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靖临暗自苦笑,知道自己无论劝什么,这个人都听不进去。想到云昱风的庞大势力,云凤弦的古怪行为,还有风紫辉的高深莫测,卫靖临就觉全身发寒。如果眼前的人做事出了差错,受连累的,必是他的国家。而现在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罢了,他还是回去做他的闲散王爷。可能从一打定来风灵国的开始,便是他错误的第一步。如果不是他来到风灵国,他便不会认识云凤弦,不认识云凤弦,他不可能去知道惊鸿的暗杀之然,继而出面阻止了惊鸿的杀手,最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他,他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叫做云凤弦的男人……
如今看来,他已经无法去扭转大局,他也知道他的恋情永远不可能成功,只得重重地叹息着推门而出。卫靖临走出宗疏府专门安顿外国贵宾的客馆,就已经被七八个随从牵着马围了起来:“请王爷上马。”
卫靖临一声不吭,踏鞍上马。前后左右都有策马拥护的随从,看似前呼后拥,实则形同押解,一路出城。一行人在城外纵马狂奔,渐渐离开大道,行人也慢慢稀少起来。
当前方一道黄影,快得像电一般疾掠而至时,卫靖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啊!”声音刚落,前后左右已同时响起八声闷响,八个人一同自马上倒下去。
卫靖临低呼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放心,只是睡着了。”在瞬息间,让八个军中高手毫无反抗余地受制落马的人,闲闲负手而立,冷冷地道。
卫靖临忽觉胸口一阵疼痛,强笑道:“姐姐,你是来送我的吗?”
“送你回去送死吗?”惊鸿冷笑一声,望着这个可爱的少年,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无力之感,“那昏君一听说你救了云昱风,就让人把你当囚犯一样押回去。你以为,你回去,还活得成吗?”
“我……这回确实是我做错了……”卫靖临觉得胸口有些紧绷,不得不长吸了一口气,脸色却白了下来。
惊鸿轻叹一声,上前一步走到了卫靖临的身边,微凉的手抚了抚他的头顶,轻声道:“随我去吧!从此不必屈膝人前。”
卫靖临苦笑一声:“我是炎烈国的皇子。”
“炎烈国?”惊鸿眼中忽射出比剑还锐利的光芒,说气阴森森地道:“那炎烈国给了你什么……三尺屠刀?还是一个永远被人看不起的私生之名。”
卫靖临似是惊鸿的无形剑气刺伤,微微瑟缩一下,然后抬起头淡淡微笑道:“姐姐,我答应过母妃的,永不离开炎烈国。”
惊鸿闻他此言,眼中似有吞噬天地的怒涛翻腾而起,“你要我说多少回。我不是让你死的。你回去之后,只有把有关我所有的一切告诉你炎烈国的那个昏君,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卫靖临心中苦痛无比。眼前这个无所不能的人物,居然气得口不择言到这种程度,以往万马千军中犹不改的镇定从容之色,消失得一干二净,可见真的是被他伤了心。可是,他自己不也受伤至深吗?他终于忍不住,抚上胸口那阵阵撕裂的伤口:“姐姐,你明知我不会负你害你,你又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负国背君?”
“好一个不负我害我,你暗中阻碍过我多少次,我忍你、让你、容你,不过是念在惜日之情。今日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你既不把我放在心中,我又何必再记得你是何人!”惊鸿越说越激愤,到最后她的声音穿云裂石。受她霸道地真气所激,卫靖临面无血色,俯胸弯腰,低声咳嗽了起来。
“还要演戏吗?你以为我上过你一次当,还会再上一次?”
冰冷的声音让卫靖临身子一僵:“姐姐……?”
惊鸿冷冷盯着他,淡漠地道,“当夜我刺你一剑,看似伤得深,但刻意避开要害,只要好好调理,到大猎的时候,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你却流了满身的血。是你故意不好好治伤,故意把伤留到大猎之时,故意绷开伤口,故意让血流满身来打动我。可笑我当时竟没有想到这一点,情急中计,弃剑而去。你的好心机,从一开始,你便开始在算计我,说不定当时那一剑,都是你故意激我刺的,我却还曾为伤了你而懊悔伤心。”
卫靖临抚胸不语,神色惨然。眼前这当世无双的高手,这只身单剑掀起无数血腥的绝世人物,若非真心视他如弟,怎会几次三番中他的苦肉计,又怎会明知被他所欺,却还是来到他面前,想做最后一次努力。面对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质问,卫靖临已无言可答。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可愿随我而去,你若点头,以前的事,我就当清风过耳,再不介怀。所有的一切,我会凭我的剑,再次争取到。”
卫靖临默然良久,才徐徐摇头,摇头的时候,他脸色难看得只如死人一般。
惊鸿脸色一冷,激愤神色一闪,却又转眼平复如水不波:“好,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你莫再说我负你。”
卫靖临惨声低唤:“姐姐……”
一股劲风袭来,正正撞在卫靖临胸前,他从马上直跌下去,几乎背过气去。
“你敢再叫我一声姐姐,我就杀了你。”惊鸿此时地声音森冷无情,没有人能质疑她说这话时的决心。
“我只是想问姐……我只是想问你,现在有何打算,何去何从?”卫靖临抚胸,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我会回炎烈国去,但不是现在。”惊鸿目光遥望京城方向,眼中又闪烁起比剑光还锐烈,比剑光更激扬的锋芒来:“我要会会云凤弦身边那个叫做风紫辉的侍卫。”她遥望远方森冷和讥嘲,望向卫靖临:“你必是希望我死在他手中的,你也省了烦恼,可是?”
卫靖临垂首不语,惊鸿没有直接给他一剑,只是用语言来刺伤,已是天大容情。所以他除了承受,再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沉默着等待更多的讥讽刺心而来,但静默之外,还是静默。
卫靖临终于抬首,却见四野寂寂,哪里去寻那高华如仙的身影。卫靖临叹息一声,这才觉得支持不住,身痛心疲得几乎想倒地一睡不起,却又见四周倒地的人都在慢慢起身,莫名其妙地四下打量,然后一起望定他:“王爷,出了什么事?”
卫靖临愕然无语。最后苦笑一声,遥望惊鸿消失地方向,无奈地道:“姐姐,这一回,该算是你故意害我吧!”
“王爷,到底怎么回事?”追问声响在耳边,卫靖临只淡淡道:“不知道,我也刚刚站起来,好像刚才被人打了一下,晕倒了。”他不去看别人的脸色,也不管这些人眼中的怀疑有多么深,自顾自又上了马,回头凝望云凤弦的皇城,心中无限怅然。
他是为了打压云昱风而来,却在这里,救了云昱风的命。他是为谋害风灵国而来,却在这里喜欢上了身边国君的云凤弦。他为了救云凤弦,弄得与姐姐惊鸿相疑相忌,直至情断意绝。
到如今分离在即,他仍不知道该为炎烈国的声威担忧,还是该挂心云凤弦的安危。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希望李将军的计划得逞,还是……除了一声怅然的叹息,在风灵国的都城,卫临临他终于什么也留不下,转头,望远方中天旭日,喃喃地道:“看来我还是要回去了,或者只有那时才会是我的归属吧!”
“救命啊!杀人了。”早已经让所有太监、宫女、护卫听得习惯到麻木的惨嚎再次飘扬在半空中。随着大叫声,云凤弦连施“懒驴打滚”这一绝不优雅,但绝对有效的招术,好不容易躲过贴着脑袋砍下来的剑,手脚并用爬起来,也顾不得一身是灰,飞一般地扑向一旁观战的风紫辉,抓住他往面前一挡,大声说:“你看看你弄得这叫什么——”风紫辉横了气急败坏地云凤弦一眼,身体往后退开一步,悠悠地道:“你不是要我用尽办法,让你练成绝世武功?”
“这是过招吗?那一剑射来可是要我的命啊!”云凤弦指着距离她不过半丈的剑身,抽了抽嘴角。
“是吗?不以生死之间来逼发你身体的潜力,如何能在短期达到你的要求。”风紫辉坐在一旁,端起桌上的喝,慢慢地轻呷一口。
“又是生死之间……”云凤弦瞪大眼睛,想到她刚刚醒来时被那四个白胡子老头逼得从高空跳落,就一肚子的火。她扬扬拳头,一抬手却觉胳膊痛得厉害,“还有,你上午那是和我切磋拳脚吗?用得着那么用力吗?明明是收买人命。”
“不认真,你的武功进步得了吗?不认真,你不觉得危险,你的才智迸发得了吗?是你说吃得苦中苦,方练功上功的,是你求我,我才会帮你想办法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