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置身云端 (2)
“她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讨厌的东西，”朵拉说道，“她脾气糟透了，让人憎恶，朱丽亚。”
“当然我相信，亲爱的!”朱丽亚说道。
“是的，”朵拉握住朱丽亚的手说道，“原谅我从开始没有把你除外吧。”
在那一天的经历中，我猜想可能是这样的事：密尔斯小姐曾痛苦于爱错了人，据说她早就退出了这段感情，但是依然对饱含热忱的希望和爱情抱有兴趣。
这时斯本罗先生走出屋子，朵拉说道：“看，爸爸，多么美丽的花儿呀!”我们都从草地走向已经准备好的马车。
我在敞口马车后骑行，朵拉背冲着马望着我。她把花球放在靠枕上贴近她的地方，以免吉普揉坏了它。她时而将花球拿在手里，用它的香气来提一提神。我们的目光常常相遇。
我只感觉到朵拉周围有一层爱和美的雾，她时而站起来，问我风景怎样。我说，风景是怡人的，不过，我觉得到处都是朵拉，太阳照耀下的鸟欢快地唱着的，南风吹着的，篱笆边盛开的花都是朵拉，让我高兴的是，密尔斯小姐能理解我。只有她能够完全体会我的感受。
我们到了一个小山上的一片草地，上面铺有柔软的草泥。那里绿树葱郁，有石南，还有怡人的美景。
瞧见那儿有人在等我们就让我生气，而我嫉妒所有与我同性别的人——尤其是一个比我年长三四岁、生有一部红胡子的骗子，——他们都是我的仇敌。
我们都打开篮子，准备晚餐。红胡子自称会做沙拉，以便引起大家的注意。有小姐为他洗莴苣，并将它们切成片。朵拉也在其中。我感觉我注定要与此人决斗。
红胡子一面做沙拉，一面看管那些酒。他把那个酒库安放在一株树干的洞穴中。随后我发现，他竟然端着一只盘子，在朵拉脚边吃起了晚餐。
我装出很高兴的样子，我对一个穿着红衣的小东西献殷勤。她特意地迎合着我，或许是因为红胡子的缘故。大家都举杯为朵拉祝福，当我接触到朵拉的目光时，我觉得其中含有一种乞求的表情。但由于她是越过红胡子的头看我的，所以我的心又变硬了。
当收拾晚餐时，大家都分散了。我怀着懊悔的心情在林子里独自游走着。这时我遇到了朵拉和密尔斯小姐。
“科波菲尔先生，”密尔斯小姐说道，“你兴致不很高呀。”
我向她道了歉，说我心情很不错。
“还有朵拉，”密尔斯小姐说道，“她也不太开心呢。”
“不!我好极了。”
“科波菲尔先生和朵拉，”密尔斯小姐说道，“别耍脾气了。别让误会扼杀刚开的鲜花。花如果枯萎了，就不会再开了。我是——”密尔斯小姐说道，“依照过去的经验告诫你们。”
我浑身发烧。拿起了朵拉的小手，吻着它——她没有拒绝!我吻密尔斯小姐的手，我们大家仿佛一直进入了第七层天堂。
我们整晚呆在那里，在林子里闲逛。我挽着朵拉的胳膊，假如永远迷失在林子里，那该是多么的幸运呀!
可是，时间走得那么急，我们听见别人在谈笑，在喊“朵拉在哪儿”，于是我们走回人群。他们请朵拉唱歌，红胡子想去马车上拿琴匣，但是朵拉说，只有我知道琴匣在什么地方，于是红胡子完蛋了。于是我拿琴匣，我坐在她身旁，捧着她的手巾和手套，品味着她声音中的每个字音!
朵拉、密尔斯小姐，别人都在唱歌。夜幕降临时，我们煮茶、喝茶，我又像以前一样的快乐。
散会以后，别人各自回去了，我们在周围升起的香气中，走回去的路上，斯本罗先生喝过香槟后在马车上睡着了，我便骑马到旁边与朵拉谈话了。
“科波菲尔先生，”密尔斯小姐说道，“到这儿呆一会儿吧——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我俯向密尔斯小姐这边。
“朵拉后天就要跟我一同回家住了。如果你愿意来访的话，见到你我父亲一定会很高兴。”
我非常感激她的好意。
于是密尔斯小姐和蔼地把我支开说：“回朵拉那儿去吧!”于是朵拉侧着身子来与我谈话，我们整整谈了一路。
我们很快到了诺乌德，斯本罗先生清醒了，他说道：“科波菲尔，进来休息一下!”我答应了。我们吃着面包喝着淡酒，朵拉的脸很红，我的视线一直集中于她，犹如梦游一般，直到告别的时候。我一路回想着握着朵拉的手时的那种温柔的感觉，以及每一件事和每一句话，躺在了床上，我成了一个被爱情陶醉的小傻瓜。
第二天清晨，我决心向朵拉表白我的心声，我想知道自己的命运是怎样的。只有朵拉可以回答。于是我怀着求婚的决心去了密尔斯小姐家。
密尔斯先生不在家，这正合我意。我不需要他，有密尔斯小姐就行了。
密尔斯小姐和朵拉都在楼上的一个房间，吉普也在。密尔斯小姐正在整理乐谱，朵拉在描花儿。我认出那是我买来的花儿时，我非常激动!这些花儿很相似，但我从描得很准确的裹花纸上就得知她画的内容了。
密尔斯小姐见到我很高兴，说只可惜她爸爸不在家，不过我相信这对我们都没什么关系。密尔斯小姐与我交谈了几分钟后，放下笔，起身离开了。
我开始想，推迟到明天再说。
“我希望你那可怜的马儿昨天晚上没被累坏，”朵拉抬起她那俏丽的脸说道，“那路很长呢!”
我开始想，还是得今天说。
“你没喂过它吗?”朵拉问道。
我又想，还是明天吧。
“喂——，”我说道，“它被照顾得很好。我的意思是，它由于我没有挨近你而有难以形容的幸福呀!”
朵拉低下头去，我浑身发热，僵硬地呆坐在那儿。
她说道：“那一天有些时候，你好像并不领会这幸福呀。”
我想必须马上解决它。
“当你坐在吉特小姐身边时，”朵拉说道，“你似乎并不在乎那幸福呀。”
我应当说明，那个穿红衣的女孩姓吉特。
“虽然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那样，”朵拉说道，“或为何你会把那个叫做幸福，不过你当然是言不由衷的。没有人怀疑，你要做任何事都可以。吉普，你这小淘气，到这儿来!”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拦住了吉普。搂住朵拉，我不停地说了下去，让她知道我是多么爱她。没有她我一定会死掉。我把她当成偶像来崇拜。吉普疯狂地叫着。
当朵拉低下头，颤抖得哭泣，我的口才更好了。我甚至心甘情愿为她去死。没有朵拉的爱，我不能忍受，从我第一次见到她以来，爱她爱得发狂。我的梦话越说越多，吉普也越叫声音越大，我们两个，以自己的方式，增加各自的发狂程度。
好了!朵拉和我终于平静下来，坐在了沙发上。吉普也平静地对我眨着眼睛，卧在她的膝盖上了，于是我们订了婚。
朵拉约定，只有得到她爸爸的许可，我们才能结婚。
朵拉把密尔斯小姐找来，这时她更加沉默了，不过她为我们祝福，并说她永远是我们的朋友。
这时间太悠闲了!
这时，我量朵拉的手指头，去做戒指。在我的记忆中这戒指同朵拉的手紧密相连，昨天当我从女儿的手指上偶而发现那样的另外一只时，我的内心中泛起一阵激动!
我们在广场的花园中约会，非常快活。
但订婚后不久，我们之间发生了第一次大争吵，朵拉送还我的戒指，她写道：“我们的爱毫无理由地开始，必须结束!”这些话使我痛哭，一切都过去了!
在夜色下，我去见密尔斯小姐，求她在我们中间调解，挽救这种局面。这时，密尔斯小姐从她自己的经历上，劝解我们互相让步，避免走入撒哈拉沙漠!
这时，我们哭泣，又和好，非常幸福。她在我心目中是爱神，我们约定由密尔斯小姐转信，每天至少有一封信给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