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谁曾想自史湘云过门之后,卫若兰的身体却是一日好似一日,前不久却是已然痊愈了。只这般于卫家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只是于史湘云,却是一件坏得不能再坏的事情了。
原来因着卫若兰身体需要调养,所以卫夫人便安排了史湘云和卫若兰分开住的,本来这样也是极合理的,并无不妥当之处。但是谁想那卫延庆却也是有些个城府的,因想着卫若兰也是活不久了的,史湘云虽名份上不是自己的妻子,却也早是自己的人了,只要史湘云给自己生下个儿子,只这卫家的一切还不是他的了?
因而自洞房花烛夜之后,卫延庆却是日日都来找史湘云的,而史湘云见卫延庆生得高大俊朗,比之卫若兰虽还不及,但也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子,便是宝玉也比不过的,又想着说不得卫若兰哪日便没了性命,若是那般自己岂不是没了倚靠,因而便也就和卫延庆勾搭上了。
卫延庆眼见着史湘云也有意于自己,便也就来得更勤,卫夫人因为想着要给卫若兰留下个子嗣,所以便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了。却哪知只今年过了清明节后不久,卫若兰的身体却是渐渐好了起来,便是弯弓射箭也是不成问题的了,卫夫人见了,自然也喜欢。
卫若兰因着一直养病,虽知道自己娶了史湘云过门冲喜,便却并不知道卫延庆和史湘云之间的事,故而那日晚上偶然间去湘云的房中,却是发现湘云的被褥上竟是有男子的毛发的,心中便动了疑,次日竟又是诊出了史湘云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的,登时便即了然,也就大怒起来。
卫夫人听说之后,便也忙自到了史湘云的房中,因问明了情况之后,方才想起当初因着只顾着卫若兰的身体,却是忘记了将卫延庆和史湘云的事情告诉了卫若兰的。于是,卫夫人便也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卫若兰。
只卫若兰素性喜洁,与柳湘莲一般无异,哪里便肯当这剩王八了,更何况史湘云的肚子还有一个别人的孩子,这更是坐实了他头上的这顶绿帽子,所以听了卫夫人的话后,只觉得怒气更甚,当下便也不顾卫夫人反对,便即写了休书。
史湘云拿了休书,本想去找卫延庆商量,只却是遍寻不着,因此只得委委屈屈的坐了轿子回史家去了。史湘云的两个叔叔史鼎和史鼐见史湘云大着肚子被休了回来,只是不解,在百般逼问之下,史湘云方将事情经过一一告诉了,当然史湘云也不敢说自己原是看上了卫延庆的,只说是卫夫人怕卫若兰有个三长两短的,没了子嗣,只授意自己这般做的。
史鼐夫人苗氏原是脾气暴躁的,听了史湘云的话后,因对史鼎和史鼐道:“二老爷,老爷,你们得想个法子为湘云挣个理儿回来才是,这件事原是他们卫家的主意,凭什么到头来却是将错儿都推到湘云的头上,真真是太气人了!”
史鼎和史鼐听了,自是极生气的,只不过相较而言,他们心中却是忧虑更甚。过了好半天,史鼎方叹了口气,道:“弟妹,只你却是不明白的,如今皇上对于我们这些先帝跟前的老臣却都是极为猜忌的,所以我们的手中也渐渐没了权力,便是表兄王子腾(因为史鼎有个妹妹嫁给了王子腾的弟弟王子胜,所以史鼎才称王子腾为表兄)身为京营节度使,手中也不过掌着三五千兵士,而且因着如今贾家犯了事,亦是牵连到了王家,听说王家虽不至于像贾家那般被抄了家,但也是日落西山,自顾不暇的了,因此只现在,哪里便有人将我们看在眼中了?而且湘云这事儿若是果然闹了出来,怕是湘云名声也就全完了,你总不能让她再嫁不得人罢?”
苗夫人听了,不觉气极,因问道:“只如此,我们便算了不成?”
只史鼎的夫人葛氏却是个有些聪明的,因想了想,便问道:“老爷,妾身听说那林姑爷家的女儿原是茜香国的太女殿下,又是英亲王爷的义女,只不如让湘云求求她去,好歹妾身听说在贾家时,湘云与她原也是极好的。”
史鼐听了,只皱眉道:“若是被有心人得知,不知道会不会借机参奏我们一本,说我们私通外国的?”
葛夫人听了,因笑道:“三老爷却是不必担忧的,只上个月我去南安王府拜会南安太妃的时候,却是恍惚听说那茜香国的太女殿下是皇上的心上人,只若是她肯替湘云出面,却是管保万事无忧的。”
史鼎和史鼐闻言,想了想,觉得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于是便着人给史湘云诊了脉,确定孩子无恙后,便即让史湘云重新梳妆打扮了,便欲往英亲王府来求见黛玉。
只这时,却是忽然见到卫府打发了婆子来要见史湘云的。苗夫人听说,只气道:“人都被他们给休了,还打发婆子来做什么,只打了她们回去!”
那门子听说,便要回去,只被葛夫人叫住,道:“你只让她们进来罢,且看有什么话要说!”那门子听了葛夫人的话,因答应了一声,便自转身跑了。
苗夫人听了,因问葛夫人道:“二嫂,你如何就让她们进来了,难不成你竟是忘记了湘云受的委屈了不成?”
葛夫人听了,却笑道:“妹妹放心,我比你还疼湘云呢,只你想想,湘云才回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卫府便打发了人来,可见定是那卫夫人派了来,要来接湘云回去的。”
苗夫人闻言,却是不大相信,只过了没多时,便自见到有人领了卫府的人来,只一看,却不是别人,正是卫夫人身边的李嬷嬷。
李嬷嬷在卫夫人身边,就像是王夫人身边的周瑞家的一般,只卫府内宅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卫夫人都让她去管,因而在卫府地位颇高,只卫夫人打发了她来,意思由此可见一斑了。
那李嬷嬷见了葛夫人和苗夫人,忙行了一礼,而后方笑道:“见过两位太太了。”苗夫人闻言,只冷哼了一声,道:“不知道卫夫人打发李嬷嬷来可是有何贵干的?”
葛夫人听了苗夫人的话,只暗暗扯了一下苗夫人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坏了事情,以免到头来却是不好说话的。苗夫人知道葛夫人素来是极有主意的,见她如此,便也自缓了脸色。而后便听葛夫人笑道:“李嬷嬷莫要见怪,只妹妹因着自来心疼湘云这孩子,本来见她嫁到贵府,卫夫人又疼她,却也是感叹她终是有了好归宿的,却没想到如今却是出了这事儿,心中自是难免有些火气的。”
李嬷嬷听了葛夫人这话,只心中冷笑,她们心疼史湘云?怕是心疼银子才是真的。当初卫家要娶史湘云过门冲喜的时候,史湘云不愿意,却是被她们逼着上了花轿,只为着史家有些亏空急需填补,又无处挪借,故而向卫府立契借了五十万两银子的。如今见史湘云被休,自己又过来,心中怕自己提起那五十万两银子才是真的。
李嬷嬷心中虽是如此想,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因着临来卫夫人却是吩咐了,今日里无论如何都是要将史湘云领回去的,于是便忙笑道:“不敢,不敢,只我家太太打发了奴婢来,原是来请云姑娘回去的,云姑娘被休,原是我家少爷一时误会了去,如今我家太太跟我家少爷说清了,我家少爷也是自悔不及,因此忙命奴婢来请的,还请二位太太原谅则个。”
听了李嬷嬷的话,苗夫人本待甩她几句,只被葛夫人拉住了。只听葛夫人笑道:“卫夫人言重了些,既是误会一场,少不得我仍让湘云回了卫府的。”言罢,便让丫鬟去唤了史湘云来。
史湘云听说卫府派了李嬷嬷来接她回去,心中不觉喜欢起来,于是忙自命翠缕收拾了包袱后,便一同往葛夫人的房中去了。
葛夫人见了史湘云,只简单嘱咐了几句,而后便让史湘云同李嬷嬷一同回卫府去了。
刚回到卫府,史湘云便迫不及待的往卫若兰的房中而去,却不曾想到卫夫人此刻亦是在那里的,因而忙行了一礼,唤了一声:“湘云见过太太。”
卫夫人点了点头,而后便即问史湘云道:“你可知道,如今若兰既然已经好了,若你要留在若兰身边的话,只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却是留不得的,只若是你舍不得孩子,说不得我便成全了你和延庆那孩子,也省得你名节受损,再嫁不得人的。”
史湘云听了,因想了一回,若是果然论起来,只卫若兰和卫延庆,卫若兰不论是样貌才华还是什么,均要胜过卫延庆许多,将来又是要袭了爵位的人,而卫延庆不过是旁支别庶的,自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于是便道:“湘云自是想跟在少爷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