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洛站直了身体,又恨又怒又不甘地望向云凤晴,一字字道:“总有一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云凤晴唇角微微上扬:“我等着。”
尘洛用力咬着唇,夺门而出,动作迅快,可是以她的轻功,竟也差点踉跄跌倒。“你怎么知道尘洛在这里的?”云凤弦回头看着吊二郞当的云凤晴,问道。
“很简单,今天尘洛冰来闹事,我知道尘洛不见了。以尘家的势力,必是先派人全城查过,查不到,才来找我们的。我分析,要把人藏起来,让人不易找到,就算搜查,也很容易漏掉的地方不多,但妓院绝对是其中之一。虽然普通人的女儿失踪,会被卖到妓院的可能性很大,但尘家的小姐,谁会只为贪那几个小钱来绑她,而山海湖城的几家大妓院,都是宾客如云,其中不少也都是山海湖城有头有脸的人,为了不扫这些人的兴,不结无谓的仇,尘家是不好大举搜妓院的。”
“所以你一大早各大妓院来回跑,怪不得,每处你停留的时间都不长,若是真要找乐子,根本不够时间。”
“第二,就是府衙和牢房。和道盟势力还没有大到搜查府衙的地步,而牢房往往是最易被人忽视,最好藏人的地方。我当然不能直接进去搜搜找找,不过我有小帅。我发现小帅有别于其他的鹦鹉,嗅觉很灵敏,所以故意找时间,训练它做各种事,其中包括找人。”
云凤弦望着云凤晴手上的小帅,皱了皱眉头,想不到她养得这只鹦鹉倒是个奇葩。“你今天不是带着香月逛街,你是带着小帅找人……”
“对,我到府衙大街,在府衙和牢房门口来回地走,如果还有一丝气味,小帅不会闻不出来。既然两处地方都不在,那总还有别处。我仍然认为妓院最有可能藏人,几处大妓院找不到,就到山海湖城唯一的男娼馆来晃,果然一到门口,小帅就有特别的举动。”
“男娼馆,果然妙不可言,谁能想到一个女子会被藏在根本不需要女人的男娼馆里呢!”云凤弦想到刚刚朝着她扑过来的六尺男儿,心有余悸。“我一间间房找,直到找到这里。本来想好好摆弄那任性无知的女人,你又跑来多事。”
云凤弦目光一闪,默默望着云凤晴,为他竟有如此机变通透,慎密无缺的心思而感到震惊。
云凤晴看她凝立蹙眉,冷笑一声,俯身抱起小帅,漫步往外走。
“你又去哪?”
“还能去哪,美人让你放走了,我总要找别人来销魂吧!这里不错的男人挺多,要我介绍几个给你吗?”
云凤弦深吸一口气,双手还是忍不住颤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带着比尘洛更强烈的愤恨,扑上去把云凤晴掐死了。
云凤晴似乎以气死别人为乐,见云凤弦郁愤,更觉痛快,大笑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只留云凤弦一个人站在原地,咬牙切齿。
尘洛总算安全被救出,一场大风波也就这样消弭下去。
尘洛天天嚷着要杀云凤晴,被尘右灯派了二十多个弟子,牢牢看在家里。
和道盟和官府,同时介入了追查尘洛被绑案的真相。
尘洛声称,只是闻到一缕幽香,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从她身上,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于是所有的搜索力量都放在了菊花台。床底下有隔层的丝绸,在尘洛逃走的当天,就暴毙而死。而菊花台其他人,无不是喊冤叫苦,声称什么都不知道。再查丝绸的来历,只知道是孤儿,无父无母,十三岁在街上被人贩子拐走,卖到了菊花台。
查来查去,所有的线索,就这样至此而绝。
云凤弦寻找古奕霖,也同样没有任何好的进展。
山海湖城里到处有官兵东找西查,也有和道盟的弟子四处探听消息,一时整个山海湖城的气氛又跟着紧张起来了。有的百姓根本不等弄清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就先准备行装,准备逃难。
云凤弦无奈,只得强忍心中焦躁不安,让宣相权暂缓搜索之事。
而此时,有两件大喜事,又发生在山海湖城。一件是经尘洛被掳之事后,尘右灯把女儿的终身大事看得非常严重,要让尘洛同何若尽早结亲。
日子订在了本月的十五。虽然仓促了一点,毕竟两家手下仆人众多,勉强也可以忙得过来。请帖子满天发,山海湖城内,甚至风灵国境内,还不知道要有多少有脸面的人亲自来相贺呢!
另一件,是化血堂广邀天下英雄到望月居参加幽贡曲的收徒比试。所有人如若想入幽贡曲的门墙,继承他的武功和化血堂的基业,都要在化血堂待客之所住几天,让幽贡曲好好了解大家的性情德行,然后才考量武功,从中找出最满意的传人。
而山海湖城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都受邀参予此次盛会,也好多给幽贡曲提意见,甚至裁判最后比武的输赢。
一时间,山海湖城上下都忙成一团,到处是来回奔波的人,大开的城门,每天都会迎进许多佩刀挂剑的江湖人。街上行人拥挤,动辄就听到不同的江湖人,兵刃在走路时相互碰撞的声音。
原本就富有的山海湖城,成了一片汹涌的人海。
太阳才刚刚在东方露出半个头,云凤弦已经早早起身,负手站在花园中。晨露未尽,晨风徐起,早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感觉都是冷的。
云凤弦微微闭上眼,天已入冬了。
“公子,天凉了,小心身子。”温暖的外袍,被纤纤素手披在肩头。
云凤弦微笑回身:“琥珀,风紫辉也在那边呢!”她一指站在角落处的风紫辉:“你怎么不关心他着凉?否”
“使君既无心,我又何必增他烦恼,再说风公子武功绝世,想来也不惧风侵的,只是公子……”琥珀美眸中涌出无限地关切,“你连日来太伤神了,连风公子也说你神思过度,郁结于心,若不宽养,终成病势。你既要忙着寻找夫人,为何一定要淌那化血堂的浑水?”
“望月居里,已经聚了太多人了,根据我的经验,不管是为了比武招亲,为了选武林盟主,还是为了什么藏宝图,什么大秘密,只要是太多的武人聚在一处,都会发生动乱或阴谋。所谓的幽贡曲要收传人,继承他的一切,怎么看怎么有阴谋的味道,我既人在这里,总不好坐视不理。”
“公子,天下事太多,公子又怎能一一顾得过来,何况夫人的行踪至今未曾寻到。”
“我不是圣人,不会去忧国忧民,不会去思考太多的事,但事情既然发生在我眼前,我不可能装成没看到。而且,我始终相信奕霖不管是自由的,还是被别人所控制,都绝不会离开山海湖城。此时城中发生的任何大事,都极有可能与她有所关联,我更不能袖手旁观。”
琥珀垂首一叹,幽幽道:“想来公子仍是不愿琥珀相随了?”
“那里都是江湖人,你不会武功,去做什么?好好留在家里,闯荡江湖的事,自然是由我们男人做的。”
琥珀垂首良久,方才低声道:“公子,切切珍重自身,莫要叫琥珀日夜牵挂。”
云凤弦笑道:“好了好了,又不是远行万水千山,不还在这山海湖城里吗……”
“时间到了,大家都准备好了,你走不走?”风紫辉适时提高声音的一声招呼,让云凤弦不必再硬着头皮安慰琥珀。她才扭头对风紫辉道:“好,我们出发。”
望月居外,客若云来。里头人声鼎沸,外面居然还不断有佩刀持剑的江湖人进去。云凤弦远远地叹了口气:“幽贡曲的独门武功,化血堂的全副身家,真的具有这么大吸引力吗?咦,那不是……”
望月居前站了个眉目清秀劲装少年,招待来客。招呼安置,全由他一人负责,正是云凤弦的熟人——空洃。
空洃也远远见了云凤弦,即时扔下不断登门的客人不理,快步走近,见了云凤弦,抱拳施礼道:“见过凤翔公子。”
云凤弦见他表现得如此自然,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倒也觉得有趣:“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几日不见,你倒真叫人眼前一亮,那些个柔弱的气息,倒全然不见。”
空洃微笑着道:“说起来,倒要多谢公子,我本是化血堂的暗子,平时要用柔弱少年的面貌掩饰身份,便是被人欺凌也只得忍受,只因公子识破了我的身份,主上便让我转做明子,从此还我真面目,想来我还不曾谢过公子的大恩呢!”他说着又是抱拳深深一礼。
云凤弦心中佩服,好一个幽贡曲,真个好风度,被自己拆穿毒计,不但不惊慌掩饰,反而大大方方,让空洃以化血堂弟子的身份出面主事,又让空洃来找自己这死对头道谢,淡淡几句话,倒把自己力挫化血堂阴谋的事,说成是对空洃施恩了。随随便便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真不是简单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