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说,因想了想,道:“除蝗的方法我却是知道的,只如今要如何肯定住民心才是最主要的,一旦让流民涌入京城,势必会引起更大的恐慌,到那时,怕是江山社稷亦是危矣。”
水溶闻言,不觉十分惊讶,他没有想到黛玉竟然会有这番见识。其实,他对于黛玉的了解也仅限于宝玉对黛玉的描述以及他自己和黛玉那仅有几次的接触。在他的印象中,黛玉应该是一个多愁善感、孤高自傲、爱使小性、却又有谢娘易安之才,西子飞燕之貌的养于深闺的弱质女子,可如今看来,黛玉却是见识非凡、自有一番风骨的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因此心下对于黛玉不觉更增了几分敬意。只若说以前水溶对黛玉仅仅是动心,如今却是真真正正的爱上黛玉了。
只黛玉自己却是并不知道水溶的心思,只道:“依我看来,不如先放赈五日,然后张布榜文,令其各自回乡,毕竟如今除蝗灭蝗多是需要人手的,只这事怕还是要多劳烦王爷了。”
水溶听说,只笑着答应了一声,道:“本王自是理会得的。”言罢,又自商量了一回,方才各自散了。
次日,水溶便自传令各州府开仓赈灾,又命令各粮铺商行,每日必得拿出十石米出来搭建粥棚,赈济灾民,那些个粮铺商行虽然不愿,但因为水溶令人严加监视着,若是哪家不拿出来,直接请旨抄家。
一开始有些商行只当是吓唬的人的,并不当回事,结果水溶直接先斩后奏,将那几家商行悉数抄没,而后方才呈报给玉晚楼。结果玉晚楼命柳少白送了一柄尚方宝剑给水溶,但有敢违命者,立斩不赦。当即那些个粮铺商行再不敢不从,只得咬着牙每日拿出十石米出来,不过好在只有五日,忍一忍倒也过去了。
“王爷,那些个灾民如今怎么样了?”这日刚用罢了午膳,黛玉便见到水溶走过来,于是因叫住水溶,问道。
水溶与黛玉连着几日相处下来,不觉对黛玉爱慕更深,听到黛玉唤住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阵喜悦,却也没注意到黛玉的问的什么,只对黛玉称自己为“王爷”却是有几分不高兴,因而便对黛玉道:“林姑娘,你是英皇叔的义女,算来也是我的妹妹,何必用这般生疏的口气跟我说话,我的字是‘子雩’,你只唤我的字便罢了”
黛玉闻言,却是不得脸上微红,她虽说受林如海的影响对于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之类的话并不以为然,但是却还是不会轻易去唤一个男子的名字,不然当初在贾府的时候,她也不会一方面亲近宝玉,但另一方面却又对宝玉轻薄于她而每每恼怒不已了。只不过水溶说的却是有着几分道理,自己倒是没法反驳的,因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以后我只唤你‘子雩哥哥’便是了。”
水溶听了,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至少要比“师兄”亲近了许多,倒也是安慰不少,因道:“那我以后只唤你作‘黛儿’如何?”因想着玉晚楼是唤黛玉为“玉儿师妹”,诸葛瑾瑜是“小师妹”,宝玉却是“林妹妹”,水溶不愿与他们一般,故而这样问道。
黛玉听了,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国此便点了点头,毕竟以前林如海和贾敏便是唤自己作“黛儿”的,水溶既是“哥哥”,自然也该一样才是。可怜水溶若是知道黛玉是这般想法,怕是打死他也不会唤黛玉做“黛儿”的,只如今他却是并不知道的,因此见黛玉答应,心中竟是欣喜若狂。
这时,只听黛玉又一次问道:“子雩哥哥,那些个灾民如今可是怎么样了,可有安置好了?”
水溶听了,因点了点头,道:“已经全部安置好了,只是灾民比我想像中还要多得多,虽则那些粮铺商行每家每日皆捐了十石米出来,怕到底还是不够的,因此竟还得另想法子筹措才好。”
黛玉闻言,因想了想,问道:“依子雩哥哥你的意思,大约还差多少粮食?”水溶叹道:“怕是有多少粮食都不够的,只现在够了,待蝗灾过后,田里因没了收成,自是不能指望,而那些灾民自己家中怕也是没有余粮的,不然也不会有流民出现了,因此只能等朝廷的赈济,不然那些个灾民要么饿死,要么就会揭竿而起。唐末的黄巢起义就是最好的例子,以史为鉴,却是不得不防啊。”
黛玉听了,因道:“如此看来,只是开放敖仓,以敖仓之粮来赈济灾民了。”水溶听了,只道:“只是开敖仓需要请得皇上的恩准,而我离开京城之时皇上却是没有将那开敖仓所需的令牌给我的。”
黛玉闻言,因神秘一笑道:“这个却是不劳子雩哥哥操心的,只子雩哥哥可知道那敖仓的守将是谁?”
水溶听了,心中虽然疑惑,却仍旧答道:“敖仓的守将是张廉,倒是人如其名,是个克己奉公,清正廉洁之人。而且张家满门自太祖时起便一直担任着守护敖仓的重责,并且从未出过半点差错,因此先帝并皇上才会那么放心的将守护敖仓的重担交给他。”黛玉闻言,不由得暗暗记在心头。
而后水溶又道:“只不知道黛儿你之前说的除蝗灭蝗的方法是什么?眼下流民俱已渐渐回归家园,想来也已经有足够的人力来灭蝗了。”
黛玉闻言,因道:“自古灭蝗之法有驱赶、扑打、掩埋以及火烧此四种方法,也有用挖掘蝗卵来灭蝗的。只如今这四面八方俱是蝗虫,驱赶自是不成的,扑打掩埋亦是有限,只用挖掘蝗卵虽能灭蝗,但那蝗卵却深埋于田地之间,委实难寻,也实费人力,眼下也是等不得的。至于火烧,上次子雩哥哥也说过了,北方多气候干旱,且又是木质房,用火烧灭蝗无异于雪上加霜。”
水溶因此,不觉拧了双眉,因问道:“照黛儿你这般说法,却是都行不通的了?”
黛玉闻言,正要说时,却见秋爽端了一碗竹丝鸡汤来,黛玉见了,因不觉蹙眉道:“怎么才用过午膳,却拿了这个过来?”
秋爽听了,因笑道:“这竹丝鸡汤却是我用二钱当归、二钱黄芪以及二线茯苓精心熬制出来的,对姑娘的身体最是有好处的,姑娘还是快些喝了,只凉了,便没什么效验了。”
黛玉听了,因道:“我现在身子好得很,却是很不必吃这些个药膳了。”秋爽听了,因笑问道:“姑娘果然不喝?”黛主听了,只别过了脸去,不去理会秋爽笑得贼忒兮兮的模样。
“姑娘才学非凡,想来也该读过唐代诗人王建的那一百首《宫词》罢,不知道姑娘可曾记得其中有一首这般写的。”秋爽看了水溶一眼,又看向了黛玉,便自吟诵起来:“‘御池水色春来好,处处分流白玉渠。’……”
剩下的两句只秋爽还没念玩,便被黛玉捂住了嘴巴,这王建的一百首《宫词》多写的是唐宫禁事,而且秋爽念的这首又提及了极私密的事,因而黛玉咬牙道:“好,我喝便是了。”言罢,便自坐下来,一口一口的将那竹丝鸡汤吃喝了个干净。秋爽见了,因笑了笑,只拿着空碗跑开了。
其实黛玉也知道秋爽是为自己好,因此她虽然表面上埋怨秋爽没事老做什么药膳给她吃,但心中却也是极感激秋爽的,若没有秋爽的细心调理,她现在的身子再难有这般好的。
水溶也是看过王建的那一百首《宫词》的,自然知道秋爽未吟完的两句诗是“密奏君王知入月,唤人相伴洗裙裾”,入月也就是月事的意思,而秋爽的那碗竹丝鸡汤又是健脾养心,益气养血的药膳,水溶再笨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故而什么也不多问,只问道:“黛儿刚才说的治蝗之法却是什么?”
黛玉闻言,脸上因羞怯的红潮略略褪去一些后,方道:“我曾见爹爹留下的遗稿《五行记》中提到,天下万物莫不是相生相克的,毒蛇出没之处,三步之内必有治疗蛇毒的草药。同样的,蝗虫亦有相克之物,例如青蛙、蟾蜍并燕鸻、白翅浮鸥以及田鹩许多飞禽皆是蝗虫的天敌。只这些多是夏天时候方才会出现的动物,现下里也找不来。不过二师兄曾跟我说过,只要多养些鸡、鸭、鹅之类的家禽,再将它们放于田野之间,便能将蝗虫吃个干干净净,而且以蝗虫为食的家禽多是味道肥美,也算是一举两得。”言罢,却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水溶见到黛玉的笑容,因愣了半晌,而后方自反应过来,笑道:“这鸡鸭却是多得很,我只让人告诉那些百姓,让他们多将鸡鸭赶去田里便成,只是这蝗虫这般多,却是要多少鸡鸭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