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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落花生

许地山

我们屋后有半亩隙地。母亲说:“让它荒芜着怪可惜,既然你们那么爱吃花生,就辟来做花生园吧。”我们几姊弟和几个小丫头都很喜欢——买种的买种,动土的动土,灌园的灌园;过不了几个月,居然收获了!

妈妈说:“今晚我们可以做一个收获节,也请你们爹爹来尝尝我们的新花生,如何?”我们都答应了。母亲把花生做成好几样的食品,还吩咐这节期要在园里的茅亭举行。

那晚上的天色不太好,可是爹爹也到来,实在很难得!爹爹说:“你们爱吃花生么?”

我们都争着答应:“爱!”

“谁能把花生的好处说出来?”

姊姊说:“花生的气味很美。”

哥哥说:“花生可以制油。”

我说:“无论何等人都可以用贱价买它来吃;都喜欢吃它。这就是它的好处。”

爹爹说:“花生的用处固然很多;但有一样是很可贵的。这小小的豆不像那好看的苹果、桃子、石榴,把它们的果实悬在枝上,鲜红嫩绿的颜色,令人一望而发生羡慕的心。它只把果子埋在地底,等到成熟,才容人把它挖出来。你们偶然看见一棵花生瑟缩地长在地上,不能立刻辨出它有没有果实,非得等到你接触它才能知道。”

我们都说:“是的。”母亲也点点头。爹爹接下去说:“所以你们要像花生,因为它是有用的,不是伟大,好看的东西。”我说:“那么,人要做有用的人,不要做伟大、体面的人了。”爹爹说:“这是我对于你们的希望。”

我们谈到夜阑才散,所有花生食品虽然没有了,然而父亲的话现在还印在我的心版上。

【鉴赏】

许地山(1893—1941),原名赞堃,字地山,笔名落花山。原籍福建省龙溪,生于台湾。现代著名作家。1917年到1920在年燕京大学学习,毕业后留校任教,同时与茅盾等人发起文学研究会。1935年赴香港大学任教,1941年病逝于香港。主要作品有散文集《空山灵雨》;小说集《缀网劳蛛》等。

现有《许地山选集》等行世。

《落花生》是作者散文中的名篇。本文虽然篇幅简短,但却隐含着深刻的哲理。

作者选取人人熟知、人人爱吃的落花生作为题材,以“过收获节”这一事件抒发感情,寄托自己的美好愿望,得到了使文章立意新颖、寓意深遂的效果。

本文围绕“落花生”展开述写。

“屋后有半亩隙地”,孩子们在母亲的提醒下,通过自己的辛勤劳作,从而获得了丰收。孩子们又在母亲的提醒下,全家人过起了收获节。

后来在父亲的提问下,孩子们说出了花生的种种好处。父亲对孩子们的回答给予了肯定,但他提问的目的是为说明“落花生不以鲜红嫩绿的颜色和果实来炫耀自己,它只把果子埋在地底,等到成熟,才容人把它挖出来”这一特点,进而得出花生的“是有用的,不是伟大,好看的东西”这一结论,同时要求我们像落花生一样,人要做有用的人,不要做伟大,体面的人了。

实际上是借赞美落花生,抒写一种朴实无华、不求闻达,只求踏实处世、切实益世的人生态度。

本文的语言风格如同落花生一样,平淡自然、质朴无华。在具体描述上,作者没有去写花生园的景物,也没有过多地写劳作的过程,也没有去写全家过花生收获节的场面,更没有过多去写父亲与子女的心理活动,只是用质朴的语言描写了一父亲与子女之间的谈话。

这些平淡的语言却起到了“化浅淡为深邃”的寓意效果,显示了作者驾驭语言的高超手法,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我们阅读本文还要注意,作者早期的散文创作,除了表现出世的宗教思想之外,也反映了他入世的平民思想和不求闻达、切实益世的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作者的笔名就叫“落花生”,可见他对落花生的喜爱,在作者心目中,落花生体现他一贯追求和实践的人生态度,事实上作者确实做到了!作者一生都以极大的热忱来探索并诠释人生的真谛,从而能够体悟出人生的真善美。我们如果能够了解以上所说,我们对作者的“为文之道”会有一个全新的认识,也就不会有神秘和陌生之感了。

总之《落花生》这篇散文是散文中的典范之作,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地方,所以需要我们用心去体会、去感悟、去实践作者的写作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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