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子末睁眼到天明。

心绪渐渐停歇，唯余下痛蔓延，由心开始，一尺一寸，随血液的流动传递至四肢百骸。

痛得无能为力。

床头的手机突然响起，熟悉的铃音昭示来电的人。

终于来了么……

子末偏头，看着冷光屏上的名字，缓缓按下接听键。

“墨墨，”低沉醇厚的嗓音传来，记忆中他们重逢的第一次，便是这抹大提琴的乐章。

“我在。”刻意换上轻松的语气。

而痛不可抑制，伤口撕裂，鲜血淋淋。

他看不见。

“下楼来，我楼下等你。”

“等我几分钟，我马上下来。”

谁也没提要做什么，却又清晰明白会是什么。

换上最漂亮的衣服，脸颊上抹一方胭脂，头发挽上，只为让镜中的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她不想让他看到憔悴。

小麦还没起床，子末给小麦留了言，匆匆下楼。

奔到楼口，脚步停下。

白色的车在门口几米远，车边倚着的人，手中的烟，云雾缭绕。

她第一次看到他抽烟，她以为他不抽的。

烟雾中，她看不真切，那张倾城的脸，这刻浮现的是什么表情。遥遥远观，他在彼岸，她在此岸。

距离不远，迈步却如此困难。她想走到他身边，同往常一样，挽着他的手亲昵。

彼岸花开，此岸遥望。

尽全身力气展颜，揉上一缕笑，让脸看起来无虑的样子。抬脚起步，走到他身边。

“这么早就来召唤我了？”笑，微笑，配合今日的好天气。

叶枫掐灭烟头，抬首想要揉揉子末的头发，刚抬起，又放下：“你今天头发梳得太好，让我都没办法揉了。”

“就是故意不给你揉。”

“傻墨墨。”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叶枫不答，一把将子末拥进怀里：“想你了，很想很想，所以一大早就来。”

“嗯。”

在他怀中闭上眼，掩埋表情。

他的心跳在耳边，和着自己的心痛。

“墨墨，今天我们去玩儿吧，我们都去偷懒。”

“好！”

“快上车，先去吃早餐，然后带你去一个地方。”

白色的车急速奔驰而去。

中式早餐，清粥配小菜。她吃了满满一大碗，拼命吃，想要填补心里的空洞。最后舔舔唇，半开玩笑：“风，没你做的好吃。”

“不是说了么，如果你喜欢，我——”叶枫正宠溺一笑，想起这句话，硬生压下后半句。

如果你喜欢，我给你做一辈子。

昨天以及以前说过的话。

子末恍然未听的感觉，只是低头问：“你刚才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是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付了钱，牵住她的手，上车。

一路疾驰，车窗外的风景后退，看不清。

车在一个路口停下。

叶枫牵着她的手，把她引到路边。

“这里是？”

“猜猜看。”

子末四处张望，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店面，连来去匆匆的人都是陌生的。再看看街口的路牌，和眼前人蕴柔的笑，子末有些不可思议：“是这里？”

“就是这里，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变化很大。”

“除了街道的名称，其余全变。可是，我们还是找到了。”

叶枫握紧子末的手，深深一笑：“这位小姐，有没有兴趣把当天的路程走一遍？”

子末回握他的手，传递出温暖，做以无声的回答。

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把伞，撑开。

蓝色的伞底，是她记忆中的那片蓝色天空。

扶着她的腰，叶枫又从车后抱出一株满天星：“你的，Baby’s\breath。”

“犹如天上的繁星，光洁似云。”

看着蓝色伞下的星光点点，子末轻声道：“名字很配它，你说是不是？”

“很配”，他一并将嘴边的笑晕开，犹如当年的暖度。

伞下两人，捧着满天星，在属于自己的蓝色天空下，徐徐而走。

七年前的第一次，某年某月某日的交集。七年后的这一次，某年某月某日的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