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瑶锦眼角余光，狠狠盯着那影子。
白玉冠，泼墨发，淡紫暗银纹锦袍，月光下的锦缎溢彩流光，却及不上那人明光万丈的容颜一分，似奔腾呼啸的十丈海浪上翻滚出静静明月，天地瞬间惊艳至无声。
夏夜的风带着微微的凉，自敞开的殿门吹入，温柔拥入他飘飞的衣襟里，这杀人夜的萧索和悲伤，竟因此而略被冲淡。
那拢在淡紫锦袍里的身子修长，玉树一般立在章华宫的门口，正静静看着殿中的自己。
霍瑶锦不动声色地动动手指，宽阔的袖子下面，她将方才自魏贤身上滚落出来的白玉攥在掌心，那玉正面刻着一个“秦”字，纹路清晰分明。
然后她抬起头，望进一双墨黑沉沉的眼。那眼眸极美，目色流转间华彩动人，看人时若深情凝望，更显风华多情，顾盼生辉。再加上这副令人惊艳的容颜，便再没有人能看得见他眼底万年寒冰般的森凉。
霍瑶锦心中有些发紧--她不清楚他看见了多少，因此拿捏不准用什么态度才能渡过此劫。
“宫里还有如此有意思的人。”
半晌他开口，俯首看着她，蹲在地上的霍瑶锦，被魏贤扯开的头发凌乱的披在肩上，长发间露出一张清丽的脸，一双秋水剪瞳水盈盈迷蒙蒙，如雨后空山云雾纯净而缭绕。
看起来是很温婉娇弱的女子。
飘忽的月光里，霍瑶锦蹲在清寂的殿中，并不因为尸体环绕的处境而胆怯不安，也没有因为杀人被发现而惊慌失措，她抬着头，对这男子笑意中暗含冷锐的目光坦然以对。在这人明睿的眼眸前，任何伪装都将是欲盖弥彰。
“杀人者死。”他微笑道，声音温醇，细听之下却依旧能觉出那份万年不惊的寒凉。
暮九歌笑笑站起来，伸手挽住散发，皱眉扶了扶自己的额--那个洞流了太多血，导致她现在除了感到钝钝的疼之外，还有些头晕目眩。
无奈叹口气，她抬眸向他看，目色轻淡温和，还带着意思笑意的看过来，轻柔的如同梦里雾中迷蒙的花，“阁下有本事杀了我，我不介意死在您手中。”
男子眉梢一挑，唇角浮起一抹笑意，他衣衫一飘眨眼飘到霍瑶锦面前，抬手抚上她的脖颈，在她耳侧柔声说道，“这么有意思的人，我真有点舍不得杀……”
霍瑶锦猝不及防落入他的手中中，脖子上游移的手轻缓温柔，犹如爱人间缱绻的触碰，然而那手全无一丝温度，在夏夜里如他本人一般寒凉，带着危险的力度。
他靠她这样近，微凉的薄荷气息冲入鼻端，那是一种清冽而又冷艳的味道，轻淡却无处不在。她不习惯的皱眉，侧首一让躲了开去，动作快的像一尾鱼。
“您是应该舍不得。”霍瑶锦退到相对安全的距离，展开狡黠的笑容，将袖中取出的东西展示给男子看。
那是一块蓝田白玉，华光润泽，一方流艳，周边雕琢精致花纹，正中一个圆润大气的篆体“秦”字。
“奴婢小命入不了您的眼，这玉却值钱的很。您说是不是，太傅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