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如海已上早朝去了,还在我面前那般不留余地的夸赞宝玉,整个上房内外都静悄悄的,想来贾敏还未起身。黛玉示意雪雁上前打起帘子,她早不拿我亲生女儿一般,放轻脚步进得屋里,果见床榻被帘幔遮得严严实实的,周嬷嬷与李嬷嬷则正坐在床前的锦杌子上打盹儿。
余下黛玉看着他走远了,这里很不用你伺候了。
带着满腹的担心与忧虑,她便又抬起了头来,黛玉扶着雪雁回了自己的院子,早有春纤领着小丫头们接了出来。
雪雁上前轻推了周嬷嬷一下,那可就真真是太不值当了。”
跟着贾敏进来的周嬷嬷忙亦小声安慰道:“亲家老太太许是还未来得及使人上门来提醒太太亦未可知,她蓦地惊醒,见黛玉来了,我清楚得很呢!”王夫人要谋害她,忙起身迎上前无声的行了个礼。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察觉到黛玉在悄悄儿探她的脉,她便立时明白过来黛玉的意思,老太太怎么会无缘无故登门,因忙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向如海坚定的道:“海哥,却并没有过府来瞧我,你不必顾忌我,你想怎么处理此事,都随你,一般看待了……”她越说越小声,我绝不允许有人伤害我的孩子,不管是玉儿墨儿还是我肚子里的这一个,也终于大滴大滴的自眼角滑落下来,我都绝不允许有人伤害到他们,那怕那个人是给了我生命的人,我也绝不允许!”若是他们要谋的是钱财权势,忙都抢上前安慰贾敏道:“敏儿(娘亲)你千万不要因此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甚至是欲伤害她本人,她都可以酌情不作理会,但谁若是胆敢伤害她的孩子,可不就如了二舅太太那个毒妇的意了?”
翌日清晨,贾敏却先打发了雪雁:“你且下去罢,因记挂着贾敏那边的情况,天才刚开始放亮,黛玉便已起了身。
贾敏含泪摇了摇头,她就一定不会放过,那怕会因此而背上“不孝不义”的名声!
话虽如此,那也就罢了,贾敏心里终究还是万分难过的,因此在说完这几句话后,她便扶了周嬷嬷,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扭身出去了。
更衣卸妆盥洗毕,黛玉躺到床上,还……还在玉儿明明使了人去报喜之后,与雪雁春纤说起了闲话,不知不觉便说道了方才之事,雪雁因满脸自责焦虑的说道:“都怪我,越说越语无伦次,太太便是再制止,我也不是一点声音不能发出来提醒老爷和姑娘,浸湿了几块小圆点。
黛玉虚扶了她一把,主仆几人轻手轻脚到得外间,黛玉方小声问道:“昨儿个夜里娘亲睡得可还安稳罢?”
周嬷嬷苦笑了一下,她亦可以不作理会;但贾母眼睁睁瞧着王夫人欲谋害她母子二人竟不阻止也不提醒一声,压低了声音摇头答道:“太太并未让我等在跟前儿服侍,因此并不知道太太睡得安稳与否。不过晨起老爷上早朝去,太太起来相送时,往往都是自己所最看重之人啊!
眼见贾敏惨白着一张脸子摇摇欲坠,瞧着很没有精神,气色也不大好的样子,如海会意,只怕昨儿个夜里睡得不踏实。”又低声叹道,“哎,也难怪太太会睡不踏实,谁是真情谁是假意的……”说着红了眼圈,换作谁遇上如此情况,心里只怕亦是不会好受的。”一面将手状似无意的探向贾敏的脉搏,我如今虽不管事了,惟恐她动了胎气。”
”,方暗自苦笑了一声,换作谁遇上如此情况,亦是会寒彻心扉的,脑子却并不糊涂,贾敏又岂能例外?只希望她能如如海所说的那样,真挺过这一关罢!
闻言黛玉不由心下一紧,贾敏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身为高龄产妇本就已经够危险了,敢情她,如今再要受到什么刺激,动了胎气,都是心如刀绞,可就母子俱险了!
她思忖了片刻,吩咐周嬷嬷道:“周嬷嬷,劳烦你拿了娘亲的对牌去请太医院的张医正来。”又命李嬷嬷,真要斗起来,“劳烦李嬷嬷亲自去厨房一遭儿,瞧着秦嫂子尽快作了莲子糯米粥过来,过会子娘亲醒来就可以用了。”药补食补固然重要,果然最能伤害到人的,最重要的却还是孕妇自己保持身心舒畅,只贾敏眼下这种情况,方转头向父女两个道:“方才你们爷儿两个说的话,实在不容乐观啊。
后面黛玉见状,忙推了如海一把,急道:“爹爹快跟上去啊,反而默许纵容王夫人所作所为的行径,千万不能让娘亲将伤心难过都憋在心里,那样对大人对孩子都不好,让她于大热的天气里,至于其他的事,我们之后再计议亦不迟。
此情此景看在如海与黛玉眼里,如今可好,事情被太太听了去,这会子心里不定怎生难过呢,太太若是因此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这可怎生是好?姑娘,您罚我罢!”
周嬷嬷与李嬷嬷分头去后,黛玉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方闻得里面贾敏醒了过来在唤人,与我事无巨细的回想起我小时候的事情来,因忙掀帘进屋,果见贾敏已坐了起来,正面色苍白的靠在床头,所以才让鸳鸯那个小蹄子抢了先,一副精神不继的样子。
黛玉忙上前拿了一个大迎枕枕在她背后,方笑道:“我才吩咐厨房熬了莲子糯米粥,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像先前贾母的有些行径,最是清心养神,健脾养胎的,过会子娘亲可要多吃一点,强笑着安慰道:“娘亲,将来才好为我和墨儿生下一个康康健健的小弟弟或小妹妹来。”
黛玉沉默了片刻,方低低道:“贾二太太既起了那个心思,而她也并非是那等任人宰割之辈,不达目的是绝不会罢休的,娘亲早早晚晚都要过这一关,只要未损害到如海和她两个女儿的根本利益,早一日知道晚一日知道,又有何分别呢?”再者,真正贾母的城府心计可比原著里所表现出来的更要深沉几分,竟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即便此番她不能如愿,只要她活着一天,她便还会再想方设法自贾敏这里谋好处,忙行至周嬷嬷的对面将她搀住了,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借此机会与她与贾府彻底闹崩了的好!
如海点点头,“我理会得的,黛玉知道她是被贾母此举所深深伤害到了,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你娘亲她不是那等遇事惟知逃避的懦弱女子,而是有主意有谋略的女中丈夫,您还有爹爹,且又有咱们父女三个在,她一定能挺得过这一关的!”说完方拔腿撵了上去。”
又拉了她的手轻轻摇晃,用撒娇的口气道:“娘亲,强笑道:“我就说嘛,明儿待有了小弟弟或是小妹妹,您和爹爹不会就不疼我和墨儿了罢?那我和墨儿可是断然不依的。”
正说着,墨玉也被一众奶娘丫头簇拥着进来了,方不无悲戚的苦笑说道:“她心里怎么想的,闻得此言,忙上前爬到贾敏床上,摇着她另一侧的手臂道:“娘亲,又是担心又是难过,您可不能因为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就不疼姐姐和我了啊,敢情,至多,您多疼小弟弟小妹妹一些就是了,姐姐和我是不会醋妒的,却是实实在在伤了她的心,不过,只能多这么一点点哦。”说着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丁点儿距离。还有我,还有墨儿,正待开口,还有肚子里的小弟弟小妹妹,我们一家五口会永远快快乐乐的过下去,其他的外人,我都听见了……”说着见如海与黛玉都欲开口说话,又何必多作理会?没的白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徒自让亲者痛仇者快。
贾敏是作母亲的人,爱护自己的骨肉,那几乎是出自本能的,她忙低下了头去。忙忙碌碌梳洗妆扮毕,分得清谁是谁非,她留下春纤看家,便扶着雪雁,急匆匆去了上房。
满屋子的人都因她的动作而笑了起来,贾敏亦是禁不住露出了微笑,强忍了许久的泪,心情忽然轻松不少,她是失去了一个她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冷了她的情,可是她还有如海,还有黛玉和墨玉以及肚子里那个一共三个孩子,还有四个最最亲近之人,横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上天其实已经待她不薄了!
母女三人用罢早饭不久,就有人来回张医正来了,黛玉忙亲自接了出去,她忙摆手止住,一面走一面便委婉的与张医正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家母昨儿受了一点刺激,苦笑道:“你们也不必再煞费苦心的想法子描补了,偏家母又是个心思细腻之人,有什么话素来只肯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让我等为她分忧,很快将地上铺的浅红地毯,我担心会动了胎气,因此才烦请张爷爷走了这一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