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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传说中的太姨娘

许是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这一晚,溶月睡得格外香甜。

然而前世嫁入康王府后早已养成了习惯,哪怕晚上睡得再熟,翌日清晨她总会早早地醒过来。

想来有些习惯,哪怕你再弃之敝履,也早已深入骨髓。

溶月怔怔地望着头顶雨过天青色的鲛纱纱帐出了一会神,眼中波光微微闪动,突然又想到了那些日子在康王府的生活。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前世的事了,只是最后那一剑的痛意,如附骨之疽,提醒着她时时牢记前世所受的欺骗和背叛。

这样青碧如雨后春笋的颜色,是萧梓琰最喜欢的颜色。溶月皱了皱眉头,出声唤了玉竹进来。

“郡主,您起了?奴婢服侍您梳洗吧。”玉竹闻声入内,手中端了洗面用的黄铜脸盆。

溶月从床上坐起来,语气淡然,脸上有着清幽的光芒,她看一眼头顶的纱帐,“这纱帐旧了,待会你在库房里重新给我找一匹换上吧。”

玉竹一边绞着帕子一边应下,心中却有些疑惑。这帐子是前不久夫人那边得了新料子才吩咐给郡主房中换下的,怎么也不该这么快旧了啊?

她将帕子递给溶月,抬头看她一眼,终究没有出声发问。是什么原因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只要郡主开心就好。想了想,她问道,“郡主觉得什么样的颜色好?奴婢给您去找找。”

溶月攥着被角,细细沉吟了一会,眼中闪过一丝波光,“我记得之前在库房里见到过一匹月牙白的流纹鲛纱,你看看还在不在,若在的话,就帮我换上那个吧。”

玉竹应下,又伺候着她换好了衣裳。

“云苓呢?”

“照郡主的吩咐,在看着李嬷嬷呢。”玉竹替她整了整衣襟,答道。

“去把李嬷嬷叫来吧,就说我有事找她。”溶月道,抬手正了正头上的发簪。李嬷嬷不想惹人注意,就会等人多的时候再偷偷过去,不会急于这一时。

玉竹应诺退下,不一会,屋外便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溶月坐在梳妆台前的红漆凳子上朝门口望去,果然看见李嬷嬷跟在玉竹后面进了屋。

只见李嬷嬷眼珠转了转,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垂下头对着溶月行礼道,“老奴参见郡主。”

“嗯。”溶月淡淡应下,脸上看不出喜怒。“嬷嬷不用多礼,玉竹,给嬷嬷搬个杌子来。”

玉竹依言拿了个小杌子过来放到李嬷嬷面前。李嬷嬷迟疑了一瞬,没有马上坐下,只抬了头讨好地看着溶月道,“老奴就不坐了,不知郡主叫老奴过来有何吩咐?”小杌子低矮窄小坐着并不舒服,她的腰和腿昨晚伤着了,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还是站着好。

溶月此时转了身,正在妆奁中挑选着合适的耳坠。闻言抬了眼帘,从桌上摆着的镜子里看向李嬷嬷。她的目光清幽似水,墨色深瞳中闪着熠熠的光芒。

李嬷嬷从镜子里瞧见她泠然望过来的双眼,莫名地心中一颤,浑身升起一股冷意,只觉自己被那双凤眼看得无处遁形了去。她慌忙垂下眼睑,不敢再看。

“叫你坐你便坐吧。”溶月悠悠然开口,也收回目光,顺手拿起一对镂空红宝镶珠耳坠带上,这才转了身过去。

李嬷嬷被她方才那一眼给震慑住了,不敢再多说,抖抖索索地坐了下来。弯腰的时候,不小心扯到昨晚拉伤的的地方,痛得一咧嘴。

溶月的目光在李嬷嬷的腰上和腿上打了个转,唇瓣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涟漪。

李嬷嬷以为她接下来就要说叫自己来干什么了,不料溶月却又转向玉竹,“玉竹,我有些饿了,你先叫人把早膳端上来。”

李嬷嬷怔了怔,抬眼瞧见郡主光滑泛着玉质光泽的面容,突然心里有些发慌起来。郡主此举,莫不是在敲打她?难道……昨晚自己偷听的事被发现了?

心中这个念头一起,便有些坐不住了,手指紧紧地绞着,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想开口发问,对上溶月喜怒莫测的神情,突然就失了勇气。

李嬷嬷不由着了慌,什么时候起,郡主身上已经有了这样骇人的气势了?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自己便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她膝上抓着衣角的手一紧,长长地吸了口气,刚准备开口,溶月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一贯的清冷,“嬷嬷很热?”

李嬷嬷豁然抬头,便撞上了溶月看过来的目光,眼中神色静若深潭,未起丝毫波澜。不待她回话,溶月便起身,将房间的窗户推开了些,顿时一阵舒爽的凉风带着夏日蓬勃的香气吹了进来。

她从窗口探出头去,深深吸一口气,似乎正在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突然她“咦”一声,声音忽高忽低传了过来,“这窗台下面似乎掉了个什么东西?李嬷嬷,你过来看看。”

李嬷嬷一惊,手立马就往身上摸去。可别是自己昨晚落下了什么东西在那里。这么一想,头上的汗珠愈发冒得厉害。

正想起身挪了步子过去,又听得溶月道,“原来是我看岔了,只是块奇奇怪怪的小石头而已,想来是还没睡醒呢。”说着“咯咯”捂嘴轻笑了两声。

刚听到前面的话时,李嬷嬷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不料随即听到溶月这笑声,莫名心里又是一颤,手脚有些冰凉起来。

正好此时玉竹端了早饭进来,溶月便收回身子在桌前坐下,不紧不慢地吃起早饭来。

李嬷嬷一咬牙,“郡主……不知您叫老奴过来……?”

溶月这才看向李嬷嬷,面上一副恍然的神情,眼中清清澈澈笑得无害,“瞧我这记性,今儿叫李嬷嬷过来,是想让你帮我分线的。”

“分线?”李嬷嬷一脸错愕。

溶月舀起一勺银耳莲子粥喝下,点点头,“我想给祖母绣个荷包,不知祖母喜欢什么颜色的,嬷嬷帮我挑挑吧。”

李嬷嬷还未反应过来,玉竹便拿了个针线筐过来,针线筐中堆着各色丝线,红的绿的青的紫的,团团缠绕在一起,看得李嬷嬷一阵头大。

“嬷嬷瞧瞧,老人家喜欢那种颜色的丝线?选好了,再帮我分点线出来吧。”溶月的声音又悠悠响起。

“这……”李嬷嬷为难地看向溶月,身侧的手抖得厉害,这么多线绕在一起,要理出来还不得理好久?她手脚又不灵便,眼力也不好,这不是为难她吗?

溶月却似没看到她为难的眼神,依旧不紧不慢道,“玉竹去帮我挑个花样出来吧。”

玉竹清脆应下,将针线筐往李嬷嬷手中一塞便进了内室。不多会,手里便拿了一叠花样稿子出来。她走到溶月面前,摊开两张道,“奴婢觉得这几张不错,这一张……”两人竟是没再管李嬷嬷,自顾自讨论起来。

李嬷嬷唇都气歪了,奈何郡主是主子,她再怎么不满也不能发泄出来,只得不情不愿地分起线来。郡主自从上次醒来,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开始渐渐疏远她暗中打压她,那个人那里很快知道了,自然没有好脸色给她。只是庆儿……想到这,李嬷嬷的面色黯淡了一分,昨夜得到的消息,无论如何也得告诉那人去。

溶月一边同玉竹假意讨论着花样子,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嬷嬷的表情。

李嬷嬷面色有些不好,眉头紧拧。溶月勾唇一笑,她定是在纳闷,自己本来一直都对她冷处理,今儿怎的突然为难起她来了。自己要的,便是就效果,让她摸不清虚实,还未敲打心里头便先慌了神去。

说话间,云苓挑起珠帘进来了,“郡主,念夏姐姐过来了。”

溶月知道是娘让念夏去打听的李嬷嬷的卖身契有消息了,放下白瓷汤匙,看向李嬷嬷,“嬷嬷,你先下去吧,下午再过来。”

李嬷嬷正沉浸在思绪中,冷不丁地听地她这一唤,手一抖,这才抬眼看向她,定了定神,颤颤巍巍站了起来,“那……老奴就先下去了。”说罢,福一福身,托着酸痛的酸腿离开了。

溶月朝玉竹使了个眼色,玉竹会意,自下去跟着了。

“带念夏姐姐过来吧。”溶月看向云苓。

念夏跟着云苓进了屋,对着溶月行了一礼,“奴婢参见郡主。”

“念夏姐姐不用多礼,可是李嬷嬷的卖身契有消息了?”溶月也不多说,开门见山地问道。

念夏点点头,“奴婢找老夫人问过了,说是李嬷嬷的卖身契在太姨娘那里。”

果然!

溶月笑容在唇角缓缓绽开,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看来,自己也该去绵福斋看看了,这个成日里闭门不出吃斋念佛的太姨娘,到底是个怎样的主儿!

溶月有事急着去做,便也不留念夏,道过谢吩咐云苓送她出了门。

等到云苓回来的时候,玉竹也刚好从屋外进来,面上神情有些微急色,“郡主,李嬷嬷果然出门了。”

溶月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蛇已出洞,自己也该去抓七寸了。

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唇畔,“玉竹,云苓,走吧,我们也去太姨娘那里看看。”

琼芳园的景致渐渐已带了些残夏的颓败,风一吹,刮起地上片片落红,香气宜远,渐渐有了些干爽的凉意。溶月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脚下步伐却是从容而舒缓的,不紧不慢地看着四周的景色,似乎在游园一般。

云苓诧异,“郡主不急着过去?”

溶月微微挑了秀眉,“急什么?要是同李嬷嬷撞上了多不好。”

云苓想了想,还是不大明白,正要出声发问,瞧见溶月的目光看向远方,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云苓循着她的视线瞧去,远远地见到一行人朝这边而来,为首的瞧着像是六姑娘。

溶月停下脚步,待沈沁雪走近了,才微微点点头,“六姐姐。”

“七妹妹。”沈沁雪也回了礼,语声是一贯的柔软清淡。

“六姐姐这是要往哪里去?”溶月眉眼弯了弯,脸上笑意清浅。

沈沁雪道,“祖母前几日叫我抄了篇佛经,现在正准备送过去。”顿了顿,又眨了眨琉璃般的大眼,“七妹妹呢?”

“去找二姐姐。”溶月随口道。

沈沁雪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异色,很快便掩了下去,抬起双目有些欲言又止,“二姐姐这次回来……似乎瞧着心情不大好呢。”她眼眸中带着湿润的水汽,面上是一副关切的神情,怎么看都像是在好意提醒她的样子。

溶月定定地看着她。这府里头,当真人人都是演戏的高手。沈沁雪……不过是在变着法子打探沈汐云的事罢了。她久居深闺,在这府里又没什么耳目,沈汐云的事传到耳朵里怕是得很久之后了。然而敏感如她,自然发现了沈汐云的异样,又听得昨晚沈滢玉那样讲,心中只怕早就起了疑吗,便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溶月只作不知,面上浮现一丝诧异,“是么?那我待会去瞧瞧。二姐姐若有什么不开心的,可别憋在心里才是。”

沈沁雪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溶月瞧见她目光闪烁的模样,心中一哂,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抬步欲走。

沈沁雪到底有些不甘心,见她转了身想走,咬了咬唇,急急出声道,“七妹妹,二姐姐的婚事是怎么回事?!”

溶月转身望过去,清晨的阳光在她侧脸上镀了一层细碎的金色,唇畔笑容淡淡的,眼中有一丝动若观火的清明。

她奇问,“什么怎么回事?二姐姐这话,我不大明白?”

沈沁雪脸红了红低下头,溶月耐着性子等着。很快,沈沁雪便下定了决心,一咬牙问了出来,“皇上为何只赐了姐姐一个贵妾的身份?这里头莫不是有什么缘由?”

溶月似乎愣了愣,左右瞧了两眼,这才看向沈沁雪。她压低了声音,“六姐姐还是不要问了,若是让二婶婶知道了……”说完这话,她慌慌张张带了玉竹云苓匆匆走开了。

“姑娘,七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她身后一个黄衣丫鬟走上两步,不解地问道。

沈沁雪眸光一路追随者溶月背影上,直到看不见了这才收了回来,看向那出声的丫鬟,默了默,出声道,“红芍,我记得你同老夫人院子里一个叫秀儿的小丫鬟玩得不错。”

红芍点点头,“奴婢同她入府前是旧识。”

  “待会我去了老夫人那,你便下去问问看,昨夜老夫人留二姑娘在荣喜堂,房中可传出了什么动静?”沈沁雪一脸深思的神色。七妹妹这么说,看来这里头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想到这,往日怯弱的目光中流露出些星星点点的光华来。

溶月估摸着时间,一路不急不缓行到了绵福斋附近,绵福斋位于沈府的东北角,平日里很少有人光顾,四周绿树葱郁,倒比别处凉快了不少。

溶月隐在树影之后等着,果然不一会便瞧见李嬷嬷探头探脑从绵福斋里出来了。见四周无人,忙低了头走出了院子。

溶月藏在树后并不出声,等到李嬷嬷走近了,这才从树丛中走了出来,语带诧异,“李嬷嬷?!”

李嬷嬷听得这熟悉的声音,不由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去,果然看见溶月同样惊异的面容。

“李嬷嬷在这里做什么?”溶月墨瞳微狭,本就深幽的眸子越发看不清里头的情绪来了。

李嬷嬷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支吾了一下才道,“奴婢来看看儿子。”

李嬷嬷是家生子,儿子自然也是沈府的仆从,溶月隐约记得他儿子身体不太好,经常要求医问药的,为着这事,李嬷嬷以前还求过她,后来不知为何便没见她再来找过自己了。

“我记得,李嬷嬷的儿子在马房里当差?”

李嬷嬷忙不迭点头。“老奴见郡主叫老奴下午再去您房间,正好上午无事,便想着过来看看他。”

“哦。”溶月这才一脸恍然,“那李嬷嬷便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说罢,也不多留,径自带着玉竹云苓离去了。

李嬷嬷呆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溶月离开了,才渐渐回了神,拍了拍胸口长吁一口气。方才真是好险!刚想转身离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狐疑地朝溶月离开的方向望去,这一看,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她看见——郡主竟然进了太姨娘的院子!

郡主和太姨娘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的,为何今日却会去找她?!李嬷嬷愈发不安起来,脑中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回了梨落院,在自己房里坐立不安,只盼着郡主不要发现了什么才好。

溶月踏进了绵福斋的院子,瞧见房门紧闭,有一股幽幽的檀香味传来。四周静悄悄的,院子里半个人影也无。

溶月正想着要不要出声时,左边一扇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青衣侍女来,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沉稳,头上只简单地簪了支玉簪子。

看见溶月,她明显一愣,关了房门迎上来,试探着唤道,“郡主?”

溶月点点头。

侍女慌忙行礼,“奴婢初晓见过郡主。”

溶月微微眯了眼打量了她一番,“你是太姨娘身边伺候的?”她的声音不大,带了一丝沉稳,像极了早春的天气,清亮,却笼了一层似有若无的薄雾。

初晓点头,面上神色依旧沉稳,“奴婢正是在太姨娘身边伺候的,郡主可是要找太姨娘?”

溶月问道,“太姨娘可在房内?”

初晓迟疑了一瞬,这才应下,“那请郡主先随奴婢来吧。”她走到正中那间房前伸手一推,房门便开了,阵阵灰尘在阳光中起舞,显然有段时间没人进过了。

初晓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绵福斋久未来人了,还请郡主多担待担待。”

溶月也回以一笑,示意她不用放在心上,抬步抬入了房中。这间房显然是待客用的大厅,厅内家具不多,上首简单了摆了两张梨木太师椅并梨木高几,高几上放着一个粉彩白釉花瓶,花瓶样式倒是常见的,大而朴实,只是花瓶上绘的花样有些别致,红红的小果子,一簇一簇的,果子顶端有一点暗紫色,溶月从未见过这样的果子,不由多看了几眼。

初晓唤了人进来将太师椅和高几擦了一遍,这才将溶月迎了上去,“郡主先在此稍后片刻,奴婢这就去通知太姨娘。”

溶月点头,目送着她去了,这才走到梨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玉竹和云苓垂首立于一旁,偶尔抬眼瞟一眼四周。

很快便有小丫鬟上了茶上来,溶月接过微呷一口,瞧见行了礼正待退下的小丫鬟,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莲心。”小丫鬟垂首道。

溶月眉眼一动,正在吹茶水的气息波动了一下,杯中的幽碧茶水漾起圈圈涟漪。她放下茶盏,抬头朝小丫鬟看去。

“曹姨娘院子里的良辰,你认识吗?”

莲心迟疑着点了点头,小声回道,“奴婢当初同良辰是一起进府的。”

溶月不再出声,又端起了茶盏。莲心小心翼翼抬眼觑她一眼,只见她白玉般的面容在袅袅茶香后看不真切,却依然有种让人心惊的美。

莲心惶恐地低下了头。

“好了,你下去吧。”

听到溶月出声,莲心忙如蒙大赦地退了下去,走出房门时才长长出了口气。也不知方才郡主问她和良辰是何意?想了一会没想出个缘由来,只得先放到了一边,等有空去问问良辰看看。

莲心退下不久,门外便又响起了沉缓的脚步声,溶月眉眼一动,盖上茶盏盖置于一边,抬了眼帘朝门口看去。

果然见初晓搀扶着太姨娘转过门扉走了进来。

溶月不敢托大,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溶月见过太姨娘。”

太姨娘摆一摆手,“郡主不用多礼了。”说罢,看她一眼,指着上首的椅子道,“郡主坐吧。”

溶月应下,等太姨娘在初晓的搀扶下坐好后这才跟着坐了下来。前世她对太姨娘的记忆实在是太模糊了,方才一见,才终于把她的面容同脑海中的孤零零的称谓给对应了起来了。

太姨娘容长脸蛋,五官并不算很出色,只是眼睛很大,看人的时候,会微微眯了眼睛,眼中雾气笼罩,一看便是心机颇深之人。她穿了件浅棕葡萄纹过膝窄袖菱纱褙子,身上也有股檀香的味道,倒衬出些出尘之感来。

两人落了座,太姨娘便侧了头看过来,面上从容淡然,眼中神色无悲无喜,只直直地看着溶月。

“我这绵福斋也是好久没来人了,若是有招待不周到的地方,还请郡主多包涵包涵。”太姨娘淡淡道,只是语气中并未有多少诚恳之意,像是在例行公事的客套一般。

她虽然不热络,又只是姨娘身份,但到底是溶月的长辈,不能失了礼数,溶月微微欠了欠身子,“太姨娘言重了。”

太姨娘收回目光,看向裙摆上绣着的花样,“不知郡主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溶月挺直了身体朝向她那一侧,“不瞒太姨娘,溶月今日前来,还真有一事有求于太姨娘。”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太姨娘脸上的神色。

太姨娘目光几不可见地闪动了一下,虽然快,溶月却还是及时捕捉到了,当下心底那个猜测便又可信了几分。

“我院里的李嬷嬷,不知太姨娘可认识?”

太姨娘并未立马接话,顿了顿才转过头来,眼中一丝迷惑的神色,“人老了,记不大清楚了。这个李嬷嬷是什么人?”

溶月微微一笑,只和和气气道,“太姨娘记不起来没关系。只是溶月前几日整理府中仆从的卖身契时,发现少了李嬷嬷的。李嬷嬷年岁也大了,虽然是家生子,但溶月想着她好歹伺候了我一场,到时候若能求了祖母让她出府去颐养天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便让人去问了祖母看李嬷嬷的卖身契在哪里,没想到查出来是在太姨娘这里收着。所以今日才冒昧来访,想将李嬷嬷的卖身契收回去。”

“还有这种事?”太姨娘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溶月也不催促,只挂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她,任凭她在那里回想着。

太姨娘皱了眉头想了一会,似乎是放弃了,抬了头看向身后站着的初晓,“初晓,这事你可有印象?”

初晓摇摇头,“奴婢并不记得。”

太姨娘为难地看向溶月,“郡主,老身的确不大记得这事了,你看要不你先回去,老身若找到了再让人给你送去?”这是想拒绝了。

溶月面露难色,想了想拒绝道,“太姨娘,溶月性子有些急躁,不喜欢将事情拖着。要不您让初晓进屋将您放卖身契的盒子拿出来,您若是看不大清,溶月可以帮你找。”

太姨娘面上肌肉抖了抖,这是在变相地说她老眼昏花了么?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又没有理由拒绝,只得冷冷道,“初晓,既然郡主坚持,你就进屋将那匣子拿出来吧。”说着,在溶月看不见的角度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初晓会意,应声退下。

溶月抬眼看向太姨娘,转了别的话题来说,“溶月很少见过太姨娘,不知太姨娘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她面上表情一片单纯,似乎真的只是孩童的好奇一般。

太姨娘嘴角浅浅弯了弯,“不过是整日看看佛理诵诵经罢了,郡主定是不敢兴趣的。”

“哦。”溶月似有些失望地应下,“太姨娘都不想去园子里走一走的吗?”

太姨娘不置可否地笑笑,没有回答。

溶月又道,“难怪上次四姐姐抱怨说自从她出生后没见过几次太姨娘了。”

太姨娘眼中情绪难得的出现一丝波动,急急地看向溶月,“四姑娘说起老身了吗?”

溶月似乎被吓了一跳,吞了口水,定定神才点了点头。

太姨娘一脸急切,“四姑娘还说了什么吗?”

溶月摇摇头,“四姐姐也就提了一句,后来就说起别的事了。”

太姨娘靠在椅背上,眼中神色黯淡了下来。

正在这时,初晓的身影在门口出现了,手中捏着薄薄的一张纸。溶月心中冷笑,这卖身契,果然在太姨娘这里。

初晓上得前来,冲着两人行了礼,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太姨娘,“太姨娘,奴婢方才找了找,找到了这张,不知是不是郡主要的。”

太姨娘看了一下,递给溶月,“郡主瞧瞧吧。”

溶月接过扫了一扫,点头笑道,“是的,多谢太姨娘了。”说着,也不多问,直接将卖身契叠好塞入了袖中。

太姨娘手下微微一紧,面上却依旧是一片淡然无波。她伸手端起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勉力压下心中的滞塞之感。

“郡主还有什么事吗?”太姨娘敛下眉目,淡淡地下起了逐客令。

溶月也不恼,灿然一笑露出如编贝齿,“那溶月就不打扰太姨娘了,改日再来探访您。”

“郡主有心了。”太姨娘淡淡应下,“初晓,送郡主出去吧。”

“是。”初晓福身应下,上前来引着溶月朝外走去,一直把她送到了院门口才告辞转身进了屋。

溶月心中一事已了,顿时轻快不少。

说实话,她还没想到此番能这么顺畅,看来太姨娘虽然背地里做了不少动作,但到底明面上囿于她的身份,不敢多加阻拦。

溶月勾唇,既然把李嬷嬷的卖身契握在了手中,就得找个机会让她知道才行。

一路疾行回到了梨落院,发现李嬷嬷正在院子里装模作样地扫着地。

她心内一哂,只当做没看见,抬脚就从她旁边走了过去。李嬷嬷余光瞄到郡主回来了,刚想迎上去,却见郡主看也不看她径自走了,心下一急,忙出声唤了出来,“郡主!”

溶月停下脚步回望过去,“嬷嬷,何事?”

李嬷嬷讪讪地笑笑,眼中精光闪动,刚想开口,便看见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跑进了院子里。

溶月冷眼看去,似乎是老夫人院子里的。

“何事?”

小丫鬟停下脚步,气喘吁吁道,“郡主,宫里传下圣旨来了,老夫人让您赶紧去荣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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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更新太坑,订阅掉得太惨淡,所以先更八千,去码明天的了,尽量早更。

你们要粗线的萧煜,找找今天文里哪里有他的痕迹,夭夭埋了线索,大家找一找,找对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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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不是笔直的。一个目的性强的人能够看出其中的直中之曲和典中之直,并不失时机地把握事物迂回发展的规律,迂回应变,从而达成既定目的。如果你曾对生活中的种种纷扰不知所措,看不清未来的方向;或者做事不知从何下手,办事效率迟迟提不上去,不妨阅读本书,它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 假面女生:俘虏良家少年

    假面女生:俘虏良家少年

    他是温柔的小男生,她是强悍的大女孩。一个玩世不恭嗜酒抽烟,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个日夜颠倒处于堕落,一个按时休息身体棒棒;一个清高自负骄傲自信,一个体贴低调如沐春风当两个性格生活完全相反的人产生交集,到底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小麻雀最终会俘虏大凤凰吗?
  • 红颜乱天下

    红颜乱天下

    一个经历情感背叛的丑女转生为拥有绝色美貌的公主。看这她的纤纤玉手怎样掀起情海波涛,怎么掀起权利斗争和国与国之间的斗争。她本想平静的过一生,但是为了最宠爱她的皇兄,她运用权术,成为后宫的真正掌权者,成为朝堂暗中的操作者,帮助他登上帝位。她本不想远嫁他国,但是他却用百万大军压境,逼迫她出嫁,让她憎恨。他为了这场禁忌的爱恋,可以放弃皇位。但是因为他的仁慈,反而亲手把他最爱的女人,最疼的妹妹送上远嫁他国的花轿。他从男扮女装待在她身边时,就因为她的谋略,才识所倾倒,更因为从旁的偷学,得到重返故国,夺回帝位的能力。明知她心有所属,他还是执拗地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只为得到她。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天下因此而纷乱。铃:希望喜欢本书的大大,请尽量的收藏、推荐吧!多多收藏、多多推荐,当然回报的是我的多多更新!一位热心的读者帮我的红颜进了个群:欢迎大家加入。群号:48697757敲门砖:红颜新坑《傻瓜王爷穿越妃》。希望亲们去捧捧场。地址:
  • 爱情白米饭

    爱情白米饭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么多的话,语无伦次,然后泪流满面。他把她揽在怀里,让她轻轻地依靠在自己的肩上。两个人,无论什么原因在一起,也是一种缘分吧。可是只要有坚持下来的勇气,还是要好好活着。阴差阳错在一起的人,不一定不适合。
  • 沙漠秘井

    沙漠秘井

    阿拉伯一部落妇女被虏,她们即将被贩卖为奴。本尼西协助总督的船长破获这起大案,可茫茫沙漠哪儿有贩奴驼队的踪迹?经历许多艰辛、奇遇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沙漠秘井,由此开始了惊险的救援……异域的风情、独特的文化、险象环生的故事,揉神话、探险、悬疑和哲理于一体,这些构成了卡尔 麦小说的永恒魅力。
  • 2010流行音乐高等教育成都论坛论文集

    2010流行音乐高等教育成都论坛论文集

    包括流行演唱、流行歌舞、流行器乐、音乐创作、理论五大部分,共收录28篇文章。
  • 嫡女棣王妃

    嫡女棣王妃

    “姨娘,夫人似乎断气了~”“哼!这么一碗药都下去了,难道她还能活着不成?”“那这······”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朝着这位称作姨娘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婴儿,似乎有些犹豫,“这好歹是个男孩,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如果姨娘把他占为己有,然后得了这府中的中馈······”“嬷嬷?!”女子也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记住了,我恨死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只能随着她去,我就是以后自己生不出儿子,抱养别人的,也不会要她的。把他给我扔马桶里面溺了,对外就说一出生就死了!”猩红的嘴唇,吐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渗人。嬷嬷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后面放着马桶的地方走去。却是没有发现旁边地上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的小女孩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两。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会······于此同时,脑中不断有记忆闪现出来,她们是自己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啊?!不行,先救人。转头看见旁边谁绣花留下的针线跟剪刀,想到自己前世的身手,拿起一根绣花针就朝着那个嬷嬷飞了过去,却在半路上掉落下来,暗骂一声,这人是什么破身体。却引得那两个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女人阴狠的盯着她,“你居然没有死?”微微眯起眼睛,自己的前身也是被她们弄死的了,看样子她们谁也不会放过,抓起旁边的剪刀就冲了过去。随着几声惨叫声,从此以后,府中府外都传遍了她的“美名”——凤家大小姐心肠歹毒,刺伤了府中无数的人,宛如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