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叫平国公夫人为婆母,甘太太一行人便都知道她是平国公的儿媳妇了,只是平国公有两个嫡子,却是两位夫人所出,现在的平国公夫人乃是继室,前头夫人出的嫡子乃是第二子,平国公还有一个庶长子,第三子才是这位夫人所出的,据说底下还有一个庶子,因此,平国公府可以说是子嗣颇为昌盛,只是四个儿子均不同母罢了。
甘太太到底是官宦太太,自然知道平国公府里也只有那位庶长子是成了婚的,那这位妇人必然就是那位庶长子的正妻了,刚才又听她自称陈氏,想来就是了,便笑道,“夫人也实在是多礼了,宫里来人,自然是要夫人前去侍候的,哪有说抛下天家的人不管跑来迎我的,陈氏你也是个多礼的。”说罢,便叫身后的女儿们上前拜见。
几个姑娘按照序齿站好,口齿伶俐地向陈氏问了好,陈氏想来也氏锦绣堆里长大的,眼珠子只这么滴溜溜一转,自然马上就看出了端倪,五个女儿家里,六娘子无论是衣着还是首饰或是气度,都明显与其她几个女孩儿不一样,这陈氏也是事前做过功课的,知道阁老府的嫡长女已经许了人家,不方便出门,那么剩下的这个嫡女必然就是眼前这几个里最最出挑的一位了。
陈氏连忙笑着往几个姑娘面上看去,啧啧赞道,“都说甘阁老不仅精通政务,还十分地注重子女的教养,今儿这么一看,可不是!这几个姑娘家,真真是气宇非凡,个个都像天上的仙子一般,尤其是这姑娘,生得可真好,叫我爱得不行。”陈氏拉了六娘子的手,向着甘太太卖好,“这可好,反倒衬得我灰头土脸,像那灶台底下钻出来的一般。”
这个陈氏十分会说话,且性子看起来也是活泼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已经将甘太太逗得眉开眼笑了。
这么一打岔,陈氏便连忙请甘太太一行人往里走去。
到底是百年望族,世家阀门,平国公的府邸或许没有阁老府那么精致细巧,但却因为年久底重,到处都透露出大家的气势与不凡来,有的地方,连一草一木的布置都十分有底蕴呢。
九娘子有些微的分神,这些韶华美景她不是没见过,但此刻对于自己的未来忽然多了几分惆怅,不过是从一个庭院跳到另一个庭院罢了,这世代,女子终究还只是被拘在后院了。
陈氏带着阁老府的众人到了后院的一处庭院,引了众人进去坐了,看来是平国公夫人平日待客的地方,奢华自是不必说的。
丫头们鱼贯进来上茶、点心,清一色的是低眉敛首,神情恭敬又带着几分淡然,不愧是世家门阀里出来的下人,连规矩都是极讲究的。
陈氏陪着甘太太说了几句话,平国公夫人这才掀了帘子进来,“哎哟,甘太太,可都是我的不是了,瞧,巴巴的好不容易请了您来,又将您这么晾着,实在是宫里来人没办法,您就体谅这一回吧。”
平国公夫人今日穿得贵气,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和深蓝色马面裙,外边披着家常的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发髻上盘着整齐的一套祖母绿的宝石头面,额前还垂着一颗极亮的红宝石。
甘太太笑道,“夫人您可是说笑了,咱们自然都是要先聆听宫中示意的,再说了,我们这一会儿有大少奶奶陪着也是极好的,您可是真真好福气呢。”
甘太太朝一旁立着的陈氏微微点头,便接着说道,“说到福气,我哪有甘太太您福气大,我可就是稀罕女儿的,偏生自己一个也生不出来,瞧瞧您家的这几个姑娘,真是一个塞一个的漂亮精神,我真是爱得紧呢!”
平国公夫人到底是在太太夫人中间混迹久了,话说的漂亮,又极给甘太太面子,甘太太也是着实被捧得有些高兴了,“夫人若是不嫌弃,我倒舍得的,都给您带了家去吧,我可不要了,省得一个个的闹得我头疼!夫人,您可不知道,这女孩儿家顽皮起来也不是说的。”
二人笑着你来我往地互相客气了一会儿,平国公夫人才说道,“咱们在这说这些个话,她们听着也怪无趣的,我们府上的后花园各色梅花这会儿开的正好,不如让陈氏带了她们姐妹去园子里走走,赏赏花,甘太太您就陪着我,咱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岂不亲香?”
甘太太自然是同意的,几个姑娘家也都巴不得起来转转呢,便都起身谢过了平国公夫人,这才跟在陈氏身后退了出去。
陈氏带着丫鬟婆子领着几个姑娘出了这院子,走过一道游廊,这才拐到了一座极大的园子里,虽说这会儿到底是冬天,花草凋零,但这平国公府的花园看来是有人精心打理的,虽有花草枯迹,但到底是不见萧条,反而多了一份别样的生机。
陈氏笑着对几位姑娘说道,“园子里有个暖阁,里头炭盆什么的是早就预备下了的,茶水点心色色的都是齐全的,要不,姑娘们去里头坐着赏花,也省得外头冷不是?”
九娘子自小怕冷,这会儿巴不得去暖阁呢,倒是四娘子微微有些犹豫,便撺掇着六娘子,“六妹,我是不怕冷的,可是不知道六妹有没有这个雅兴,咱们去寻几枝漂亮的红梅回去插瓶也好啊。”
六娘子最见不得别人激的,再说了,在这几个姐妹里头,她一向自持嫡女的身份,这会儿被四娘子抢了主意先发了话,正有些不大高兴呢,便说道,“正有此意呢,倒没想到平日里最是怕劳累的四姐姐今儿倒有雅兴了,如此,那就一起去吧。七妹,九妹,你们去吗?”
七娘子有些犹豫,九娘子却是赶紧摇头,“我最怕冷了,就不去了,姐姐们去吧,我先去暖阁里给姐姐们泡茶,待姐姐们回来就是了。”
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九娘子推辞,六娘子也就不再劝了,倒是七娘子的犹豫叫六娘子看出来了,便极不耐烦地问道,“七妹,去不去,你倒是说话啊,作什么总是这么慢吞吞的,我可最烦你这样了……”
七娘子见六娘子有些不高兴了,便连忙说道,“去的去的,六姐带上我。”说罢便赶紧站到了六娘子身后。那刘元芳更是乖觉,谁也没注意到,她竟早早地就站到了六娘子等人的身后,六娘子自是懒怠理她,也就随她跟着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