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兰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朝刘蓉看去,希望她为自己求情。可刘蓉心里正烦着呢……这段誉出事,她若不赶快补救,不知道段正又会想些什么。可恰在此时,段玉兰又开始无理取闹,刘蓉的头痛了起来,她不耐烦地说了句:“大小姐哪里骂姨娘了……是你听错了,还不快给大小姐道歉!”
刘蓉竟然不帮自己,段玉兰简直傻了眼了!
再看看段青茗作势去擦眼泪,唇角却弯了弯,满脸的不屑!
这下,段玉兰更怒了,她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然后,来到段青茗的面前,敷衍地弯了一下腰,气哼哼地说道:“对不起!”哼,这原不是她的错,还什么对不起?段青茗,你等着,她会讨回来的……“这等小事,姐妹间有什么对不起的?”段青茗假装去扶,趁机凑近段玉兰,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看看吧,你娘都不帮你了!”
段玉兰脸色气得铁青,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段青茗重新退回到段正的身边,暗自抹泪!她要的,就是不停地挑衅段玉兰。这刘蓉忍得,段玉兰可是火一点就着的主儿。被她挑衅得多了,迟早得惹出大乱子出来!
因为有宁嬷嬷陪着,所以速度就很快。
没过多久,段誉就随着宁嬷嬷走了过来,他的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也被擦拭过了,可是因为刚才闭水的关系,小小的脸上写满苍白,没有半点的血色。他本来就畏惧段正,乍一看到段正严肃无比的脸,段誉的小心眼里一惊,他连忙朝段青茗的怀里扑来:“姐姐,姐姐,你不要担心,誉儿已经好了!”
段青茗抹了一把眼泪,一把抱住段誉,勉强笑道:“誉儿长大了,知道担心姐姐了……看到姐姐哭,没向父亲亲请就来劝姐姐了……姐姐知道誉儿懂事,可是,这尊卑,是不能忘记的!”
段青茗一边说,一边重重地捏了一下段誉的小手臂。段誉负痛,泪花都闪了出来,他刚要说什么,忽然看到段青茗的暗示,只好忍住不叫小嘴,却不由地噘了起来……看到这情景,段玉兰冷笑了一声……还说她没有教养,这不,更没有教养的那个来了!
段玉兰本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刚才段青茗给她使了绊子,这仇,她可记下了!
可惜的是,段玉兰正要说什么,宁嬷嬷突然上前一步,那角度,恰好不好地挡住了段玉兰投向段正的视线,她弯腰施了一个礼,这才谨恭无比地笑道:“少爷刚刚看到大小姐哭得如此伤心,他一路上,都很难过,也是因为姐弟情深,这一看到大小姐,就忍不住先打了个招呼!”
姐弟情深?宁嬷嬷的话里,似有所指。段正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神色哀戚的段青茗,再看一眼没事人一般的段玉兰,又再蹙了蹙眉,却没有说话!
段青茗的眸色,更加深了起来!
她若没有料错的话,这也是栓子教的吧,见到段正,要躲得远一些!
宁嬷嬷果然嘱咐了段誉不少。段誉听了宁嬷嬷的话,乖巧地走到段正的面前,周周正正地行了个礼:“见过父亲大人!方才孩儿因为心疼姐姐前几天受伤,现在哭多了对身体不好。一时心急之下,竟一时忘记了给父亲见礼,还望父亲莫要怪罪!”
看到段誉如此懂事,段正的脸色缓了一下:“你姐姐身体不好,你以后,别老惹她担心!”
段誉低头还礼:“孩儿知道了!”
然后,又分别给段青茗以及段玉兰各自行了个礼,这才轻轻地退到了一边!
段青茗一把抱住段誉,低声说道:“誉儿,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你可吓死姐姐了!”
段誉窝在段青茗的怀里,揪紧了段青茗的衣服,似在享受这片刻的温馨,既不说话,也不肯出来。
这时,刘蓉狠狠地拧了一下段玉兰,段玉兰连忙上前来,朝段誉伸出手来,笑容可掬地说道:“弟弟,听说你落水了,二姐姐来看看你,看到你没事就好了!”没事……当然不好!
段玉兰的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流光丝半袖,淡色一些的襦裙,她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头绾秀气别致少女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上面垂着流苏,她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她有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微地向上弯着,远远的看起来,俊俏极了,也亮眼极了!
段誉不由地蹙起眉来,他如此亮眼的段玉兰,再看看素雅的姐姐,还有自己,段誉立时觉得反感起来,他故意装作没有听到段玉兰的话,只是扯着段青茗,想要离开!
段青茗又暗中捏了他一把,段誉看到段青茗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才扁了扁嘴,毫无诚意地说道:“谢谢二姐姐的关心,幸亏大姐姐赶来的快,所以,誉儿现在已经没事了!”
刘蓉的脸色又再变了一下!什么大姐姐来得快?段誉这话,可是在说,这满府的人,只有大姐姐才是真心对他好的?
刘蓉一时觉得奇怪,这段誉,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知道分寸,而且这么会说话了?这究竟是谁教的?
段正望着脸色苍白无比的儿子,又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眼角余光看到那个刚刚换好衣服,静静地侍立在一侧的少年,段正转而问道:“你不是我府中人吧?”这少年,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生得眉清目秀,气宇轩昂。一双眼眸更是宛如浸在水银里的黑珍珠,清澈明亮,令人眼前一亮。更难得的是,他眸光清澈,正直之中,隐然有一股清气。
段正望着这少年,眸子里的光,柔和下来。
那少年上前,从从容容地朝段正见礼,神情不卑不亢地答道:“回大人的话,学生上刘下渊,之直,漳州人士,母亲令学生上京来寻父亲,借助在贵府的赵妈妈家中,今次来府,巧遇贵公子落水,所以略施援手。”
刘直的话,几句话,就交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说得清清楚楚。段正点了点头,又问了些关于刘渊家乡的问题,当段正听说,刘渊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乡试秀才的时候,眸子里,闪过一抹惊喜。
“我儿身边,刚好缺少一个书僮,不知你愿意屈尊否?”
按理说,一个小小的秀才,是不需要段正如此屈尊降贵的。可段正看着这刘渊极是入眼,所以,就难得地多问了几句。也借些观察着刘渊的反应。
将军府的书僮,听着就是威风不已,若是常人,早就喜不自胜地应下了。可刘渊沉吟了一下,这才彬彬有礼地答道:“学生不才,蒙将军厚爱。此事,本应该禀明父、母双亲,才可以决定,可如今学生寄人篱下,只能答应将军,来将军府暂时担任贵公子的伴读,容学生带信给母亲,若母亲允了之后,才可以正式答复将军!”
段正一听,心里一喜,他立时大手一挥,爽快地说道:“真是个懂得孝道的少年……这样,你且在我府中住下,我会让人带书给你母亲。最后由你决定,如何?”
儿子身边的人不懂事,这叫段正好生烦恼!眼前的这个少年,眼看着就不一般,若是能留下来,陪着誉儿,应该多好?
段正一生阅人无数,他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个少年,他日定非池中物!以前,他长年在外,府里的事情甚少过问,而今,看着段誉男子汉家家的,竟然如此小气的作风,心里自然不悦。
刘渊想了想,当即就应下了。他回头,重新和段誉等见过礼之后,这才告辞众人,随着段誉和宁嬷嬷先行离去了。
刘蓉眼光深沉地看着刘渊,恨得牙齿都咬得痒痒的。她想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这段誉的身边被安插了外人,她想教坏段誉,怕是难上加难了!
这边,刘蓉使了个眼色给奶娘,奶娘领会,立马退下,着人调查刘渊的身世去了……倘或对方是别人有意安插的人……那么,哼哼!
而段青茗,自从段正开始问刘渊的话开始,就一直垂着头,一直到刘渊和段誉离去了,她这才轻轻地吁了口气。
这个刘渊,也是段青茗精心安排的。只不过,这安排,则是因为前世,她听过关于刘渊的事情。
刘渊,其实是右丞相刘直的儿子。丞相刘直,乃是清流之柱,深受人敬仰。可惜的是,膝下只得一女。
上一世,也是刘渊来京寻父,遇到了同样的事情,同样为人所助。刘直父子,对于帮助过他的那家人,一直铭记于心。不但安排那家的儿子进了丞相府做事,此后多年,一直对那人一家,多方扶助,可谓是感恩图报的典范!
而后,丞相刘直自然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视若珍宝,而这儿子,也同样争气,不过二十岁的稚龄,就已经官拜五品,在青年一辈,可谓是才俊中的才俊,奇迹中的奇迹。
而段青茗,则是偶然之间,听到了这件事情。所以,今生,她就令宁嬷嬷去城门口等候,以她的名义,巧计救助刘渊之后,就带到了刘妈妈的家里。这个刘妈妈,是门房的婆子,曾得丁柔之恩惠。表面上,忠于刘蓉,其实,经常给宁嬷嬷暗通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