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殉道者
不要以为上天不再记住君子，
尽管生命中没有留下他的芬香，
尽管仍在流血流泪
被遗弃的人，终究死去。
但是上天记住了一切的痛苦伤悲，
君子也将得到回报，
他们在天堂中快乐地生活，
他们将永远拥有快乐！
——布来恩特
再长的路一定会有尽头，再黑的夜也将进入黎明，时间不停地让君子走向光明，让恶人步入黑夜。我们也跟着汤姆走过了漫漫长夜：从舒适的大花园到家人的生离死别，从温暖的小岛又到了他人生黎明前的黑夜。晨星依旧高挂 在天空向世人预示新的一天的到来。
卡西和埃米琳的出逃令列格雷十分气愤，他立刻将自己满腔的怒火发泄到了汤姆身上。当列格雷号召奴隶们追捕逃奴时，他看见汤姆显得十分高兴，并举起了双手，这一切都令列格雷更加愤怒。他本想强迫汤姆加入搜捕队，却又想起了汤姆的顽固不化，他担心和汤姆又要产生冲突，再加上形势的紧迫，他就把汤姆暂时放在了一边。因此汤姆留在了庄园中为她们祈祷着。
当列格雷回来后，他感到万分沮丧，他急于发泄自己的怒气，这使他立即想起了汤姆，想起了汤姆的固执和顽强，想起他顺从的外表下不屈的内心。
“我恨透他了，这个黑鬼。他是属于我的，我想让他干嘛，他就应该干嘛，我倒要看看，有谁能阻止我管教他。”列格雷躺在床上咬牙切齿地诅咒着汤姆。
可是，汤姆仍旧是个诚实勤奋的佣人。尽管列格雷十分恨他，但他仍有所顾忌。
因此列格雷决定暂时先不说什么。第二天清晨，列格雷已决定了先从附近的庄园中召来一大批人将沼泽地围起来，一点一点地把沼泽地搜一遍。如果这样有效果的话，他就放过汤姆。要是今天仍失败，那他就一定把汤姆治服，以解他心头之恨。
也许有人说主人的利益对于奴隶而言是一种保障，但是对于一个已经将自己出卖给魔鬼的人来说，他是不会怜惜自己的奴隶的。
“嗯，今天的搜查又开始了。”卡西从洞眼中看了一眼，说道。
在正宅前面的空地上，有几个牵着狗的骑马的人，他们显得十分有信心，他们是附近庄园上的监工和列格雷的酒肉朋友，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想捞点油水。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另外，列格雷还从其他庄园里召来一些黑奴，因为他想让黑奴感觉他们的节日到了。
卡西把耳朵凑在洞眼上听着随风送来的声音。她听到他们正忙着划分搜索范围，还在商量抓到她们后怎样区别对待。
卡西听着听着就走了回去双手合十说道：“我的上帝啊！我们是罪人，可是为什么我们要被人这样地对待呢？我们究竟犯了什么罪啊！”
她说话时，表情极其痛苦。
“埃米琳，要没有你，我现在情愿冲出去臭骂他们一通。要是谁一枪打死了我，我一定会十分感激他的。我要自由有什么用呢？难道我能重新拥有我的儿女，重新回到从前吗？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
埃米琳是个十分天真单纯的小女孩，当她看见卡西心情不好时会不知所措；可现在，她轻轻地拉着卡西的手，默默地望着她。
“不要这样，你这样会让我爱上你的，我再也不想爱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了。”卡西抽回了自己的手叫道。
“卡西，你千万别这样想，如果我们重获自由后，也许上帝会重新送回你的女儿。即使没有，我就是你的女儿，反正我这辈子也见不到我的妈妈了，卡西，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爱你。”
埃米琳的话又重新唤起了卡西的母性情怀，她搂住埃米琳，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她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小女儿。
“哦，我一直等待着我的儿女，我等了这么久。”她捶着自己的胸膛说道，“我多么想见自己的儿女啊！”
“卡西，你一定要相信上帝会把儿女还给你。”
“他在惩罚我们，他不会理咱们的。”
“不会的，他是仁慈的，他是万能的，我一直都相信他。”
又一天的搜寻结束了，列格雷显得比昨天更为疲惫，他再次空手而归。他哪儿知道，此时卡西正在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嗨，昆博，你马上把汤姆给我带过来，我敢保证这件事是因他而起，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如果他不给我个交待，我会扒了他的皮的，快去！”列格雷叫道。
桑博和昆博虽然彼此怨恨，但是他们却都十分厌恶汤姆。因为列格雷曾告诉过他们，他买下汤姆是为了栽培他当庄园的主管。因此，这使他们在内心深处对汤姆都十分地忿恨；尤其是当他们看见汤姆总是招惹他们的主人生气的时候，他们就更加愤怒了。
昆博来到了奴隶居住区，把汤姆拉了过来。汤姆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因为他知道两个可怜女人的逃亡计划，也知道现在她们的藏身之处，但是他决定靠上帝的力量来坚定自己的信念，使自己不出卖那两个女人。他一路祈祷着跟在昆博的身后。
“哈哈，今天你可有苦头吃了，主人很生气，你一定逃不过去了，你没有好日子过了。你真是吃了豹子胆，居然敢帮着奴隶逃跑，你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汤姆听不进这些话，相反，他听见了另一个声音在说：“杀身之祸后，不能再做什么的，你不要畏惧他。”听了这句话后，汤姆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一下子充满了力量，他深情地望着沿途的树木、农田和小屋，他想象着天国的样子和解脱的时刻。
“好哇，汤姆，你来了。”列格雷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抓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已决定把你宰了！”
“主人，这件事极有可能发生。”汤姆没有丝毫的惊慌。
“我会的，除非你把那两个女人的事说给我听。”列格雷像一只猎食前的猛兽。
汤姆没有说话。
“你哑巴了吗？快说话！”列格雷咆哮了起来。
“主人，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汤姆答道。
“你这个狗奴才，你在上帝的面前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汤姆依旧没有说话。
“你倒是给我说话啊！”
“主人，我确实知道，但是我宁愿死也不会说的。”
列格雷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一把抓住汤姆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汤姆，你小子给我听好了。你别以为以前我曾经放过你，我也不敢对你怎样，这回不一样了，这次我认准了你会让我赔钱，如果你还是总跟我作对，我就杀了你。你自己选吧，你要怎样，我倒要看看你身上究竟有多少血，我要让你看着它们一滴滴地流下来。”
汤姆抬起头说道：“主人，要是您卧病在床或是有麻烦，而我能为您做些什么的话，您尽管使唤，我愿为您流血而死，要是我身上所有的鲜血能挽救回您的性命的话，我愿意把它全部奉献给您而没有一句怨言。但是我恳求主人您不要一错再错了，您这样对您自己，我会很难过的，您如果不忏悔，您就会没有好日子过的。”
这番话是这个地方的人从来没有听过的，顿时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就连列格雷也恶狠狠地盯着汤姆，屋里只剩下老式摆钟的声音。
列格雷的灵魂虽然受到了暂时的冲击，但他立即恢复了常态，他更加愤怒了，这种冲击使他更为残暴了。
列格雷挥起拳头一下就把汤姆打翻在地。天啊！这种场面是多么可怕啊，暴君所犯下的罪行我们可能连听都不敢听，我们甚至连我们同胞所受的苦难都不敢说出。主啊，为什么你仍旧一言不发呢？
从前有这样一个人，他把自己所受到的非人的虐待都当作他不屈精神的化身，这使他无论身在何地都能将基督徒的光芒留于世间，使他更加受人敬仰。
在那漫长的黑夜里，汤姆不是孤身作战，他是以所有教徒的勇气和爱心去面对黑暗的恶魔。此时正有着另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汤姆身后，这个人只有汤姆才能看见。
列格雷的愤怒达到了极点，站在一边不停地下命令让桑博和昆博折磨汤姆，逼他招出那两个女人的下落，但是他的一切都是徒劳，汤姆宁愿万剑穿心也不会出卖自己的朋友。他感觉自己此时就像救世主，为了拯救别人而不得不牺牲自己。他只是不停地在祈祷，在呼唤。
“主人，他快不行了！”就连桑博也被汤姆不屈的忠诚感动了。
“不要停，给我狠狠地打，别停，给我使劲，要是他还是不说，那你们就把他打死吧！”列格雷跺着地吼道。
汤姆抬起了他的眼睛，望着列格雷说：“你这个可怜的人再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了，你已经没有办法了，我真心真意地宽恕你！”
说完，汤姆昏死了过去，列格雷向前跨了一步，看了一眼汤姆，说道：“他总算是闭嘴了，这可真是个好事啊！我觉得他就要不行了，一定是这样的。”
但是汤姆还没有死，他的话语虽不能打动列格雷的铁石心肠，但是却打动了两个残暴的黑人监工的心。当列格雷一走，这两个列格雷的工具就走了过来，把汤姆放下来，并使他醒了过来。他们自己都不知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只是觉得这样做是对的。
“天哪，这可是太可怕了，我希望将来得到报应的是主人而不是我们。”桑博说道。
他们清洗了他的伤口，并把汤姆安置在了一张用旧棉花铺成的床上。他们甚至还去列格雷那里骗了一杯白兰地给汤姆喝。
“哦，汤姆，原谅我们吧，我们太狠心了！”昆博说道。
“我早已宽恕你们了。”
“对了，汤姆，到底耶稣是谁啊，你一定得告诉我们。”桑博又问道。
这句话仿佛有神奇的力量，它使汤姆缓了过来，他以惊人的力量撑起身子，向这两个可怜人说起了神的话语和经历。
这两个黑人在神的感召下不由落下了眼泪。
“为什么我以前从来都没听说过他呢，我觉得我相信他，我只求主能饶恕我。”
“主啊，我愿意忍受一切痛苦为这两个人牺牲，只要他们能投身于您的怀抱。主啊，求您将这两个人的灵魂赐给我吧。”汤姆祈祷道。
上帝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