟这般的薄弱,只是这么想着,也感到有一种锥刺之痛,挤压在心头,出口便都是伤人的话了。此刻抱着璎珞,他才晓得自己是犯了多大的错,怎能因为自己一时的气恼,便伤害了她?
一看到怀中那人苍白的脸色,琉璃又忍不住将自己骂了千遍万遍,为何只要是碰到她的事情,他便觉得失了分寸。师尊曾对他说过,不与他派女子多加粘连,此刻,他方才知道,原来,这种事情,并不是一味的克制便能控制得住的。世间最不容易控制的,也便是感情了。
他也真正明了,原来,他对这个只见面两次的女子,竟也有了这般的感情,只是看着她,便感觉到一种亲切熟悉之感,自从半月之前见她的那一次,便一直不能忘怀,师尊让他面壁,也定是看出来他的心神不宁,他本想着,只要不见她便可以不想了,没想到,她还是来了,来的目的,只是为了一个名叫红烁的男子。
琉璃知道自己的这种情绪,叫做嫉妒。他嫉妒她想着的人,不是他。他嫉妒她在意的人,不是他。他嫉妒她所找的人,不是他。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琉璃,出生是在一户普通人家,因天资好,被一道人看中,接着修仙,没想到竟真能成仙,成仙之后,入了这洞天派,此后日日在派中修炼,不问世事。不是没见过那美貌的仙子,不是没有人对他表示过爱慕之情,只是他清楚的知道,他所等待的人,不是那些仙子。
直到那一次,见到璎珞,他方才知道,他等待的……究竟是什么。只那么一眼,他便知道,是她!心中有一个声音拼命叫嚣着,是她,是她,是她!
他寻寻觅觅这么多年的,想要的,唯一的她!
琉璃并不知为何他自己会有这般强烈的感受,只知道,他似乎抓到了什么。璎珞对待他的态度,在众人面前也是有目共睹的,在那一次聚贤大会上,几乎所有的仙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的,但琉璃清楚的知道,璎珞在透着他看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