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了,只觉得心中一震,好半晌方道:“这,这,爹爹从未与我提起过这事情。”
华严子叹道:“如海的性子比我与你师父犹显得淡泊,而且他素来不喜让林家卷入皇家的纷争之中,这也就是为什么虽说他与先皇也算得上是师兄弟,且感情甚好,但在先皇登基之后,便自举家离开了京城搬回姑苏老宅去了。后来更是先皇百般恳求,他方才答应出任江南道巡盐御史一职,而我在你出生的时候要认你为义女,亦遭到你爹爹拒绝的缘故。”
顿了顿,又道:“所以,这件事虽然干系重大,但想来以他的性子,也是不会告诉你的。”
言罢,便自看向黛玉,道:“如今你是我的义女,算来也是能为你的亲事做主的。而如今你与楼儿既然已经互许终身,那么玉儿,你只告诉义父,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黛玉闻言,沉默了许久,方自开口道:“义父,你能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吗?”
“也罢。”华严子也知道不能逼得太急,而后便道:“你先不要着急回玉竹山庄,毕竟万事有林忠他们打理着,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只这件事关系到你的终身,你必须好好考虑清楚。”
黛玉闻言,因点了点头,待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忽然又听华严子对自己道:“玉儿,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瑜儿还有溶儿对你怕也是有心的,你,切莫伤了他们的心,特别是瑜儿。之前他施计打发掉那扶馀国的王上,怕多是因为关系到你。”
黛玉闻言,心中一震,好半晌方点了点头,道:“玉儿知道了,玉儿告退。”言罢,便自转身离开了。
华严子看着黛玉离开的背影,心中不觉叹了口气,本来玉儿和楼儿心心相印是好事,毕竟两个人心中都是孤寂的,两颗孤寂的心贴在一起更觉得温暖,感情也会维持得更长久。只是多了一个瑜儿,好事虽不见得会变成坏事,但瑜儿怕就只会孤寂一生了,偏偏溶儿这个素来对女子不上心的人在这个当口也看上了玉儿,这不是纯粹是添乱么?
华严子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暗叹一声,罢了,罢了,只他们年轻一辈的事情,我都快知命之年的人了,何苦去操那么多的心?
华严子在这边头痛着,只黛玉那边,却也是苦恼得很。其实黛玉后来也渐渐的发现了诸葛瑾瑜对她的感情,只那时她已经接受了玉晚楼,而且对于诸葛瑾瑜,她更多的是将她看做自己的哥哥,因为她每次见到诸葛瑾瑜的时候,总觉得能从他的身上看到当初爹爹的影子。所以对于诸葛瑾瑜,她心中只能说一声“对不起”了。
至于水溶,黛玉自问对于他,除了在易州那段时日的相处之外,并没有与他有太多交集,也不过就是几面之缘。她知道,水溶是一个外热内冷,对女子都并没有太多好感,视其为敝屐之人,所以当她听到义父说水溶对自己有意的时候,她真的吓了好一大跳。
不过当镇定下来的她仔细想了一想,对于自己,水溶似乎对自己确实有些热情,而当时离开易州时,他的神情却是像在拼命的掩藏着些什么。如今想来,却是豁然开朗了,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是不会接受水溶的。她知道自己生性喜洁,跟袭人有过肌肤之亲的宝玉她尚且嫌脏,更何况北静王府侍妾众多,水溶怕是早已经挨个尝遍了罢?
想到此,黛玉不觉满面红潮,暗骂自己不知羞耻,竟想这种事情。
正在这时,却听雪雁来报,说是玉晚楼来了。黛玉听了,心中欢喜,暂时只把这些苦恼之事丢开不提,口中笑道:“润之来了?”
雪雁笑着答应了一声,便自退出去了,而后便果见玉晚楼那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略显得憔悴的面容上在见到黛玉的刹那绽开一抹笑容,道:“玉儿,我来了。”
黛玉走过去,手情不自禁的抚过玉晚楼那瘦削的脸,心疼道:“润之,你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言罢,便扶着玉晚楼坐到床榻上,道:“快歇息一会儿罢。”
玉晚楼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与感动,因笑道:“玉儿,我不累,你只陪我说会儿话。”言罢,又看到黛玉那略略蹙起的颦眉,因忙问道:“玉儿,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黛玉叹了口气,因看了玉晚楼一眼,想了想,便将华严子对她说过的话一一告诉了玉晚楼。玉晚楼听了,因担忧的问道:“玉儿,你是怎么想的?”
黛玉道:“我既然选择了你,心中便不会再有迟疑,确信这一生一世都要与你为伴的。”而后,忽然又扫了玉晚楼一眼,直把玉晚楼看得心中发毛,却听她道:“不过,若是你敢和你那后宫的嫔妃有什么苟且之事,我也会头也不回的离了你去!”
自离开了贾府,想起林如海生前的教诲,黛玉心中坚持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想法便日益浓烈起来。
玉晚楼闻言,忙自搂过黛玉道:“我发誓,只除了你,我再不会有别人的。”言罢,又道:“若不是你信我不过,我这就回去颁布圣旨,废后宫,迎你为后。”
黛玉闻言,忙捂住了玉晚楼的嘴,道:“我知道,现在朝中情势虽然有二师兄和溶哥哥帮着,但还是依旧很紧张的,此刻也不是你动她们的时候,我可不想落得一个红颜祸水的名声。”
玉晚楼听了,却道:“红颜祸水又如何?人人皆道红颜祸水,却不想若不是纣王自己沉迷美色,施行暴政,又怎么会这般快的使商汤走向了灭亡,更不会有后来周朝八百年的兴盛。再有,若不是西施舍身于吴王夫差,勾践再怎么卧薪尝胆,又岂能有复国之日?区区一个杨贵妃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使正值强盛的大唐走向衰败之路吗?还不是因为唐玄宗自己晚年的时候昏庸无道,刚愎自用,不纳谏言,一心宠信杨国忠高力士这种谗臣媚奴?
前明孝宗朱佑樘不就一生只有张皇后一人,最后依然能够能使没落的前明走向中兴之路,在后世更是留下了千古佳话?可见红颜祸水只是对昏君说的,对明君而言,便没有这样的说法了。”
黛玉闻言,不由得“扑哧”一笑,因道:“倒不想润之你身为皇上,竟然还有这般的想法。若是你的那些朝臣听见了,怕是又要谏言一片了。”
玉晚楼闻言,只冷笑一声,道:“只要朕一日还是天翎皇朝的皇上,就容不得他们来插手朕的私事!”
第一次,玉晚楼在黛玉的跟前自称为“朕”,但是黛玉知道,这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因此倒也不在意,只笑道:“好了,不许你在我跟前摆你大皇帝的架子!”
玉晚楼闻言,只拿指尖轻点了一下黛玉的琼鼻,因笑道:“好,以后我只是你的润之,你只是我的玉儿,我们不分彼此。”
言罢,却又有些哀怨的看向黛玉,道:“只玉儿,你什么时候才肯让我宣布你的身份,什么时候才肯嫁给我呢?”
黛玉闻言,不觉羞红了脸,好半晌方才开口道:“只待你渤海国的事情完了以后,你便宣布罢。”
言罢,又叹了口气,道:“以前我是为着避开贾府的纠缠才不想过早的暴露身份,只如今,却也是没有这层顾虑了。”反正自己入宫后肯定会遇上元妃以及那府中人的,晚一日早一日并没有太大区别。
只玉晚楼听了却是大喜,道:“钦天监已经将和亲的日子定在了这个月的二十五,也没有几天的功夫了。玉儿,你只等着,很快我们便会在一起了。”
只玉晚楼却是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和亲却是会一波三折,而黛玉后来更因故离开了天翎皇朝,直到一年后才回来,因此两人预定好的大婚之期也是一推再推。
这日,黛玉因心中愁烦,便独自一人在房中看天通道长交给她的《太公天书》第二卷,正看得兴味正浓之际,忽见雪雁过来道:“姑娘,门上小李子来报,说是有位杨员外府上命人下了帖子来,请姑娘过府一叙。”
黛玉闻言,只一愣,问道:“哪个杨员外?”
雪雁道:“姑娘忘记了,就是之前皇上跟姑娘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办了那诗才大会的。”
黛玉听了,因想了想,道:“帖子呢,拿过来我瞧一瞧。”
雪雁闻言,便自递给黛玉一封大红烫金字帖,只不过看这字帖的材质,却是不像天翎皇朝能有的东西,而且上面隐隐还有一股淡淡的茜草的香味。
黛玉不太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闻到过这种香味了,只觉得这种味道似乎有点熟悉,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只打开了那字帖,只见上面书着“姑苏林氏草臣洋熏沐谨拜”的字样,后面还印上了一杆翠竹的图案,却是林家独有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