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画容她……。”叶赫那拉氏还未说完,廉正又是往案头狠狠一拍,唬得叶赫那拉氏愣是没敢把话讲下去。
廉正狠狠的眼神扫在画容面上,画容再愚蠢,也看出阿玛这一拍是拍给自己看的,遂战战兢兢的看着廉正,叶赫那拉氏赶紧的过来拉了她,叫她跪了。
廉正冷着脸坐在那里,将画容望了许久,而后才责骂道:“平日里你刁蛮任性,于姐不恭,于下不仁,如今竟可眼巴巴的看着身边人因你枉死,你这品行,实在有辱我钮祜禄家的门楣!”
旁边叶赫那拉氏听了这话,紧张得脸发白,画容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今日事情的严重性,偏脸惊恐的望着叶赫那拉氏,还没等到叶赫那拉氏的回应,廉正也不知道从哪里取了根藤鞭,啪啦的在画容腿边狠狠敲了一记,吓得画容面色苍白,惊慌失措的看着廉正。
崇礼见阿玛这次动真格的,忙笑着说:“四妹还小,好好教几次就是了,阿玛怎还把家法拿出来吓唬她了?”
叶赫那拉氏感激的望眼崇礼。
廉正哼了一声,只说了一句:“谁都别想给她求情!”然后一鞭子就抽到了画容身上,画容痛还没喊出来,眼里已先掉了泪,惶恐的扯着叶赫那拉氏的衣袍哭。叶赫那拉氏见女儿挨打心里也是一痛,哭着给廉正跪了,求廉正好好教导画容,不要动鞭子。
书容也没料到阿玛会打画容,只以为是训斥几句,瞅瞅外头院子里探头探脑的下人,又瞅瞅跪在那里的继母,书容皱了皱眉,倒不是有多同情画容,只是怕这家丑被下人瞧了去,传到外头,不知道要生出多少变故来。
廉正见叶赫那拉氏竟然也跪了,火气一下变得更浓,怒声叫叶赫那拉氏起,叶赫那拉氏不听,廉正气急败坏:“你养的好闺女!正是你多年来的骄纵造成了她今日这般的跋扈,视人命如草根,你如今还在这里跪着替她求情,你是想气死我!”说完也不管叶赫那拉氏要辩解些什么,扬了手就又要往画容身上挥去。
崇礼与书容见状齐齐起了身,崇礼奔过去抱了廉正的胳膊,书容立在一旁,笑着对廉正说:“四妹再错,也是阿玛的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阿玛素日里是极慈祥的,今日又怎么舍得一而再的打四妹呢?”书容顿了顿,又望望外头,继续道:“再者家丑不可外扬,阿玛既然将下人们都屏退了,自然是不想教外人看了笑话去,可若四妹一身是伤的出去,又如何能避开那些个耳聪目明的下人?到时候传了出去,只怕同僚们笑话阿玛家宅不宁呢!”书容说着不经意的往叶赫那拉氏面上瞅了眼,叶赫那拉氏自然知道自己的过错,家宅不宁,那可是足以叫有心人参老爷一本的,遂有些尴尬的偏了眼不看书容。
廉正被崇礼抱着胳膊不好动弹,见着画容痛苦,他心里其实也是不好受的,如今便只冷脸看着书容,书容见阿玛冷静了下来,遂笑着继续道:“今日不是说好了要去李经承家里吃酒席么,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李经承要使唤跑腿小厮来请了。”
这真真是个好台阶,崇礼连连在旁边帮腔说话,廉正瞅瞅哭的泪眼婆娑的妻子女儿,女儿虽然不成器,但毕竟血肉相连,妻子虽然盲目护女,但这些年她却未曾出过其他什么错,想想便也就着这个台阶下了,将手里的鞭子狠狠的扔了,喝令画容禁足思过一个月,然后一人出了上房,火气实在大,他得先出去消散消散才行。
这边叶赫那拉氏起了身,又拉了画容起来,替画容擦了擦眼泪,命下人们将她带回屋里去抹药,画容哭哭啼啼的被下人扶走,想起方才这番,又想起接下来的一个月禁足,画容心里难过至极,于是将哭声拉高几个调,听得叶赫那拉氏越发的心疼。
“哎!”叶赫那拉氏叹了声气,命传早饭,又对崇礼书容道:“你们先吃吧,我进去补补妆。”说完就进了内室,于是好好的一顿早饭,就剩下崇礼与书容一起吃。
这么一折腾,崇礼毫无胃口,只喝了半碗粥便放了碗筷,书容倒是吃得香,将一碗粥一个馒头并一个煮鸡蛋都吃了,然后满足的打个饱嗝,看得崇礼在旁直笑话她。
叶赫那拉氏补完妆后出来,崇礼将桌上的早餐推了推,叶赫那拉氏只摇头说不吃了,这就走,书容往叶赫那拉氏身后瞧了瞧,问:“墨容呢?”
叶赫那拉氏道:“有些发烧,在屋里歇着。”
书容拧了拧眉,“额娘找大夫瞧了没有?”
叶赫那拉氏边走边道:“瞧了,正喝着药。”
书容便没再说什么,跟在叶赫那拉氏身后出去。廉正已经整理好心情等在大门口,叶赫那拉氏颇是尴尬的上前给他行礼,廉正温温的叫她起,又扶她上了身边那抬轿子。
廉正又瞧着两个孩子笑了笑,示意他们上轿,书容想问廉正吃了点什么东西没,没出口廉正已经先上了前头那抬轿子,书容遂也弯身上了最后一抬。随着管事的一声起轿,四抬轿辇齐齐前行,廉正在最前头,叶赫那拉氏紧随其后,崇礼在继母后头,书容跟在最末。
李府貌似有那么点远,书容坐在轿子里颇是无聊,待隐隐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时书容掀了轿帘子往外瞧,原是行走在一片深巷中,周边的建筑物颇是残旧,轿子行过一处人家时,书容瞅见一汉族妇女正蹲在天井下搓衣服,旁边一小屁孩拿着根木棍子沾了些泥灰来捣乱,妇人遂起身追着孩子打,孩子满院的跑着,起先还笑得极开心,待被追上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后便咧着嘴哇哇哇哇的高声哭起来,书容刚巧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扑哧笑着,当下也没那么闷了。
轿子又行了片刻便到了李府,李曦在门口候着迎接,其他乡绅听说知府大人轿辇到了也都纷纷拥到门口来候着。廉正与崇礼携礼下轿与众人寒暄一阵后被李府的管家先行领着往前厅去,李曦随后过到叶赫那拉氏的轿辇前给叶赫那拉氏做了个揖问安,叶赫那拉氏在里头笑着道贺,随后叶赫那拉氏与书容的两台轿子便被抬进了后院。
李曦夫人蔡氏早已领着家仆在院子里等着,待得叶赫那拉氏下了轿,蔡氏忙笑着过来给叶赫那拉氏行礼,叶赫那拉氏不是头一次见蔡氏,遂极是亲切的与蔡氏见礼,礼毕后蔡氏瞅着书容问道:“这是三姑娘吧?头一次见面呢!”
书容遂笑着给蔡氏行了万福,道:“我叫书容,给婶婶请安!”廉正向来与李曦兄弟相称,书容于是唤蔡氏一声婶子,蔡氏一听心里就欢喜,拉了书容的手将书容大夸了一番,又问叶赫那拉氏道:“四姑娘五姑娘怎么不见来?”
叶赫那拉氏方才听着蔡氏不住的夸赞书容,心里不是那么的欢喜,如今又听蔡氏问起画容,那是越发的不高兴,但面上还是笑着的,说:“那俩丫头这两日身子都不舒适,在家里吃着药呢!”
蔡氏便皱了秀眉,说:“这时候,夏天的末尾,秋天的开始,是最容易犯病的。”说着把叶赫那拉氏与书容领往女客休息地,那里已坐了另好几家的女眷,书容与叶赫那拉氏一出现,众人都起身行礼,叶赫那拉氏与书容纷纷回礼。因这里叶赫那拉氏丈夫廉正的官位最高,叶赫那拉氏便成了被众星星吹捧的月,拖廉正的福,书容也是被这个拉着大夸一顿,又被那个扯着赞这赞那。常言道:三个女人一抬戏,这屋里如此多的女人,简直就是个农贸市场,那些个妇人家嘴皮子一经打开,简直就是个没玩没了,听得书容耳朵都要裂了,想着今日客人这么多,给老太太拜寿应论不上自己,开饭的时间也还早,便起身给蔡氏行了礼,说:“我瞅着婶子这府上景致不错,想出去走走,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那蔡氏听了书容这请求,张着嘴愣了半响,后来才想起人家是满人,大街上骑马路过都是可以的,遂笑着点点头,嘱咐道:“在后院里玩玩吧,我家晴丫头屋子在西厢,你可以叫下人领你去寻她玩,前头都是大老爷们,三姑娘就别去了!”
书容笑着说好,又给叶赫氏行了礼便出了屋子,一到外头,书容就呼呼的吐出一口气,真真是清净啊!
其实说这府里景致不好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没什么看的,书容便沿着小路慢悠悠的走着,权当散步。李府不大,没走多久就瞅到围墙头了,书容叹声气,折了步子往回走,瞧见那头窗户上的窗花剪得不错,书容便走至窗下细细瞧了瞧。
“你是谁?”是个女孩家的声音,书容回头去瞧,一身蓝衣的姑娘正望着自己,看身段,应和自己年龄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