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来的小伙子路晓明,自从高中毕业以后,就一直东奔西走的打工,努力不低,收入不高,为了维持跟江艳玲的关系,不得不来回折返跑,那点收入的一多半,耗费在路上了,再加上运气不佳,连连受挫,腰包从来就没鼓胀过,羞涩得难以见人。
在路晓明认识并交往的人中,也没几个是富的,因此,灯红酒绿的高消费场所,路晓明压根就没去过。
至于那种给钱就人人都喊老公的地方,他更是想都不敢想,此时的他,是单纯而纯粹的,甚至还是童子之身。
兜里没票子的人,大都比较单纯。
俗话说,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活法,园艺场的工人们,也不例外。相较于工厂紧张紧凑的流水作业方式,跟花草树木打交道,与干农活相似,泥巴多是多了点儿,比较脏,也免不了日晒雨淋风吹,但其实心理上,是不用太过紧张的。
虽然,上班时,还不至于象采茶姑娘那样,一边采茶,一边唱着浪漫的山歌,至少,干活时,忙里偷闲,讲讲笑话聊聊天,是被允许的。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功成名就的人,向往着过田园式的生活?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很多时候,原始的简单,反而变成一种可望不可及的梦想。
曾在工厂工地干了几年的路晓明,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简单的生活工作环境,经过好些年的奔波漂泊,尽心尽力过,苦苦追寻过,却天不遂人愿,混得灰头土脸,一无所有,一无所成,他觉得有点累了,确实需要安静下来,好好想想,好好总结,好好读点书,为下一轮的人生冲刺积累能量。
园艺场周边,没有繁华的街道,没有琳琅满目的商店,甚至也没有当地的住户居民,所以,下班后逛商店压马路,不现实。餐厅兼娱乐室内的那台彩电,播来播去,就那么一两个频道,因为没装闭路线,并且遥控器长期被几位中年大嫂占有。
即便如此,还是有项目可参与的,工人们三五成群,或搓搓麻将,或打打扑克,或坐在草地上侃大山,讲与女人有关的笑话,各得其乐,倒也有另一种与世无争的悠闲自在。
园艺工们工作简单,收入一点点,人际关系,也相对简单,不必象市区居民那样,高度戒备,把自个儿,包裹得严严实实,又是防盗门又是防盗网,甚至连邻居也要防,防到死都不知道对门住的姓啥叫啥,受了一点惊吓,也找不到人帮助,只能拨打热线电话110。
“晓明,要不要上来摸两圈?”有工人笑眯眯的发出邀请,碰上三缺一时,只能拉个帅哥来凑数,在园艺场,下班后搓麻将,是最主要的娱乐方式之一,这项几乎人人都会的传统运动,工人们起初不相信路帅哥会拒绝。
“晓明,快点过来,别一个人干坐着,一起玩几把扑克牌,怎么样?放心,咱们都是小工人,只玩小的,不搞大的,图个开心开心罢了,”又有人上来热情的连拉带拽。
最初的那些天,工人师傅们,还会热情邀请,可每次,路晓明都笑吟吟的婉言推辞,说真的对不起啦兜里闹银荒。不久之后,大伙儿知道了他的禀性,就不再勉强了,大嫂们都夸他是个不上牌桌爱读书的好后生,要是跟谁家的姑娘好上了,将来一定会有好日子过。
的确,这年头,不爱牌桌爱书桌的人,能有几个?至少在园艺场,路晓明是唯一的一个,他的表现有些特别。
偶尔,看书看累了的时候,路晓明也会和黄师傅,坐在昏暗的灯光下,下两盘象棋,在楚河汉界间穿梭,他们绝对不赌输赢,属于性质纯粹的娱乐。
黄师傅两口子,在园艺场干了多年,老实本分,干活从不偷懒。他们是为数不多的从不沾牌桌的人。他们要把辛苦赚到的每一分钱,都省下来,供两个小孩念书上大学。这年月,两夫妻的工资加一块儿,也就堪堪够小孩读书花费了,他们和多数平凡的中年父母一样,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潇洒不起。
黄师傅为人实诚,有时会半认真的说:“晓明啊,依我看,大赌小赌都是赌,自古十赌九输,所以,不上牌桌,其实就是赢,你能坚持下去吗?”话很朴实,但揭示了深刻的道理,贪玩容易丧志,人生若想赢,必须抵挡住或大或小的诱惑,有所为有所不为,最终才可能会有所作为。
路晓明把黄师傅的教诲,牢记在心。当年,他正因为没有抵挡住发大财的诱惑,将辛辛苦苦打工攒下的钱,拿去搞推销,结果赔了个精光,还差点把人也搭进去。
往事如昨,历历在目,所谓从头再来,挂在嘴边说说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很难,实际生活中,人的一辈子,能经得起几次从头再来?
路晓明真切的感到,自己再也轻易输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