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数日,四阿哥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对我的脸色也好了,不过我只要看到他,还是会远远地躲开的,免得他什么时候又想起来我犯的事。早听敏敏说了,黄河泛大水,灾民无数,但一路行来却井井有序,到了扬州,只见各处粥场的灾民也不多,也没见什么哀鸿遍野的景象。
我轻声对青芷道:“这里的知府好象是个好人耶,你看这里很太平啊。”青芷还没有答话,四阿哥哼了一声,开口道:“当真头发长见识短,你看这粥厂周围,可曾看见一个年老或者年幼的人?难不成前来要粥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吗?”我一想不错哦,放眼望去,那些来要粥的都是年轻人,而且一个个拿的碗虽破,可花纹样式竟是差不多的,心里有些明白了,这大概是这里的知府知道朝廷派了两个钦差阿哥来了,所以安排了这些做做样子。
虽然心里认同了四阿哥的话,但嘴上还是不服气地低声道:“你的头发也不短啊。”胤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四阿哥冷冷的眸子扫了我一眼,然后又盯了胤祥一眼,胤祥连忙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指了指前面一家客栈道:“四哥,走了好半天了,进去走走吃些东西吧。”四阿哥嗯了一声。
点了几个菜,我们正吃着,进来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身后跟着一个小厮,那少年肌肤白皙、明眸流盼,一袭白衣衬托得他如雪如玉,进得店来十分引人注目,很多正吃着饭的人都不禁昂起头瞧了他一眼。那少年见大家都瞧着他,脸上微微一红,轻声道:“小二,上几个简单的菜,我们吃了要赶路的。”声音如黄莺出谷,甚是动听。怔怔发呆的小儿这才上前引着他们在一处角落中的位子里坐了。
我回过头来继续吃饭,却见胤祥正直愣愣地望着人家,我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回神啦,看呆了呀?”胤祥回过神来,道:“就觉得他好象一个人。”我白他一眼,道:“难不成像你认识的相好呀?”胤祥呵呵笑道:“爷可没什么相好,再说他是个男的耶。”
四阿哥说道:“是个女子。”我一呆,胤祥已经问了:“真的吗?”我看他说的兴奋,又白了他一眼,道:“听到是女的就这么开心啊?”四阿哥道:“十三弟,你看她的喉咙。”我们都冲她喉咙望去,真的耶,那少女没有喉结,果真是个女子。
我夸奖道:“四爷的眼光真好。”四阿哥瞪我一眼,道:“说什么疯话?”我心下嘀咕,夸你还不开心呀。胤祥道:“四哥,我总觉得她很像我认识的人,可怎么都想不起来,你帮我想想。”四阿哥突然情绪低落下来,黯然道:“嗯,长得很像皇额娘。”德妃,我在心里说着,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呀?胤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啊,真的很像啊。”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歉疚地道:“四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提起皇额娘的。”
我这时知道,他们口中的皇额娘不是德妃而是孝懿皇后,怪不得四阿哥会有这表情呢,两人想起孝懿皇后都是一阵沉默,我和青芷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四阿哥首先说道:“行了,先用膳,等下还要去城北看看。”
正要动筷子的时候,几个人穿着蓝色衫子的人闯进店来,当先的那人手里拿着一副画像,问小二道:“见没见过这个人?”我从侧面看过去,只隐约看到画上画着一名女子,心道:“大概是哪家小姐走丢了吧。”瞥眼却看见那着男装的少女十分紧张地低着头,抓着身旁那小厮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我心念一动,难道是找这两个人的?
就见小二摇摇头说不知道,那几人凶神恶煞地道:“这女子可是要紧人物,你如果敢隐瞒,就小心你的人头。”小二谄媚笑道:“不敢,不敢。”胤祥哼了一声,这声不轻,那几人眼睛向这里瞟来,大有挑衅之意。四阿哥低声道:“老十三,别多事。”胤祥这才低头吃饭。
我偷眼看去,那几人在店中扫了几眼,突然都是一愣,随即一脸喜色,一人大叫着:“看,在那里。”向着角落中那坐着那女扮男装的两人一指,我心叫不妙,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几人立即向那两人合围过去,那小厮明显很害怕,但还是挡在那少年身前,颤抖着声音道:“不许你们来抓小姐。”那少年将小厮往旁一推,道:“这事和小月没关系的,是我让她跟我跑的。”当先一人哈哈一笑,道:“你跟我们说什么?回去见了老爷跟他解释去。”
那少年和小月对望一眼,猛地冲一个角落冲了出去,几个汉子急住他们,那少年一个踉跄,正巧跌向我们这里来,青芷正要站起将她接住,四阿哥已经将她接在怀中了,我呆了呆,心里偷笑一下。那少年落在男子怀中,脸上一红,挣扎地站起,道:“谢……谢谢。”四阿哥道:“不必。”声音没了平时那股子冷劲,哼,看到美女就这样,为什么对我就态度恶劣呢?难道我长得很丑吗?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在脸上摸了一把,胤祥扑哧一笑,对着我刮了刮脸,我瞪他一眼。
那几个蓝衣汉子恶狠狠地道:“给老子把人放下,哪来的小子敢多管闲事。”他这句话一出,将胤祥激怒了,一拍桌子站起道:“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什么?”一个闪身上前,就在那人脸上“啪”“啪”打了两个巴掌。几人登时将胤祥围在中间,嘴里咒骂着,又有一人想要将那少年拉过去,四阿哥拉着那少年侧身一避,狠狠一脚踢在那人胯下,那人痛得立即倒退几步。
看得出来,那被踢的是这群人的头,他一受伤,就有几个人来扶他退开几步,那人虽疼得要命,嘴上却不肯示弱,道:“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敢打老子?”胤祥冷冷道:“不就是群看门狗吗?”那人怒气冲天,道:“小子,告诉你,我们是知府大人派来的,你们这是阻碍公差办事,等下见个你们一个个送到牢里去。”四阿哥冷笑道:“你们说是知府派来办公的,那将知府大人的批文拿来看看,如果有,那我们自愿跟着你们向知府大人请罪去。”
那人呆了一下,随即道:“知府大人的公文岂是你等看得的?我们是来抓钦犯的。”说着向那少女一指,那少女忙争辩道:“我……我不是钦犯。”那人蛮横地道:“知府大人准备将你献给四贝勒,你不从,那就是钦犯。”
他这句话一出,胤祥、青芷包括我都向四阿哥瞧去,饶是四阿哥久经世事,也被我们瞧得面上一红,冲着那几人发作道:“四贝勒会让你们强抢民女吗?”那人哼声道:“这与你无关,识相的就快把人交出来,否则就送你吃牢饭去。”胤祥一脚将他踢了个跟头,道:“我先送你一脚。”
这几人眼看着打不过胤祥,虚张声势道:“你们给我等着。”扶着他们的头,飞也似地跑了。
那少女对着我们福了福身,道:“小女子谢诸位救命之恩。”四阿哥虚抬手臂道:“姑娘不必多礼。”那少女道:“只是诸位救了小女子,怕知府大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还请诸位快快离开此地吧。”四阿哥自信一笑,道:“姑娘放心,我既然救下了姑娘,就不怕他们来找麻烦。”四阿哥有心探知其中内情,道:“姑娘,去楼上坐坐吧。”到底是做皇子的,寻常的一句话,却让人违背不得,那姑娘点点头。
当下,叫小二开了雅间,坐下后,四阿哥问道:“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的身份。”那少女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小女子名叫钱萱妍,刚才那些人口中的知府大人就是小女子的叔父。”我说道:“那他还要将你送人?”钱萱妍讽刺一笑,道:“若不是他女儿实在见不得人,怕他要将自己女儿都送出去了,何况我这个侄女呢?”四阿哥问:“他为什么要将你送给四贝勒?”
钱萱妍道:“前几日得到消息,四贝勒同十三阿哥前来赈灾,他自然要好好巴结,免得两位阿哥将他的丑行揭发出去。”四阿哥和十三听到丑行两字,对望一眼,交换了一下意见,看来这知府当真不是好人,欺压良民的事情做过不少呢。
胤祥故作疑惑道:“什么丑行?我看这扬州城内四处升平,灾民也不甚多嘛。”钱萱妍冷笑一声,道:“你只是看了城里,若你去西郊那边看看就不会这么说了。”果然有内情,钱萱妍透过窗子看看外面道:“诸位,我还要尽快出城,就不陪诸位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