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弦看他神色慌张,满头都是汗,心中也知必是出了大事了,要不然何至于让一地知府,失措成这个样子。她非常自然地给了玉中一个眼色,玉中即刻退出厅外,同时做个手势,整个大厅,立刻除云凤弦和宣相权之外,退得一个人也没有了。
宣相权三步两步,跑到云凤弦面前,口齿都有些不清了:“王爷……”他明显忘了云凤弦曾叮咛过他,不可以用王爷这个称呼的。
“大事不妙,有人造反了。”
云凤弦立刻也跳了起来,同样忘了纠正宣相权称呼上的错误:“你说什么,山海湖城有人造反吗?”
“不是山海湖城,而是风灵国前亲王风昱华管理的直辖郡有人举旗造反。十日内,已啸聚数万,攻城十余座了。因风灵国的中枢齐阳被断,驿站被锁,消息直到昨晚才传到下官手上,传令的官兵跑断了三匹马,活活累死了。”宣相权面色惨白地说道。
云凤弦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夜宣相权会在尘洛的婚礼上提前离去了。
“下官昨晚就想来寻王爷,可是王爷去尘家赴宴了,后来尘家又出了事,派了不少人守在云居的外头,此事下官不敢张扬,只得今早前来请王爷示下。”
“到底什么人,为什么造反?风灵国现在百姓安乐富足,为什么还有人造反?他为什么能有这样的声势,居然可以十日内连下十余城?”
“当今陛下贤德,百姓安居乐业,自不会有人造反。这一次造反的人已经查明,是风灵边境的游散小国。”
“游散小国?”
“是,当年摄政王引兵攻打以毒箭害死先帝的越国,越王死于京城,但越王十四岁的儿子,却在心腹的护拥下,逃出京城。摄政王以雷电之势,扫荡全国,各地逆臣,不死即降。而很多将军、王爷、皇族,明知不能力抗,就潜藏起来,在太子周围密谋复国。据说,他们一直得到炎烈国的帮助,只是一直等待机会,意图复兴梁国。”
“原来是这样。只是,你不必太担忧,越国的天命已失,越国太子再难有所作为,他现在占优势,不过是因为我方军队措手不及,现在想必京城已得了消息,以摄政王的贤明,必会有所行动,你只要安心待旨就是。”
宣相权苦涩地说道:“只怕很难等到旨意啊!齐阳被断,正好切断了山海湖城通往京城的道路。而今叛军盘踞之地,离山海湖城也不满千里,若是急行军,半月之内就能到达。”
云凤弦神色一震:“你认为反贼极有可能攻击山海湖城?”
“是,以反贼目前所占地域来看,最有可能的两条路,一是北上,乘勤王之师未聚,京师守卫不足时,拿下京城;一是南下,侵占山海湖城周边的诸郡,自立一国,与朝廷南北对峙。”
云凤弦脸色微沉,“京城兵力虽稍嫌不足,但城池坚厚,难于攻破,又有摄政王在,成功机会的确不大,他们非常有可能会南下山海湖城。毕竟这里富甲天下,若能得山海湖城的财富,则……”
话音未落,见宣相权面如土色,她忙又安慰道:“宣大人,你也不必太忧急,如今你是山海湖城里最高的负责人,应当沉着应变才是。”
宣相权摇头道:“如今下官不过是名义上的主事,现在山海湖城内权力最大的人是李成将军。”
“什么?”
“唉,地方上,一向是军政分治。下官高李将军半个品级,平日可以有限度地提调军务,但在战时,则以将军总领全部军务,自由调度兵马,权限大增。昨夜接到急报,我已立刻请李将军过府相商。李将军半夜就亲自去整顿兵马,随时备战,又令民间急征军丁,随时听召,又同时向邻近几州城下发官文,彼此守望相助,整军待变。现在,城外精兵已全部动了起来,城内也有最少五千兵马,随时处理变乱。”
“现在的山海湖城已经进入军事化管理了。”云凤弦皱了皱眉头,想到现在由那个和她有怨仇的李成掌权,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事关重大,却也顾不得此刻不快的感受,只是飞快地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反贼的动向,暂时还不要过份惊扰百姓,尽量劝李将军小心一些,不要弄得人心惶乱。”
“这一点,下官与李将军也商量好了,暂时按下消息不发,以免百姓慌乱,所以城内的官兵,也受命不可扰民,只是暗中加强警戒。”
云凤弦慢慢地颌首。
宣相权在一旁继续道:“交予李将军也好,下官本是书生,为官多年,只擅政务,对军务实在一窍不通,与其处处掣肘,不如放手让李将军自由指挥。只是,出此大变,下官理应前来,请示王爷,听王爷示下。”
“嗯,宣大人切记要赶紧准备所有守城物资,还有生活必须的米盐油等物,更要以官方力量加以控制,适当和各大富商沟通,要他们以财力支持官府,更警告不可囤积求财。山海湖城地方势力强大,要和各大势力做好商量,要他们出人出力,帮助官府稳定山海湖城。另,城内现在还聚集大批武林人物,深浅底细不知,其中未必没有反贼派来做乱的,要以官府力量把他们的行动掌控,也不能激怒他们,以免在反贼动手之前,我们先和江湖人拚个你死我活。”
她每说一句,宣相权应一声,不断地点头,最后才道:“公子真知灼见,下官必然照办。”
云凤弦点头笑笑:“大人还请忙你的去吧!如今非常时,还需处处小心,我也要想法子回京才成。”
“公子不可。”宣相权忙道:“通往京城的好几条道都已被反贼所占,一路前去太过危险,而且,万一京城有失,公子身为皇族,留在外郡,便于举旗召天下将领,共讨叛逆。”
云凤弦自知不是什么召天下英雄讨贼的料,身边诸人的安危也是要顾及的,略一思忖,便点点头:“好,就依大人之意。”
宣相权走了之后,空洃就回来了。只是云凤弦心情太烦躁,只冲他点点头,就急忙出了门。
空洃忙带了四名护卫,随侍在云凤弦身旁。
云凤弦催马往云凤源家而去。一路上间,满街繁华,商铺连绵,行人不绝,笑语喧哗,人人脸上都是开朗的神色。
云凤弦心中一阵怅然。一旦战事纷起,生灵涂炭,眼前的繁华胜境,转眼便化凄凉惨况。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那如同修罗屠城的惨境,所以……她可以忍,她可以放手让摄政云昱风掌管全盘,却想不到十年的潜伏之期还是来了。一直到云凤源的家门,云凤弦的心情都一片黯然,一直垂着头,听到有人清清脆脆地唤他,才愕然抬头。
“帝姑娘。”
帝思思从轿子里出来,笑盈盈道:“凤翔公子,好久不见了。你也来看凤大哥吗?”
云凤弦眉头微皱:“帝姑娘,你常常来看凤公子?”
“是啊!凤大哥身遭丧妻之痛,正是需要朋友安慰陪伴的时候,我怎么能抛开他不管。”帝思思面露关切之色,天真美丽的眼睛望着云凤弦,“凤翔公子,你和凤大哥交情那么好,也该多陪陪他才是。”
云凤弦点点头,强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我们一起进去吧!”
“好啊!”帝思思这样说着,人却远比云凤弦快,轻快地跑进云凤源家的大门,远远地就一迭连声地喊:“凤大哥。”
云凤弦凝视她的背影,却没有立刻移动步子。
身旁空洃低声道:“自卫珍死后,帝思思几乎天天来这里,每天有大半天守在云凤源身边,劝他宽怀,关心他的起居,就连云凤源的衣食起居,她都一一过问,亲自叮咛下人办好,倒是个痴情之人。”
“云凤源四处拜访,多方行动,也一样不避着她?”
“有时云凤源不让她去,有时就算让她去了,也总能把她支到一边,而有的时候就算她在旁边,以她的天真痴情,眼中只有云凤源一人,也未必听得出什么玄机。”
云凤弦重重地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就大步而入。
正逢帝思思态度亲昵的扯着云凤源出来,“你看你看,我都说你的好朋友凤翔公子来看你了,你怎么还板着一张脸?”
云凤弦笑着走近,递个眼色给云凤源:“我来得也早,凤源兄用过饭了吗?”
云凤源立刻明白他的暗示,淡淡道:“我也不饿,没什么心情吃东西。”
帝思思立时道:“这怎么行,你怎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你快去歇着。凤翔公子,麻烦你陪陪他,我这就去厨房,亲自做几样小菜。”她也不等云凤源答话,她就转身,飞一般地离开了。
云凤弦轻叹一声:“她是怕下人做了吃的,你又扔开不吃,所以才要亲自去做,你就不好再驳她的面子。她这样倍受宠爱的小姐,肯为你亲做菜肴,处处费心,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