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轻有些心虚,头垂的更加的低,“刚才不小心自己咬了一下…”
宋辽远是过来人,当然看出来发生了什么,她微肿的红唇昭示着,之前她曾经和男人激吻过。
多剧烈的吻,才能出现这样的伤口?
可想而知。
宋辽远眯起了眸子,望着坐在对面恨不得把头埋进餐盘里的女人。
吻她的那个男人是谁?
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可是,终究还是忍不住…
长臂一伸,立时就抓住了秦轻的手腕,“轻轻,告诉我,你唇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谁咬的?”
后面这句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有多么汹涌澎湃。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抹掉那个伤口,把吻她的那个男人暴揍一顿。
突然生出来的嫉妒让他的心失去了平衡,捏着秦轻的手也渐渐收拢。
秦轻被他捏得生疼,忍不住挣扎,“你…弄疼我了…”
宋辽远不肯放手,死死锁着秦轻的眉眼,“是不是顾径凡?”
“不是…”秦轻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否认,“不是,是我自己弄的…”
宋辽远怔怔着盯着那块伤口,最终还是放开了自己的手。
墨眸微眯,有寒光在眸底闪过,也许,他有更好的办法了…
经过了时才的不愉快,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垂首,安静的吃着牛排,一语不发。
饭吃到尾声的时候,有尖锐的女声响起,在秦轻耳边炸开。
“这不是秦轻吗?”
“哎呀,宋辽远,你也在哎!”
良好的教养让秦轻不慌不慢的拭了拭嘴角,站起身来,伸出手,礼貌的和对方握手,“你是?”
宋辽远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看到来人的时候,眉心几不可见皱了皱。
“秦轻,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于莎曼,辽远的老乡,我们是一个镇子上的…”于莎曼“惊喜”的握着秦轻的手,喜笑颜开。
相较于于莎曼的热情,秦轻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握了握于莎曼的手,“你好…”
于莎曼看向旁边的男人,一副花痴相,“这是辽远吧?”
“哎呀,几年不见,更帅了,真是貌比潘安、宋玉,这身材更好,比电视里的那些男模都好呢…”
于莎曼热情洋溢,不停夸赞着秦轻和宋辽远。
秦轻微愕:她怎么知道宋辽远的身材好?
宋辽远站起身来,和于莎曼打着招呼,“老同学,好久不见…”
寒喧半晌,于莎曼提议去打麻将,宋辽远一口应下,两人都望着秦轻。
秦轻犹豫半晌,“我…不会打麻将…”
最终的结果,是于莎曼带着宋辽远去打麻将,秦轻自己回去。
分别前,于莎曼朝秦轻直挤眼睛,“秦轻,要是你老公彻夜不归,你不会让他跪键盘吧?”
秦轻笑笑,“不会…”
只是,她突然觉得,宋辽远和于莎曼之间有些古怪。
和秦轻分开,一上车宋辽远就变了脸,恶狠狠的瞪着于莎曼,“谁让你过来的?”
于莎曼一脸委曲,抱着他的胳膊,“人家不是怕你和那个秦轻搞在一起嘛…”
女人委曲的模样楚楚可怜,眼睛里噙着泪花,随时会掉下来。
宋辽远不说话,只是推着她挽上来的手。
于莎曼发了狠,死死缠住宋辽远的胳膊,“阿远,我们在一起八年了,你只是说娶我,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和孩子名分,这样没名没分的跟着你,我不怨你,可是,你不能喜欢别的女人…”
“我害怕…”
她轻轻靠在宋辽远的肩上,望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送她红玫瑰,带她吃饭,这样的待遇,我从来没享受过!”
“你都给了那个女人,也不想想我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宋辽远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方向盘,静静的凝神着她。
“哎呀,好了,不要生气了嘛,我只是去看看你们有没有上床而已,况且刚才在她面前,我可是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你就不要生气了嘛…”
软侬软语,再加上迷人的香气,看着女人红艳艳的唇瓣,宋辽远的眉心渐渐松开。
“想去哪里吃饭?”
他突然这么说,于莎曼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要和我共进晚餐?”
面上的表情顿时大喜过望,“随便吧,只要有你陪着,在哪里吃都行。”
秦轻站在十字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胃开始不舒服。
她对牛排过敏,原本她以为宋辽远带她来这里,会吃别的东西的,没想到的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中途有好几次,她想告诉他,她不能吃牛排,可是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和讨好的表情,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抬起手,手背上已经出现了斑斑点点的红疹…
秦轻站在夜风中,突然无声的笑起来。
多么可笑的事啊,她的丈夫,她爱了七年的男人,竟然不知道她的生活喜好。
如果他真的爱过自己,又怎么会一无所知?
昨天晚上在医院里突然见到他,她还以为他那么急切的跑过来,是真的在乎她。
这一刻,所有的幻想都化成了风,消散在她眼前。
迷离的视线里,尽是看不清的往事。
风呛住了喉咙,又痛又干,她频频咳嗽,终于忍不住,呕吐。
她扶着一旁的香樟树,吐到眼泪掉下来。
虚弱无力的随时会倒下去。
呼吸平复,她掏出手机来,咬唇,还是决定给宋辽远打个电话。
电话没有拔出去,便有电话切进来,恰好是宋辽远的号码。
“秦轻啊,辽远跟我们在一起搓麻将呢,今晚不回去了啊,你早点休息吧…”
是刚才那个于莎曼的声音。
对方甚至没有等秦轻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秦轻握着手机,一阵茫然。
是夜风太重,还是她听的不清楚,电话另一端根本没有搓麻将的声音。
自嘲的笑笑,扶着树支起身子,却还是又跌坐在了地上。
眼泪突然汹涌而出,她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着,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
一方干净的手帕出现在头顶上方,男子骨骼清秀的指尖伸过来,落在秦轻跟前,“不舒服?”
“怎么又是你?”秦轻接过手帕,去擦自己的眼泪。
刚才就在洗手间里的时候,她已经跟顾径凡说清楚了,她不想看见他,可是他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顾径凡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她的脸,“你的脸…”
秦轻擦干净了眼睛,自嘲的笑笑,“我对牛排过敏…”
“我送你去医院…”男人二话不说,抱起秦轻,就冲进了车里。
那一刻,秦轻突然觉得,她的世界,因为有了那个叫顾径凡的男人,似乎不那么悲催了。
从医院出来的以后,秦轻坐在顾径凡的车上,脸上的疹子消褪了一些,却还是带着麻麻点点,痒的厉害。
见她伸手要抓,顾径凡握住了她的手,“不能抓,会留疤…”
秦轻仰起小脸儿看着他,“可是,真的很痒…”
被他的手握着,从他的指尖里流淌出一种叫做温暖的东西,缓缓汇入她的心口里。
“痒的话,我帮你揉揉…”他果然就伸过了手指,轻轻的在红疹上按着,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
秦轻如遭雷击,全身僵硬,竟然连“谢谢”都忘了说。
因为麦佳珍不在家,顾径凡不放心她一个人呆着,无视秦轻的反抗,强行把她带回了月牙湖的公寓。
秦轻被她抱进房间,却是别扭的厉害,“我…我想回家…”
秦轻发着烧,说话有些提不上力气,蘸满了水汽的大眼睛望着顾径凡,让人说不出的怜惜。
“你发烧呢,需要人照顾…”顾径凡朝她一笑。
那一刻,秦轻嗅到春暖花开的感觉,一时间,竟忘了身处何地。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顾径凡的大床上。
顾径凡弯下腰,替她除去鞋子,盖上被子。
昏昏沉沉的,头重脚轻,身子说不出来的难受,躺在床上,脑子里乱哄哄一片。
虽然闭上了眼睛,却依旧能感觉到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
秦轻听到他走来走去的声音,又听到洗手间里哗哗的流水声,额头上多一了块冰凉凉的毛巾,勉强睁开眼,“谢谢…”
顾径凡朝她笑笑,“好好睡一觉…”
屋中的吊顶灯熄了光芒,只剩下一盏床头灯,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幽幽暗暗的朦胧光线里,秦轻睡着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狱中的生活里。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发现自己怀孕,只是不停的努力刨着石块儿,鲜嫩的指尖早已粗糙不堪,血浸湿了白色的手套。
可是她仍旧拼命的刨着,一刻也不肯让自己停下来。
有几个女人冲过来,指着她的鼻子大骂,“自不要脸的婊子,竟然敢抢我的地盘,不想活了?”
紧接着,便是一顿如狂风疾雨般的拳头打在身上。
她紧紧蜷起身子,抱紧自己,任那些拳头落在身上。
“不要…不要…”
坐在沙发上一直凝望着他的男人起身,在她身旁坐下来,握住她的手,“轻轻不怕…”
男人温暖的指尖落在她的额头上,脸颊上,像是带了魔力一般,那些因为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产生的恐惧感,在这一刻,消弥的干干净净。
她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浮木一般,用力握着那双带给她温暖的手,“不要走…”
顾径凡坐在床边,看着她因恶梦而皱起的眉心,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抚平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