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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然听在在座每一个人的耳里,心情却都沉重了起来。

半晌,还是黛玉笑道:“既然十三哥爱吃我作的红焖大虾,那今儿个我就索性多多作了来,让你一次吃了够,你道好是不好?”又掰着春葱一般的指头道,“再配上风腌果子狸,酒酿清蒸鸭子,火腿鹿筋,蟹酿橙并几样清淡小菜儿,今儿个咱们大家都痛饮一场如何?”

一旁如海与贾敏忙接道:“对,今儿个咱们大家索性痛饮一场,定要一醉方休!”看向胤祥的眼神,皆更又多了怜惜。

便是胤禛亦放缓了神色,道:“前儿我曾无意得了一坛五十年的竹叶青,越性这就打发人回去取了来。”说着便命人快马回去取来。

胤祥原是个聪明绝顶的,如何不明白众人都是在逗他开心,都是希望他能活得幸福?心下的伤感惆怅随即被浓浓的暖意所取代,因笑道:“那我今儿个可是有口福了!”

掌灯时分,因顾忌着宫门就快下钥,胤禛忙忙辞了如海贾敏与黛玉,亲自送了喝得已有七八分醉意的胤祥回宫。

余下贾敏令人作了醒酒汤来大家都酽酽的吃过一碗后,方正色道:“明儿是大年初二,依例是该去宁荣街拜年的,但只前儿个老太太实在作得太过火,偏我又当众拂了她的面子,这会子我心里不痛快,她心里亦未必好过,明儿真见了面儿,只怕彼此越发不痛快,依你们爷儿俩说,可该怎么样呢?”

黛玉早对贾母没了丝毫好感,对贾府其他人更是从来只当路人甲,闻言忙道:“既然娘亲不想去,不去便是了,什么大不了之事。”最好两家能就此断了往来才好呢,省得贾母与王夫人一天到晚尽出幺蛾子!

如海亦道:“老太太这会子只怕正在气头上,倒不如让她先冷静几日,待她气头过了,再去登门拜访不迟,明儿且先使人送一份厚礼去也就罢了。”

贾敏心中原本还有几分犹疑,如今既闻得丈夫与女儿皆这般说,遂点头道:“既是如此,明儿就先不去了,横竖过几日还有登门吃年酒,到时候再给老太太拜年亦是一样的。”命周嬷嬷备一份厚礼,明儿一早使人送去贾府。

当下一家子又吃了一盏茶,说了一会子闲话,方各自归寝不提。

次日起来,贾敏果真绝口不提要去贾府的话,只遣了李嬷嬷领着几个媳妇子去送礼后,便同了如海与黛玉墨玉姐儿俩在屋里说话玩笑,一家子快活得不得了。

这边厢他们一家人是快活了,那边厢贾母王夫人却被贾敏只遣了人送礼,自己却根本没有登门的行径,几乎不曾气了个倒仰。

原来自那日在林府见到太子妃,闻得太子妃偶然提及元春且其话里话外都有拉拢如海的意思之后,婆媳二人便存了一段心思,那便是希望能趁此机会,请贾敏在太子妃跟前儿替元春美言几句,以期能让她得了太子和太子妃的亲眼,继而得到一个名分,结束现下看不到前途的尴尬处境。

因此婆媳二人空前一致的热切盼望起贾敏的到来,尤其王夫人,更是不独亲自瞧着下人们将府里内外精心洒扫布置了一通,还煞费苦心的请了外庖厨房来作贾敏爱吃的菜,花重金请了与连奎班齐名的清音班来专唱贾敏爱听的戏。

却不想,如此大费周折的布置了一通之后,等来的却只是林府打发来送礼的下人,也难怪贾母和王夫人会生气了。

王夫人因酸溜溜的道:“姑太太如今脾气是越发见长了,谁让姑老爷的官儿越作越大呢,只是官儿作得再大,总还该顾念骨肉亲情罢?不将我这个作嫂子的放在眼里也还罢了,谁让咱们老爷官小位卑呢,老太太可是亲生母亲,那怕官儿作得再大,也不该这般拿大才是啊!”

贾母对贾敏如此轻慢自己的行径亦是一肚子的火,觉得她分明是在当众打自己的脸,让人笑话儿她‘疼若掌珠又如何,还不是照样儿不将你放在眼里?’。但她素来便护短惯了,自己骂骂贾敏还可以,却绝不能容忍王夫人这般说她,闻言因没好气儿的道:“平日里你便待她百般轻慢,如今有求于她了,方临时抱起佛脚来,她不理你,原是你自找的!”

王夫人被骂,换做往常是不敢当众顶撞贾母的,但她忽然又想起年前自己一连几日打发周瑞家的去送礼,可是贾敏却一直既没有回礼,也没有打发人上门来道谢,让她压根儿没有机会提自己的要求,东西却是照收,不由又是一阵肉疼,因忍不住嘟哝道:“您老人家待姑太太倒是心肝儿肉一样,结果还不是一样!”

说得贾母大怒,兜头便啐道:“烂了舌头的混帐老婆,成日价只知道挑拨我们母女的关系,还不离了我这里,没得白现了我的眼!”

王夫人简直不明白都到这一步了,缘何贾母还这般护着贾敏,越发认定了她是真个偏心,只是见贾母动了真怒,却是不敢再多说,只得强忍着一肚子的火儿给贾母行了礼,出了荣庆堂,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荣喜堂。

却见薛姨妈和宝钗母女正坐在厅里吃茶,瞧得她进来,忙都起身行礼问安。薛姨妈因笑道:“知道姐姐今儿个不得闲,原不该叨扰姐姐来的。但只方才闻得下人说今儿个林姑太太一家要登门拜年,所以想过来借了姐姐家的园子,明儿摆上几桌粗酒,请上一台戏,一来答谢这些时日以来阖府对我们母子的照顾;二来也好趁机邀请林姑太太……”

顿了一顿,苦笑道,“我虽深恨她家,现如今她家家道正旺,老太太又当她心肝儿肉一般,一时半会儿咱们家是惹她不起,说不得只能违心去奉承巴结她,也好让老太太瞧了喜欢喜欢。”

一语未了,王夫人便冷笑道:“快别提那个狐媚子了,想是如今姑老爷回来了,眼看又要加官进爵,人家自谓靠不着咱们家了,所以今儿个压根儿就没有上门,你快别白浪费银子了!”又幸灾乐祸,“哼,死老太婆成日说嘴,只知道宠着那个狐媚子,如今可真真是活打嘴现世了!”

薛姨妈与宝钗听说,不由奇道:“这又是从何说起呢,老太太不是向来最疼林姑太太的,母女两个倒如何先自乱了起来?”对林如海立了大功归来之事,她们母女是有所耳闻的,毕竟贾府上下都与有荣焉,成日价谈论着此事,自然也传到了她们母女耳里,所以此番薛姨妈才会一反常态,想要主动邀请贾敏吃酒看戏的。但对当日林府请客时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因着王夫人的有意隐瞒,她们母女至今犹不知道,故而会有此一问。

王夫人原本听了贾母的话儿,觉得黛玉才是最适合作他们家媳妇的,不由对宝钗好感大减,因连日来都未曾去过梨香院。却不想今儿个竟被贾敏这般轻慢,连带又受了贾母的气,再勾起她积年的怨气,新近才生出的对黛玉的好感霎时便散了个干干净净,欲聘了宝钗作媳妇的念头则复又升了起来,因拉着宝钗的手细细打量了一回,笑叹了一句:“还是我们宝丫头瞧着有福气!”那像林家那个小狐媚子,一看就不是个有寿的!

方将当日在林府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说与了母女二人知道,末了抱怨道:“当时我便说不妥不妥,偏死老太婆硬要命凤丫头打发人去叫了宝玉进去自取其辱,她真当她那宝贝女儿对她百依百顺呢!”又冷哼,“她那个狐媚子女儿,压根儿就是白眼儿狼,亏得她平日里隔三差五送东西去,几乎不曾把咱们家给掏空了,最后何如?人家还不是连动动嘴皮子的小忙都不肯帮!”

又哀叹,“说来还是我的元丫头命苦,摊上了那样一个姑妈啊,不然她又岂会落到那样一个不奴不主的尴尬境地!”好像元春会有今日的处境,皆是由贾敏造成的一般!

彼时薛姨妈方知道敢情儿王夫人根本没有安了心非聘宝钗作儿媳不可,而是随时都有可能因更好条件的女子出现,而改变初衷,宝钗在她心中不过一个后备人选而已,脸色便有几分不好看起来,但却是敢怒不敢言,毕竟眼下他们薛家要仰仗王夫人极其背后贾府的地方还很多。

倒是宝钗虽亦恼火于王夫人的两面三刀,心里却是猛地一动,眼波流转间,嘴上已笑吟吟的赶着王夫人问道:“听姨妈说来,竟是因太子存了要拉拢林姑老爷的意思,所以才会遣了太子妃当日登门的?”太子爷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更是要登基作皇帝的太子爷呢,若是她能趁此机会入得太子爷的青眼,将来可就是真正金尊玉贵的主子娘娘了!

王夫人并不知道转瞬间宝钗的心思已是千回百转,只当她是有了什么好主意,毕竟她的聪明伶俐她还是知之甚深的,因忙道:“不然太子妃缘何早不登门,晚不登门,偏要挑姑老爷立了大功回来后方登门?可是你已有什么好主意了?好孩子,若是此番能助你大姐姐得到太子爷宠幸,将来你大姐姐和我都必定不会亏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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