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荷花看着天空但笑不语。
当田荷花回到家中时,眼前的场景让她眯起了眼睛,骤然攥紧了拳头。
锦娘被田元夏压在地上扇着巴掌,破铜锣似的大嗓门叫嚣着:“打死你个贱蹄子!”
宋氏在一旁帮衬着拳打脚踢,附和道:“把她赶出去,赶出我们田家!”
田荷花就着脚边的石子踢起,“嘭”的一下正中田元夏的脑门,瞬间就起了一个血窟窿,朝外汩汩的冒着鲜血。
因为锦娘是外村人,而且身子骨柔弱,刚过门时就被宋氏百般挑剔,锦娘的温柔娴淑她最是瞧不起,她要的是能像老黄牛那样干活的媳妇,后来生了田荷花,重男轻女的宋氏更是冷嘲热讽。
以前使些小门道言语不中听也就算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动起了手,锦娘的忍让和宽容换来的却是她们的拳脚相加。
田元夏捂着脑门疼的嗷嗷直叫,“哎呦!”
看见站在门外的田荷花时,气骂道:“小混蛋来了!家门不幸啊,欺师灭祖啊,小小年纪就这么歹毒呀,想要打死她二姑啊……”
田大伯帮忙拉开锦娘时,锦娘清秀的面容已经青紫交加,头发凌乱不堪,半截袖子被撕断了。
家中的动静,尤其是田元夏喋喋不休的破口大骂,声音响的和打雷似的,隔壁邻居全都赶了过来。
见着有人来了,田元夏干脆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叫骂的愈发卖力:“不孝啊,家中出了一对白眼狼啊,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啊,想把我打成傻子呀……”
田元夏在田家村中是出了名的母老虎,长得虎背熊腰不说,一个大嗓门骂遍全村无敌手,人爱贪小便宜,又斤斤计较,和左邻右舍全都闹过矛盾,在村中口碑极差,所以一直未有男人敢娶她,成为了剩斗士,背后和宋氏一起被人叫做恶母女。
锦娘来田家村的时间不长,但是待人温和,虽然他们不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但是看到锦娘狼狈的样子,用脚趾头想想就能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见没有人理她,全都是跑去关心锦娘了,田元夏叫骂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起身子,狰狞着面容道:“这是我家,你们待在这里干嘛?走走走,都给我滚出去!”
事情闹的这么大,不久后,一家子人便已经到齐了,齐聚在院子里。
宋氏有四个子女,大女儿田元春,二女儿田元夏,三儿子田元秋,小儿子田元冬,其中田元春嫁到了石镇上,田元冬未有婚娶,学了一身武艺,在安员外家当护卫。
事情的经过本是这样的,田荷花和田大伯离开后,宋氏一边拿走了蕨菜和野笋,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后来让田元夏过来讨要田大伯的那一份子,锦娘没答应,田元夏污言秽语的就出来了,锦娘没有搭理她,在田元夏口不择言的说道锦娘和田大伯有奸情时,锦娘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回了一句。
顿时田元夏就跳了起来,后来俩人便打了起来,锦娘本就不是田元夏的对手,闻声赶来的宋氏加入田元夏的阵脚在一旁帮衬着,更是助长了田元夏的气焰。
“要不是真的有些名堂在里面,你们说我随口那么一讲,她急什么?根本就是心虚了!”田元夏说的唾沫横飞,歪曲事实,将事情说成是因为锦娘不守妇道,她看不过去问了一句,就被恼羞成怒的锦娘大打出手。
“田元夏!人在说天在看,我和锦娘清清白白的,你就不怕遭报应!”田大伯对着田元夏喝道,她这么个瞎讲法,分明就是要他和锦娘在村子里面做不了人,抬不起头。
被田大伯浑厚的声音突然一喝,田元夏吓得浑身一震,而后伸着脖子,瞪大了眼睛道:“你们看看,这么快就护上了,都一个鼻孔出气了。”
“说够了没!”田元秋语气暴躁的吼了一句,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杯溅出不少茶水出来。
一时间,咋咋呼呼的声音全没了,全场鸦雀无声,看到田元秋震怒的样子,田元夏也不敢再发一言,往后缩了缩脖子。
锦娘也不敢再发出啜泣的声音,只是捏着帕子抹着眼泪。
田荷花坐在石阶上,手持着蒲扇,轻轻扇着炉子,炉子里熬着药,白色的热气往上冒着,带着浓郁的药香味,这是给锦娘熬的草药。
见赵轩抖了下身子,被田元秋拍桌子的声音吓到,田荷花摸着他的脑袋弯了弯唇角。
赵轩靠向田荷花缩了缩身子,最后干脆窝进田荷花的怀中,一边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田荷花的表情。
田荷花怔愣了下,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轩是田元春的儿子,五岁大,长相粉嫩水灵,嘴也很甜,大家都很喜欢他,他的娘亲不待见田荷花,可是赵轩却是黏田荷花的紧,田元春见教不回来,只好说赵轩是个不争气的主。
在静的一根绣花针掉到地上都可以清晰听到的氛围下,被请来坐镇的大舅公跺了跺拐杖道:“一家人弄的乌烟瘴气的,成什么样子?”
大舅公在家中颇有威望,他开口说的话,一般都没有人敢反驳。
“孟子曰: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百行孝为先,不管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是谁对谁错,我必须要批评锦娘一点,牵扯到娘进来就是不对,不管娘做的如何过分,你都不该对她动手!”赵权言辞厉色的说道。
赵权是田荷花的大姑父,穿着青布长衫,头戴毡帽,腹中有些笔墨,在石镇的一家酒馆中当账房先生。
宋氏也很适时的揉着自己的腰一脸痛苦的表情。
“大姑父,你这本末倒置的话说的真是有些好笑,奶奶为老不尊,见二姑和我娘亲打架,没有劝架,反倒是帮衬着欺负我娘亲,这心偏的也太过了吧。”田荷花微微挑眉看向赵权,“大姑父,你说,是吗?”
“大人谈话,小孩子掺和什么?”被后辈反驳了话语,赵权脸上有些挂不住,脸红脖子粗的皱眉道。
“这家迟早就是要分的,晚分不如早分。”田荷花也不恼,扇着炉子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