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如海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正打算与邬思道商议对策,闻得黛玉提出来,又是惊讶又是欣慰,忙命人去唤了邬思道来,将黛玉的顾虑说与了他听,问他怎么看?
邬思道见如海与黛玉心中分明都已有了主意,还问自己,遂点头笑道:“老爷与大姑娘明明已有了主意,偏还来问我,既是如此,少不得在老爷和大姑娘面前卖弄一二了。依我说,如今四爷打了大胜仗已是事实,世人们称颂,原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未料到会触犯了朝中某些人的利益罢了,咱们只要使人去市井间多说说裕亲王的功劳,说若非有他这个‘常胜将军’坐镇,四爷年纪轻轻,又没有实战经验,如何就能取得大捷?只要功劳大半都落到了裕王爷头上,朝中那些个眼热心馋的人,自然也就消停了。”
“当然,这对四爷来说有些不公平,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咱们如今还势单力薄呢?总要先失去,方能有得到的机会罢?横竖只要皇上心里有数,裕王爷心里有数,四爷作的这点子牺牲便不会白费!”
如海与黛玉父女两个其实也是作如此想,闻言自是齐齐点头赞同,如海甚至道:“这点小得失与将来所得到的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想来四爷这会子若是在,也是会赞同咱们这般作的。”
事情便算是定了下来。
之后几日,大街小巷中便渐渐有人称颂起裕亲王的好来,说‘若非是有他老人家这个咱们大清的长胜将军坐镇,四贝勒再文韬武略,只怕也会捉襟见肘’,也有人称颂康熙‘龙威远播,天佑大清’的,对胤禛的称颂反倒渐渐少了起来。
黛玉听说后,方暗自舒了一口气,安心等候起胤禛的归来。
六月二十八日,西征葛尔丹的大军班师回朝。
大军停在京郊的丰台大营,只由裕亲王与胤禛带领三千将士于午时时分,在午门外举行献俘仪式。
康熙原本是说要亲自去城外犒赏大军的,后不知因何缘故,改由了恭亲王带领太子、直郡王并八贝勒代替圣驾去迎接。
葛尔丹先就叛乱过两次,康熙虽两次都派了大军去镇压,但很快便又死灰复燃,还没有那一次像这次这般,直接将葛尔丹的可汗活捉了,因此京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在六月二十八日这天将近午时时,都沸腾了,争相到道路两旁来欢迎裕亲王四贝勒并三千将士,用“万人空巷”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镇南侯府作为胤禛未来的岳家,其喜悦激动就更不必说了。只是如海考虑到天气炎热,街上又人挤人的,若是出点儿什么意外,反倒不美,因此并未让贾敏并黛玉母子几个去看热闹,而是命他们留在了家里,说胤禛一旦出宫,必定第一个来家里,让他们不必心急。
只是母子几个如何坐得住?墨玉第一个便耐不住,一次又一次的使人去门口瞧,嘴里还不时嘟哝着“怎么姐夫还未回来?”;便是身为长辈,又向来持重的贾敏亦是如坐针毡,一双眼睛就一刻未从门口处移开过,简直就是望眼欲穿。
其他周嬷嬷王嬷嬷雪雁春纤之流就更不必说了。
惟独最该坐卧不宁的黛玉反倒瞧着一脸的平静,除过有条不紊的吩咐厨下整治那些酒菜外,她甚至还亲自下厨熬了绿豆汤来冰镇着,只等胤禛与如海来家后好用。
她虽然瞧着一脸的平静,但一直跟在她身后服侍的雪雁,还是眼尖的发现了她春葱一般纤长白皙的手指一直在轻轻颤抖着,便知道她心里其实远不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了。
午时过后,就有如海使了小子回来报:“皇上在乾清宫赐了御宴,犒赏裕王爷四爷及三军将士,特旨老爷与几位大人作陪。宴罢四爷还要去给太后和众位娘娘请安,只怕约莫要傍晚方能来家。”
贾敏听说,暂时松懈下来,令人摆了饭来娘们儿几个草草吃毕,又令黛玉墨玉姐儿俩回房午睡,省得晚间没精神。
姐儿俩如何睡得着?又恐外面有什么最新消息传进来,自己不能第一时间知晓,因此都指借口留在了贾敏屋里。
但只时间到底难捱,贾敏因命人摆了牌桌,自己与黛玉墨玉娘儿三个坐了,又命了周嬷嬷打横作陪,母女主仆四人打起叶子牌来。
打起牌后,时间就好混多了,不知不觉便已到了申时末刻。
起初黛玉和墨玉还都有几分心不在焉,后见己方被贾敏和周嬷嬷逼得节节败退,眼见就要输光了,姐儿俩终于被激起了斗志,因打起全副精神,专心致志的打起牌来,局势也就渐渐被扭转过来了。
姐儿俩正是斗志昂扬之际,就有小丫鬟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禀道:“老爷同四爷回来了,老爷同四爷回来了!”
“果真的?”喜得贾敏忙一把扔了手中的牌,令人大略给自己整理了一番衣妆,又亲自与黛玉整理了一番,方领着姐弟三人并家下人等,急匆匆接出了仪门外去。
果见一身官服与一身戎装的如海与胤禛,被邬思道等人簇拥着大步行了过来。
除过贾敏母子四人在内的其他人,忙都就地跪下了。
两年多的戎装生涯,让胤禛整张脸子都冷硬了不少,眼神更是锐利得不经意之间便闪过杀伐之气,如方出匣的宝剑一般,寒光四溢,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除此之外,他整个人也长壮实了不少,再衬上他眼里时而闪过的因阅历丰富而变得睿智的光,让人毫不怀疑他从身到心,都已是一个足够成熟的男人了!
被如海与邬思道等人簇拥着行至贾敏一行人面前,胤禛先是弯身给贾敏见了半礼,唤了一声:“姨娘。”,便将灼热的目光转向了她身侧的黛玉,再也移不开了。
双瞳翦水,面若凝脂,眉如远山,神若秋水,如缎的青丝轻挽着流云髻,斜插着一支凤头碧玉琉璃步摇,再配上一身天水碧的夏衫,衬得她如出水芙蓉般出尘脱俗……两年多不见,他的玉儿还是一如他思念中的那般美丽,哦不,是更美丽了,美得他都恨不能立时将她揉进骨子里,再也不让其他人看见!
“咳咳,四爷,大家伙儿还等着你呢!”
还是如海夹杂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忽然响起,方蓦地让胤禛回过了神来,眼里不由闪过一丝狼狈,但转瞬即逝,“都免礼罢。”
众下人忙谢了恩,方渐次起得身来。
贾敏见胤禛一身的戎装,因笑道:“这大热天的,四爷还穿得这般厚重,只怕捂坏了罢?我让人在厢房准备了热水和干净衣衫,——衣衫还是这两年来闲暇时玉儿亲自给你作的呢,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你且先去洗漱一番,再过来用晚饭不迟。”命两个才总角的小子和两个婆子跟去服侍。
胤禛本就怕热,捂了一整天早就捂坏了,闻言自是正中下怀,又闻得贾敏说衣衫是黛玉亲手与他作的,更是喜悦非常,因含笑点头道:“既是如此,我就先去洗漱一番。”
说罢深深看了黛玉一眼,方依依不舍的被婆子小子们簇拥着去了后面儿的厢房。
这里如海方笑向贾敏道:“席面可准备好了?今儿个我可要与四爷一醉方休!”
贾敏意有所指的看了通红着一张俏脸,一副神不守舍样子的黛玉一眼,方嗔怪他道:“就只知道吃酒,也不瞧瞧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如海方恍然大悟,笑道:“也是,要吃酒什么时候不能,今儿个还是免了罢。”说着大家一块儿进得屋里。
胤禛很快洗漱完毕,换好衣衫回来了。一身便装的他不再像方才那般冷硬锐利,却毫不掩饰他那一身的尊贵之气,让方才会回过神来的黛玉,不由又看他看得怔住了。
还是墨玉忍笑轻推了她一下,她方惊醒过来,禁不住通红着脸子,低垂下了头去。
大家叙了一阵别后的寒温,又让**抱了耀玉上前来见过胤禛后,贾敏便吩咐下人们摆上酒馔来,一家五口坐了,又让**抱了耀玉在下面打横作陪,吃起团圆饭来。
方吃毕时,如海方笑呵呵的向贾敏说道:“先前在宫里领宴时,皇上已下旨让钦天监挑好日子,说是近期之内就要将四爷和玉儿的大事办了,明儿你就开始让人打首饰作衣衫罢。”
黛玉未料到如海竟会当着自己的面儿便大咧咧的说起自己的婚事来,本就一直红着的脸不由越发红了,因起身跺了一下脚,嗔了一声:“爹爹!”,便已起身快步往外面去了。
贾敏忙笑着推了胤禛一把,“还不快追上去?”
胤禛原本正想着要趁这几日康熙高兴,请了他下旨让钦天监为自己择婚期,不想就闻得如海说康熙已虑着了,因瞬间便沉浸在了巨大的喜悦之中,便未注意到黛玉已经害羞的躲了出去。还是被贾敏这么推了一下,方回过了神来,因忙起身拔腿撵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