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茗不替田嬷嬷求情倒还罢了,她这一求情,段玉兰的火气“蹭蹭”往上窜。她原本疼得要昏过去了,新做的衣裳也给弄脏了,这火气正没有地方出呢,现在,她人在田嬷嬷的怀里,又挥起右掌,朝着田嬷嬷的另外一边脸挥了过去:“你这个上刁奴,敢给本小姐脸色看……我回去了,非叫娘剥你的皮不可……”
段青茗一看田嬷嬷挨打,连忙握着段玉兰的手,急道:“妹妹……不可啊,田嬷嬷可是姐姐的奶啊……也是姐姐的半个娘啊……你打田嬷嬷,就是在打姐姐啊!妹妹,你就不要怪嬷嬷了好不好啊……姐姐都说了,她虽然压得你的腿几乎断掉,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她还抱着妹妹,去找太医……妹妹,嬷嬷她知道错了,这是正在将功折罪呢……”
段青茗越说,段玉兰的火气就越大。
她疼得汗水都出来了,可是段青茗拉着,偏偏不让她上马车,她不由地怒道:“滚……你给我滚……”
段青茗轻巧地一闪,闪了开去,段玉兰有气没头出,只将田嬷嬷的脸打成了猪头:“你这个刁奴……滚,滚滚……”
段青茗一边拭着眼角,一边露出了一抹冷笑。
田嬷嬷,你继续忠心啊,她有的是办法,让你在刘蓉母女的身上吃够亏受够罪的……田嬷嬷看到段青茗越帮自己求情,段玉兰就越打自己,眼看着,这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段青茗似乎无意,可是,身子正堵在马车门口,上马车用的马扎,也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她的手里还抱着乱打乱动的段玉兰,根本就上不了马车。这下,田嬷嬷的脸上也挂不住了,于是,她极其狼狈地低声说道:“大小姐,麻烦您就不要帮老奴求情了……二小姐心情不好,就让她发泄一下吧。”
段青茗一听,惊讶地大声说道:“嬷嬷这是哪里的话啊……嬷嬷可是我的半个娘啊……这娘被人打,我当然痛心啊……”
田嬷嬷听了段青茗的话,更加狼狈了,而段玉兰更加生气了,她连打带咬地,将田嬷嬷弄得根本就躲避不及。
田嬷嬷的脸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了,她站在那里,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的,狼狈极了。
段青茗还在低声哀哭着,眼里没有一滴的泪水。而段玉兰终于骂得累了,拔下手里的钗子开始扎起了田嬷嬷起来。
田嬷嬷不敢反抗,只好哀求段青茗让路。段青茗看看差不多了,假装恍然大悟地说道:“哎呀,我原来拦住嬷嬷的路了,嬷嬷,你倒是早些说啊……”
田嬷嬷这下心里有气,也没有办法发泄出来了。她只好土头灰脸地就着马车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小马扎上了马车,车帘子放下了,还能听到段玉兰的叫骂声。
这样的情况下,段青茗是不愿意上马车了,于是,在段玉兰骂着,说不让段青茗上车的时候,段青茗随意地挥挥手,让马车夫先走了。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地散了,段青茗一个人,信步朝前走去。
段玉兰回府这一折腾,怕没有半天是好不了的,而她,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何不到处逛逛再回去呢?
在转身的片刻,段青茗忽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种感觉,似乎识破了段青茗的伎俩一般。
段青茗蓦然回头,只看到一抹蓝色的身影正朝着远处渐行渐远。
那人的脊背挺得很直,那人的背影带着无以言喻的气势,虽然,他走在人群之中,可宛若珍珠掉了砂粒之中一般,根本就没有办法掩盖他的光彩。
段青茗无来由地相信,那个人,就是方才笑她的,而且看透她的人。
那个人,段青茗并不认识,可是,只一眼,她似乎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不属于前生,更不属于记忆的东西,段青茗忽然有一种感觉,那个人,她一定会再见的。而且,一定会在不远的将来。
段青茗望着天空,轻轻地吁了口气。
今天的事情,在前世的时候,并没有发生过。就如方才的那个冷笑的人,她前生也并不认识一般。
因为,前世的她,在田嬷嬷的“提醒”和刘蓉的“教导”之下,对段玉兰忍让有加,段青茗相信,在前生,若是发生了同样的事情的话,那么,她也只是乖乖地任由段玉兰欺负,然后,捂着摔痛的腿,在一旁抹眼泪,而田嬷嬷,会在一侧夸段玉兰聪明,并劝段青茗,这只是姐妹间的玩笑,若是在意的话,就是小气,和她的身份是不相配的……想到这里,段青茗忽然冷笑起来。
还有多少这样的事情要发生?还有多少这样的事情,她会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
那么,究竟还有多少和前生不一样的事情,会一件一件的发生呢?究竟她的这生,还会不会沿着前生的轨迹,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呢?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那么,是不是自从她重生之后,一切都随着她的重生,而发生了无可否认的改变呢?
那么,她今生的命运,又会是如何的呢?
段青茗淡淡地笑了一下……一切,就这样过去吧,段玉兰,刘蓉,你们欠她的,终究要一样一样的还回来,一样不剩……就在段青茗转身离开的时候,远处的一座高楼之上,有人淡淡地说道:“你看到没有?百闻不如一见……据传,这段府的大小姐可是个任人搓圆揉扁的主儿,可今日,她将她的奶娘和妹妹整得可不轻啊!”
那个声音很浅,也很淡,有着幽比泉水的清凉。虽然带着笑,可是,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那个站在窗口的人,蓦地轻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可这也并不能说明,穿月弓定会落在她的手里啊……你虽然看到小黑进了段府,没能活着出来,对方也没能得到那样东西,可是,那个只会耍耍小心眼的候门女子,哪里会有得到穿月弓这种奇珍的缘分呢?说不得,她根本就不配,这穿月弓,一定和她无缘!”
身后的人,蓦地沉默了一下,声音也有些沉重起来:“有缘也罢,无缘也好,只是,这东西究竟是落到了段府里,还得想个办法接近她们,把它找回来才是啊……”
有人叹息了一声:“主子您也别急,这红树不是已经来了么?我们只要在暗中看着,看这穿月弓究竟在哪里,又能不能引来我们需要的人,不就是了!您要知道,这有些事,这急,也是急不来的呀!”
空气中,沉默了,过了半晌,才有人幽幽地说道:“你是对的,凡事是急不来的呀……呵呵,那么,就让我们接着看下去吧!”
穿月弓,有缘者居之,无箭若有箭,箭箭致人命!更传说,这把弓里,若是遇到了有缘人的话,会有一种非常神奇的力量,可是,现在这把弓已经落到了段府,那么,只要看好了段府,这东西,一定还会回来的。
只是,这个段府的大小姐,是不是要真的多多留意一些了?
这一天,段青茗逛到很晚才回来。她回府的时候,看到田嬷嬷的脸,肿得象个猪头,而且,走路也是一拐一拐的。
看到段青茗,田嬷嬷连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她了,而段青茗,也懒得和田嬷嬷计较,她只是淡淡地吩咐夏草儿传膳,然后,就离开了。
田嬷嬷看着段青茗的背影,捂着肿胀的脸,还有被打得几乎断掉的腿,恨得牙齿都是痒痒的……这一天,段正和段青茗一行穿过京城,来到了京城的一座府第之前!
朱红的大门,高耸的台阶。门口是两座形态威严的狮子。庄严威武,令人眼前一亮!
而下跌的门匾之上,大大地写着“英武将军府”几个红木底琉金的大字。这几个大字,笔体方正,迅若流云,竟然是御赐的牌匾?
段青茗看了,不由地在脑海中搜寻“英武将军”这几个字眼!
宁远将军,曾经是段正军中的老上司,能征善战,威震四方!然而,段青茗却记得,在她十一岁那么,这个声名显赫的宁远将军府,却因为一桩公案,而被查办。当时,段正等一班同僚曾经极力周旋,却始终不保,英武将军下狱,不久,就死于狱中,从此之后,英武将军府开始一蹶不振。也就渐渐没了声名!
段正的马车,才一来到府外,铁峰就率先下车,递上了段正的名帖。
没过多久,中门大开,从朱红的大门内,走出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只见他只见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一种长年征战的戾气、以及英武之气,从他的宇眉之间,清晰地流泻出来!而他豪爽大笑,磊落而且明朗,迎着夏日的阳光,整个人的身上,更是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名将之气。
段青茗曾在前世见过他一次,所以知道,眼前的这个磊落男子,就是和段正齐名的英武将军宁至德!
宁至德乍一看到段正,就张开双臂,哈哈大笑起来:“段老弟,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啊!”
段正也是“呵呵”大笑着,朝那的拱了拱手,朝宁至德拱了拱手,眸子里,泪光隐现:“宁兄……好久不见!”
两个人说着,拥抱在了一起,两对眸子中,有虎泪滑出!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唯有战场之上建立的情谊,唯有那些鲜血和杀戮之中并肩走出来的兄弟,才可以谓之“兄弟”而且,才是经久不变,伴随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