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御花园繁花似锦,我抱着敦琳沿着九曲桥走着,敦琳手里抓了大把的鱼食,时不时地向下投上一把,火红色锦鲤如红色波浪般涌了过来,逗得敦琳咯咯直笑。对于敦琳,我平时是不大约束她的,她想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她,未来的事谁都料不准,我就希望她在我身边的日子里她能过得好些。
咳,咳,敦琳有点咳嗽了,大概是因为我生她的时候发生了太多令我身心俱乏的事情,敦琳从生下来后就身子一直不太好,天天捧着个药罐子,我看着就心疼,我心里又恨恨地骂了贵妃两声,走过九曲桥,在湖边的太湖石上坐下,轻轻拍着她柔软的脊背。语芳适时地将一条小毯子递上了,我将它裹在了敦琳的身上,又将一颗药丸喂在她嘴里,她很乖地吞了下去。
“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一声女子怒骂声隐隐从假山后传来,我皱了皱眉。
接着又是一记巴掌声,“主子,要不要过去看看。”语芳在我身后问道。
换了以前,我是不愿管闲事,碰到这种情形走都来不及,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宫里各处的事儿我都有兴趣知道,我点头道:“去看看吧。”将怀里的敦琳交到周嬷嬷的手里。
还没走到那里,一个孩童声传来:“不许你欺负她。”是胤祥。啊,是了,现在正当下午,他下学了。
“你是谁,走开,不然连你一起打。”那女子的声音更生气了。
我怕胤祥吃亏,或者冲撞了不应该冲撞的人,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额娘。”胤祥眼尖,见到我了,就往我怀里扑来,我朝他一笑,拉了他手走近。
地上跪着一名女子,低着头,看不请面容,但看装束是一名女官,她肩头一耸一耸的,显得是在哭泣。另一个女子梳着小把子头,上面戴了两支赤金点翠的承恩瓒,另外点缀着几多粉色的珠花,应该是个贵人,她脸庞微圆,有点像德妃,身上穿了件粉红绣桃花的旗袍。
“主子,她是德妃娘娘的堂妹,玉贵人。”语芳凑到我耳边到,原来是她,我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她大剌剌地站着,看来不知我的身份,也是,我在宫里一般也不怎么打扮的,只是穿了件淡雅的旗袍,头上所佩带的还没有她的多呢。不过,这也看出她是个没眼力见的,在宫里遇到不知身份的人,先行礼叫娘娘是不会错的,而先前胤祥身上的黄带子总见到了吧,居然还猜不出他的身份,我不禁一笑,德妃,你就想让你这样的妹子来和我的人斗吗?
“你还不给我额娘请安?”胤祥气势汹汹地道。
玉贵人还弄不明白我的身份,在我身上左瞥又瞧的,我皱紧了眉头,还真是个无礼的丫头。
“这是敏妃娘娘。”语芳在旁边提醒道。
玉贵人方才醒悟,“给敏妃娘娘请安。”她马马虎虎地行了一礼,胤祥瞪了瞪她,我不理这些,走到那名女官跟前,道:“你是哪个宫里的?起来说话吧。”
她这才站了起来,我注意到她膝盖上有些血渗了出来,不禁想起了初进宫时我在皇贵妃的景阳宫里罚跪的事,那时的我也如她一般孤立无助,不禁有些同情,道:“你腿脚不便,坐下说话吧。”向语芳使了个眼色,语芳将她扶到假山边的一块石上坐下。
“你是哪个宫里的?”我看着那名女官又问。
“奴婢乌拉那拉·清雅,在乾清宫当值。”她语气恭敬。原来是她,我仔细看了看她,长得眉清目秀的,虽然受了委屈,但脸上淡淡的,并没有怨怼之情,跟冷冰冰的禛儿还真是一对儿,未来儿媳自然要帮她一把。
“玉贵人。”我笑着看向玉贵人,“清雅姑娘既然在皇上跟前当差,你这么肆意打人,不太妥当吧。”
“在皇上跟前又怎么样?”玉贵人不屑地道,“说到底还不就是一个奴才?一个做奴才不好好服侍主子,尽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这种奴才难道不该教训教训吗?”
我不禁感叹,德妃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堂妹的?且不说康熙最是厌恶女子争风吃醋,单说她今天打的是康熙身边的三品女官,你这不是在挑战康熙的威信吗?
“就算要教训那也由得皇上教训,什么时候论到你教训了?”我冷着脸道。对她这种笨人也不必客气了。
“就是,就是。”胤祥在旁乘机道。玉贵人被我一说,涨红了脸。
“本宫瞧在德妃的面上,就把此事压下去了,你走吧。”我无意跟她做过多的纠缠,清雅在康熙面前伺候,她的事康熙不会一点都不知道的。
她气呼呼地朝我一福身,回头走了。
“额娘,为什么不教训教训她?”胤祥很不甘心地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我这句话是说给清雅听的,她是康熙身边的人,她对我有好感,那对我很有利。
胤祥上前拉起清雅,道:“跟爷回宫擦药去。”看他装爷的样子,我不由得一笑,随即也道:“清雅姑娘,先到本宫那里上些药吧。”
“谢谢娘娘。”清雅语音轻柔。
回到承乾宫,语芳拿来了白玉散,轻轻敷在她的膝盖上。擦好药,她起身一福,道:“奴婢谢娘娘相救。”
我淡淡一笑,道:“不妨事的,玉贵人脾气不好,你就多担待着些吧。”
“玉贵人是主子,奴婢不敢跟主子置气。”清雅恭谦地道。
“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我称赞道,“腿脚方便吗?如果不方便本宫派人给你向皇上告个假也就是了。”
“不,娘娘,奴婢多谢娘娘。只是奴婢身子还好,不必劳烦娘娘了。”倒是个不惹事的,我笑了笑,道:“那本宫派人送你回去。”招呼一个小太监过来,让她送清雅回去。
康熙对清雅当真很喜欢,为了这事,连着一个月没有去过德妃那里,我冷笑了一下,德妃原本还想着依靠这个妹子在后宫争宠的,没想到惹了麻烦了吧。
“胤祥啊,你跟清雅以前认识吗?”我不由得好奇为什么胤祥会去救清雅。
“不认识啊,不过上次我偷偷去看选秀的时候,一个宫女冲撞了她,她反而替她向掌事姑姑求情,儿子觉得她人很好,所以今天见她受人刁难就去救她了。”原来如此,我笑了笑道:“祥儿,你肯帮别人,当然很好,但要记住宫里的人不是每个都值得帮的,知道吗?”
胤祥疑惑地看着我,我说道:“你还小,以后就会明白的。”
晚间,我遣退宫娥,正准备入谁,门呀的一声打开了。
“额娘。”温琳爬上了床,叫着我。我伸手将她抱起,道:“温琳怎么还不去睡呀?”
“额娘。”温琳低了头,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跟额娘说呀。”我有些好奇这个小姑娘是怎么了。
“额娘是不是不喜欢温琳?”她咬了咬嘴唇,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一呆,道:“怎么会呢?温琳是额娘的女儿,额娘怎么会不喜欢你?”
“可是,”温琳语气急促起来,“温琳觉得额娘比较疼哥哥和敦琳妹妹。”
原来是这样,想想好象也是,由于对胤禛我有着补偿心理,对胤祥我有着殷殷期盼,对敦琳我带着怜爱,而眼前这个女儿,大概是因为平时太后挺疼爱她的,而她也比较乖巧活泼,没什么让*****心的地方,我也不太去管她了,没想到让她有这种心理。
我搂紧她道:“怎么会呢?你们都是额娘的亲骨肉,额娘对你们都是一样的,不会厚此薄彼的。”
“真的吗?”温琳的语气中带着惊喜和不确定,“那我今天跟额娘睡,可以吗?”她眼中流露出期盼。
我点点头,帮她盖好被子,拍拍她的小脸,道:“睡吧。”她脸上带着笑,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
我却久久没有入睡,现在我满腹心思的跟宫里妃子争斗,等以后还要想法帮胤祥争位,又要巧心安排敦琳的事情,这几件事单一件就够累人的了,怕以后不能很好地照顾温琳,宫里的人大多不择手段,万一再发生以前海蓝的事,那该怎么办才好。
思前想后,还是给温琳找一个可以爱她疼她的人来带她吧。若瑶跟我相好,本来是个好的选择,但是她毕竟是康熙妃子,怕终究远离不了这宫廷斗争。
最疼爱温琳的要属太后了,这倒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可该怎么跟太后提这事儿呢?如果明着来,怕被人该说我卖女求宠了。
对了,再过个把月是太后的寿辰,这倒是可以做一番文章的。
温琳,不是额娘不想将你留在身边,额娘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又希望你能在一个好的环境中长大。
“太后寿辰到了,主子可想好了送些什么?”语芳给我剥着栗子边道。
“还不都是些老花样?该送的这些年来每个娘娘也都轮流这送了一番吧。这次年看着办吧,别越规了便行。”我无所谓的道。这次主要是看温琳的了,我这做额娘的总不能抢了自己女儿的风头吧,今天早上吩咐何嬷嬷的,她应该都照办好了吧。
“是,那奴婢就斟酌着去办了。”语芳福身道。
“密常在这几日可有异动?”我从来没提安排她侍寝的事,她该着急了吧。
“回主子,听密常在身边的宫女绣儿说,密常在有些抱怨了。”还真是沉不住气的,我暗暗想着,但她到现在还没在我面前流露出怨怼之色,也算是涵养工夫好的了。
“先晾着她吧。”我吩咐道,等安顿好了女儿之后,再来打算你的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