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鲜花,找到了归宿。
人不一定都能活到老,但他(她)一定年幼过。相对单纯的爱读心灵鸡汤的苏萌萌,亦不例外。
若干年前,小萌萌依偎在奶奶的怀里听民谣,“棍子掉掉,眼睛眯眯,还没打钟,就想去归,”“斑鸠咕咕,油煎豆腐,豆腐好吃,不给嫂吃,”听着听着,就沉沉睡去了,安静得象一只漂亮的布娃娃。
慈祥的奶奶,把娃娃抱到床上,轻轻盖上被子,嘴里念念有词:“有娘生没娘疼的苦命丫头啊,谁叫你投错了胎呢?你要是个有把的就好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小山村里,这种观念,尤为强烈。小萌萌的爸爸妈妈,为了能养个传宗接代的,不知躲哪儿去了。当他们手上牵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出现在面前时,她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
小萌萌错过了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撒娇的好时光,错过了骑在爸爸结实的肩膀上调皮的快乐日子,这对她而言,多少有些残酷,因为,世上最温暖的房子,是妈怀抱,世上最好的车,是爸爸的肩膀。
小萌萌关于童年的深刻的美好的记忆,不是被爸爸妈妈宠爱,不是穿漂亮的花裙子,不是玩好玩的玩具,而是和一群野小子混在一起,大肆搞“环境”破坏。
春天,一大片油菜和红花草,竞相开花,争奇斗艳,引来嗡嗡叫唤的蜜蜂无数。苏萌萌一伙,为避免被蛰着,每人拿张白纸,从小东西的后头偷袭,轻轻的捏住蜜蜂的腹部,再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蜜蜂的嘴边磨蹭,一滴亮晶晶的蜜就吐了出来,用舌头舔,那滋味,甜丝丝的,绝对原生态!他们将被打劫一空的蜜蜂放飞,又开始搜寻下一只倒霉蛋。
夏天,喜鹊八哥争枝头,麻雀燕子漫天飞,叽叽喳喳好闹热。树梢上,屋檐下,茅草丛,找到鸟窝并不难,掏出鸟蛋,敲破蛋壳,没孵化的,生喝,半孵化的,煮熟了吃。
掏鸟窝时,愤怒的鸟妈妈们,会在附近飞来飞去,喋喋不休的骂人,可小萌萌一伙野小子,才懒得理哩,他们遵循着弱肉强食的原始丛林法则,下手稳准狠,不知道怜悯为何物。
秋天,从家里偷一把盐,兜几颗红薯,拿几片破瓦,捡一些枯枝,扛一柄锄头,浩浩荡荡,奔向田间地头,湿湿的沟渠里,处处可挖到泥鳅黄鳝,胡乱洗洗,就丢在瓦片上烧烤,红薯则扔进火堆里煨,还半生不熟的,就取出来,蘸点儿盐,直吃得有滋有味满嘴满脸一抹黑!
日落西山,晚霞如画,玩疯了的野小子们,一身污垢斑斑的,回家挨骂去,挨完骂,皎洁的月光也出来了,又跑去疯玩一场人捉鬼的游戏。
冬天,树木萧条百草枯,野外可以弄来吃的东西很少,只好拿田鼠打打牙祭。找到田鼠窝,用泥巴封住所有的洞,只留一个出口,往里面使劲儿灌水,田鼠们呛得受不了,纷纷从窝里爬出来逃命,可在一群比兔子跑得还快的娃面前,尔往哪里逃?
斩获的战利品中,个小的田鼠,扔掉喂狗,个大的抽筋剥皮,拎回去,在屋外支口大锅,放一把红辣椒,熬汤,又热乎又鲜美,男女老少齐来喝。
童年一去不复返,长成了少女的苏萌萌,身上的野性,渐渐褪去了,变得有些多愁善感,她越来越讨厌待在枯燥的家乡。所谓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她急切盼望的,是离开村子,翻过大山,早日进城去,打工赚钱,见识世面,也许,内心深处,还有一份朦胧的期待,期待命中的真命天子,在某个瞬间,出现在城里的某个地方。
表姐和表姐夫,是小萌萌最崇拜的人,他们对小萌萌可好了,每年春节,夫妻俩双双从南方打工回家,不光给她带来从没尝过的好吃的,细心的表姐,还会送些漂亮的发夹呀胸针呀手链呀之类的小饰品,令她开心不已。
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把小饰品珍藏起来,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悄悄躲进房里,用那些花花绿绿的小东西装扮自己,她对着镜子,反反复复傻傻的照,傻傻的笑。
这年,表姐抚摩着苏萌萌的秀发,爱怜的说:“我们的萌萌,终于长成大姑娘了,是个标准的大美人坯子,将来肯定能嫁个好老公,肯定会大富大贵。”
表姐爽快的答应,来年开春,一定带苏萌萌出去打工,从此,少女苏萌萌的心,飞出了小山村,飞向了遥远的都市。她常常傻傻的站在村口,眼巴巴的眺望远方,痴痴的等待着表姐的归来。虽然,她不知道南方具体是什么样子,但她坚信,那一定是个很大很美的地方。
从小缺乏父爱母爱的苏萌萌,家的概念,在意识里很淡薄很模糊,一旦有合适的机会,她将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漫山开遍的映山红,翩翩起舞的花蝴蝶,还有那苍松翠柏,那瓜果飘香,都留不住青春少女要飞走的心。
或许,正如奶奶所说的那样,苏萌萌投错了胎,现在,她长大了,她要纠正这个错误。从未走出过乡村的苏萌萌,却毫不怀疑,在未知的城市里,有自己美好的未来。
如今,苏萌萌遇到了白马王子路晓明,她觉得,表姐的预言,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幸福在向她频频招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欣喜,她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