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赶到影庄时,庄内悄无声息,地上倒着几具尸体,都是影庄的人。桌椅道具散落地上,一片狼藉,影台上那块白纱屏上还有一道鲜红的血迹,让众人一阵一阵地揪心。
“我们分散找找庄子里是否还有其他人。”纪存之沉声道。
秦寮右手执剑,脸如严霜,身上的杀意与冷意交织。
“哥,这里有人。”纪宝打开装皮影人的柜子,发现里面藏了三个人,正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环儿呢?”纪存之将其中一个年纪约四十多岁的男子扯出来急声问道。
“不、不知道。”男子身体仍然瑟瑟发抖。
“发生了什么事总该知道吧。”纪存之提高声音问道。
男子又一阵发抖。
“王师傅,你来说。”纪宝之认出柜子中另外一个老者正是教梅环儿操作皮影的王师傅,她伸手将王师傅扶了出来。
王师傅定了定神才开口道:“今天梅姑娘一来,就去找刻染皮影人的康老头,没多久影台下面,和房梁上跳出几个大汉,见人就砍,梅姑娘抽出鞭子与他们打斗起来。然后,我听到梅姑娘叫小娟姑娘快跑,小娟姑娘跑到影台时,摔倒在地上,一个青衣人举掌向小娟姑娘拍去,梅姑娘就冲出去挡在前面,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受了很重的伤,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纪存之连声问道。
“后来,我就不知道他,那些人像魔鬼一样,见到人就杀,康老头当场被他们杀死了,我就跟他们两个躲进这个柜子里,直到姑娘。。。。”王师傅看到倒在地上的人与物什,嘴唇颤抖,说不下去了。
纪存之气急败坏,一掌打在木柜上,那木柜哗啦啦地散成一堆。
秦寮神色阴沉地从后台走出来,看着白纱屏上的血染,眼中寒气加重,阳光从云层中慢慢透露出来,照在他的身衣,没有丝毫的色彩与温度,直到阳光投照到庄园西边的墙角时,有光亮自墙角反射过来时,秦寮掠身过去。
一支蓝色的蝴蝶发钗正安静地躺在枯草中,它的主人此时却不知在哪里,秦寮心中一紧,仿佛窒息一般,透不过气来。
连家堡内
洪夫人正穿过房廊向客厅走去。
一名仆人迎面走了过来,躬身道:“禀告夫人,刚接到地护院与清护院的飞鸽传书,已经抓到了一个。”说着将信递了过去。
“很好,你传书给他,要他赶快把人带回来,我要拿他活祭我大哥。”
“是!”仆人低头退下。
洪夫人转身走进内房,那房里供着洪桎的牌位。
“大哥,你的仇很快就能得报了,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洪夫人点燃一把香,插进香炉里。
“当年我们兄妹二人相互照顾,相互扶持,不想如今却是天人永隔。”洪夫人说得动情,眼泪从眼框中滚了下来。“现在我已经将那至尊帮主事的小子抓了来,不日就将他祭你的在天之灵。”
香烟弥漫,没有回音,只有牌位上几个蒙胧的了:兄长洪桎之牌位。
梅环儿受了内伤,胸口阵阵发疼,身体还被制住了穴道被人架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一行人正在穿过一片山林,走到一个斜坡上时,发现有一处破败的房屋。
连金清与连金地商量道:“不如我们歇息下再上路。”
“夫人要求尽快送到堡内。”连金地道。
“我们赶了一天一夜了,那些人怎么可能追到上,你看那些兄弟都累得不行了。”
连金地看了看面露疲惫的其他几人点了点头。
“放开我,我告诉你们,我大哥他很厉害的,到时我要他把你们一个个刺于剑下。”梅环儿被扔下马,跌倒在地上,胸口一阵钝痛袭来,强行把痛感压下去,便开始怒骂,“有本事解开我的穴道,咱们再来打过。哼,看你们就不敢,你们这群胆小鬼。”
“闭嘴。再吵把你舌头割了。”连正清十分不满,要不是洪夫人要抓你去活祭洪舵主,早就一刀杀了她。
“你把我的穴道解了,我就不吵。”
“你现在还想讨价还价。”连金清轻蔑地看了一眼梅环儿。
“你们是怕打不过我,所以才把我的穴道点住。还有上次更卑鄙,居然用毒,你们这群胆小又无用的鼠辈。等日后我若学会了制毒,一定要千百倍加到你们身上去。”
“你这个死丫头,找死。”连正地大怒,脚向梅环儿踢去。
脚还未靠近,被一道内力震了开来。
连金清大惊,“谁,有种就别躲躲藏藏。”
连金地按住腰间的刀,其他几人也屏气凝神环顾四周。
“别躲了,现身吧。”连正清又高声道。
“谁说老人家我躲了,我在这里睡觉睡得正香,被你们给吵醒了。”一个懒懒的声音从破房里传了出来。
众人借着微亮的光看到,在破屋窗户下的一堆毛草中睡了个人,那人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连家堡的人一时摸不清他的来路,都警惕地盯着他。
“这些青衣怪真是讨厌得很,竟然吵了您老人家的清梦,该打呀。”梅环儿躺在地上高声道,声音里带着激动。
“我看是你这丫头最吵吧,把我的荆楚十三香全吵没了,可怜我老人家多少年没吃过了,好不容易全摆在眼前了,伸了筷了,夹到嘴边了,结果被你给吵没了。”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恼怒。
连家堡几人对视一眼,心道这人莫不是个疯子。
“要不是这些青衣怪把我带到这来,能吵到您老人家吗?这会儿您老人家正在大快朵颐呢。”梅环儿直着脖子朗声道。
“如此说来还真不是你的错,我来看看这些青衣怪到底长什么样,害我的佳肴美酒都不见了。”那人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又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众人一看,不过是个老态龙钟的乞丐,走路的腿还在打颤呢。
连家堡众人放心地笑了起来。
梅环儿眼睛更是亮得瘆人,如果不是身体动不了,她早就跳起来叫师傅了。
“老人家,就是这伙人了,您可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叫他们长长记性,别下次又冲撞到您。”梅环儿大声冲老丐眨眨眼道。
“嗯,你这个小丫头有礼貌,嘴甜,我喜欢。”老丐笑眯眯地对梅环儿道。
梅环儿也笑眯眯地对老丐道:“您老人家仙姿道骨,面目慈善让人一看就不由地想亲近啊。”
“嘿嘿,这个丫头我喜欢。好了,你们走吧,这个小丫头就留下来陪我这个老人家解解闷,你们吵醒我的事也一笔勾销了。”老丐冲连家堡众人挥挥道。
“少异想天开了,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连正地将刀立于胸前,看向老丐。
“我老人家向你们要人,你们还不肯,还得知道你们是谁才行。好吧,那说吧,你们是谁。”老丐好像给他们介绍自己是谁的机会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一般。
“名动天下的连家堡你也敢惹。”连正冲老丐清扬眉。
“莲家堡,该不是种莲藕的,那你们的荷酿鱼肚和藕羧水鸭做得怎么样,我老人家也有好几年没吃上了,哪天去你们那尝尝。”老丐沉醉在往昔的回忆中。
连家堡众人一个个脸都快青了。
“少废话了,要把她留下,你问问我手中的刀答不答应。”连正清转了转刀柄道。
“看样子你的刀很厉害呀,那我就来问问它好了。”老丐笑眯眯地对连正清说着,身子却如风一般掠到连正清的面前。
连正清眼前一花,急忙展开招示,向老丐劈了去,其余连家堡众人也围攻了上去。
老丐的身法极快,招式又奇特,未多时,两名连家堡弟子已挨掌受伤,一名已倒地身亡。
未几,连正清胸口又挨了老丐一掌,吐了口血,他擦擦嘴边的血,看看老丐,心知众人很难胜他,到最后很可能会把梅环儿给救走,不如现在杀了梅环儿,也好过让她跑了,到时也能向夫人交待。连正清既打定主意,提刀向梅环儿走去。
“你想做什么?”梅环儿见他眼露凶光,大惊。
“师傅,快来救我。”梅环儿大叫。
连正清听她大声求救,举刀砍下去。
“啊!”梅环儿闭上眼睛。
连正清的刀跟他的掌一样没能如愿地落下来。老丐从连家堡的人中夺过一把刀,飞身过去,打偏了连正清的刀。
老丐飞身至梅环儿的身边,抓起她使出轻功,向路的前方而去。
“快追!”连正地跨上马道。
连正清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胳膊跃上马,追了去。
在一堆草垛后,老丐将梅环儿放了下来,又解开了她的穴道。
梅环儿动动胳膊,牵动内伤,痛得龇牙咧嘴。
老丐伸出手来为她把了把脉道:“虽然伤得不是很严重,但仍需好好调息。”
“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梅环儿点点头问道。
“帮中有弟子看到。”老丐斜靠在草垛上,从腰上掏出一个酒葫芦,喝了一口懒懒道。
“然后,你就一路跟到这里?”梅环儿满眼感动地望着老丐。
“你怎么惹上连家堡的?”老丐不答反问。
梅环儿便把在雾州如何与洪桎结仇,如何被洪夫人追杀的事细细讲了出来。
“如此败类,杀得好!”
“自从杀了那个洪桎,那个洪夫人就像恶鬼一样缠着我们。这次她还想把我抓去活祭洪桎,要不师傅你救下我,我一定会死。”梅环儿闷声道。
“别叫我师傅,我教的徒弟武功这么差,不是丢我的脸吗。”老丐道。
“师傅,你怎么这样说,那是他们人多,我又要救小娟才遭他们暗算的。”梅环儿不服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