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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轻烟之中,雨幕之下,男子白衣如雪,少女云鬓花颜,却是静默相对,两两无言。

雪雁与那名唤凌风的小厮见状,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陪侍在各自的主子身边,沉默不语,心中却都隐约生出一个念头,这一对男女,尽是翩然出众的人物,让今日之遇,显得颇不寻常。

此情此景,唯美如斯,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才子佳人两相邂逅罢?

如是,心底不由涌起一抹憧憬,不知今日之后,这两人之间,会有怎样的际遇?

想来,彼此的过往,亦会如传说的故事一般美好,慢慢相知相悦,成为世人津津乐道的佳话,成为一段美好传说罢?

一时世界皆静,唯听得扁舟随风飘荡,涟漪清浅,雨滴依旧敲打在荷叶上,点点滴滴,悠长细密,似敲在人的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水溶舒出一口气,终于从迷梦中恢复过来,唇角露出一抹微笑,语意温文如玉:“姑娘便是林探花之女吧?”

不由感叹,自那日听过那首《问菊》之后,他便时常想,能写出如此清雅诗词之人,气质必定是飘然出尘的。

这一点,他一直都明白,却没有想到,如今当真见到这位少女时,心灵深处,仍旧会涌起震撼和悸动。

烁兮靥如桃,黛色描柳眉,盈然一水立,佳人可倾城。

梦里梦外,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能有幸见到如斯美丽的女子。

黛玉常在深闺,见过的男子,只有那么寥寥几个,加上在此之前,曾听闻过水溶之名,才会在乍然一见之后,默默出神,不知如何开口。

如今听到水溶问话,黛玉倏然一惊,立刻清醒过来,双靥不由盈上一痕红云,灿若流霞,越发显得娇颜如花,轻轻垂下眼帘,颔首道:“正是。”

因礼仪攸关,便轻挽云袖,敛衽福了一福,从容道:“见过北王爷。”

只是寥寥数语,却因朱唇吐出的,是纯正的吴侬软语,带着淡淡的软意,清浅的糯意,徐缓入耳,不由让人为之沉醉,不知今夕是何夕。

水溶长身玉立,心神不由自主地陷入恍然之中,过了片刻,方在舟上抬手虚扶,徐徐道:“林姑娘原是贵宾,不必多礼。”

语意轻缓,清越如水,不知不觉中,流溢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深刻温柔。

见完礼,虽然心底对这男子赞誉甚高,却因在贾府时,听多了闲言碎语,心有余悸,黛玉便淡然一笑,因道:“出来得久了,也该回清芷阁了,王爷请自便罢。”说着,便向水溶颔首示意,徐缓转身,欲步离湖畔。

见状水溶心中一阵着急,虽然尚辨不出什么缘故,却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今日一见之后,他已心醉神迷,无论如何,都不愿让她就此离开,何况,他还有事情要问这个女子。

不过须臾功夫,水溶便出言止道:“姑娘且慢,水溶还有话要说。”言语之际,脚尖轻点,身形一动,竟是凌空从舟中拔身而起,轻飘飘地落到岸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竟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衣袂翩跹如举,越发显得其人清俊非凡,说不出的潇洒动人。

见他如此悠然,直截了当地飘上岸来,黛玉杏眼圆睁,眸中漾出惊愕之色,一时也忘了其他事情,只轻轻咬着樱唇,呢喃道:“听人说,王爷文武双全,刚才王爷所使的,莫非,就是古书上曾描绘过的轻功?”

听了这般天真明澈的话语,又见她一脸好奇之色,水溶心神微醉,眉宇间含着一抹笑意,颔首道:“不错,林姑娘是闺阁女子,却知在下所使的是轻功,可见素日里林姑娘对古史典籍颇有涉猎,家学甚是渊源。”

闻言黛玉怔了一下,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浮现出一缕清浅桃色,口中款款道:“王爷谬赞了,我于这些,其实一无所知,不过是闲来无聊,瞧了一些书,见里面有红线、聂隐娘之类的侠客,心中很是钦慕罢了。”

说到这里,烟眸轻抬,如水的明光从水溶身上飘逸而过,娇颜含晕,却依旧坦然道:“虽是一直悠然神往,却因身在闺阁,从未见识过什么侠客,今日有幸瞧见王爷施展功夫,实在幸运。”

水溶的本心,不过是因不愿让她离开,一时心急如焚,才在无意之中,展露出自己的武功。

却不料,不经意的举动,竟被佳人出言称赞,水溶心头有片刻的恍然,有些不可置信,明白过来之后,却是眉开眼笑,语意欢快清明:“林姑娘过奖了,能得林姑娘一声赞誉,溶才是三生有幸才是。”

言语之际,虽知初次相见,不该有失礼之举,清润的眸光,却依旧落到佳人身上,竟是不由自主一般。

一瞥之下,竟是不醉也成痴。

只因,虽然身在扁舟上时,早已知道,眼前的女子,身姿袅娜,淡雅如画,是极其美丽的,可是,如今走近一瞧,才将她的所有风姿,尽收入眼底。

但见佳人云鬓如雾,只以一支七宝玲珑碧玉簪挽住,耳际垂着米粒大小的珍珠水滴耳坠,徐缓摇曳,漾出一抹清淡的蓝光,静静笼在脸颊上,平添一抹娇色。

她的一双明眸,顾盼生辉,灿若星辰,纤长的罥烟眉,不描而黛,却凝着浅浅的颦纹,似一笼青烟,又如初生的兰叶,越发衬出一双眸子翦翦清澈,似两痕秋水一般,清美妍丽之处,不可方物。

水溶位高权重,所见过的贵族少女、郡主公主,自是不在少数,便是后宫里的妃嫔,也有不少相识的,可谓见多识广,绝非眼界狭隘之人。

可是,在这一刻,水溶觉得,即便这世间,有百媚千红,风姿不同,各有千秋,但眼前淡妆素衣的女子,却是独一无二的,再难有人能够企及。

如是,这般细看下来,水溶眸中,徐缓溢出迷离之色,心间漾出点点涟漪,一腔倾慕之情,竟是油然而生,止也止不住。不过,细细一想,这本也是理所当然的,在这之前,他便听闻过这少女的才气,当真是灵巧明慧,浑然天成,如今,见到她真人,发现她的美丽和气质,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对着这样的女子,如何能不心有所动?

想来,这般才气、性情、姿容尽皆出众,堪称完美的女子,无论换了谁,都不能无动于衷的。

只怕,一见之后,便皆会倾慕钟情,不可忘怀罢?

虽然如此,但他到底并非庸俗男子,倾慕、眷念之余,见这纤纤弱女眉色如烟,颦纹清浅,莹然噙着一缕挥之不去的哀婉,心中不由怜惜不已。

因思:这少女出自书香门第,父亲又是才能出众的清官,身份矜贵清华之处,自是不言而喻。

这样的女子,本当安然住在深闺,日日赏花刺绣、锦衣玉食,安枕无忧地度日,一生喜乐幸福。

可是,命运却如此不公,生生薄待了她,让她在极小的时候,便失去了双亲,不得不孤身来京,住进贾府的深墙高院中,依附外祖母生活。

眼睁睁看着至亲的父母,一个一个,离自己而去,这少女心里面,必定是极苦极苦的。

这般痛楚难当之际,却又因形势所迫,不得不背井离乡,到京城来寄人篱下,独自在大家族里,面对凄清孤独的人生,如何能够轻松得起来?

虽然因忙于朝政,对贾府的事物,他知道得甚少,可是,久在王府、宫闱周旋,让他明白,大户人家,多是是非聚集之地,因为人人皆憧憬着长久富贵,大都便会存了私心,精心算计自己的前程,自然无法以一颗真心,来对待其他人。

心念一动,不由想起她的诗句里,有“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之语,由诗见性,自是可以看出,眼前的女子,以清高亮节自守,不甘苟合流俗,在人情冷暖的大家族里,依旧不改性情,心灵深处,却因不为世俗所知解,慨叹着人海茫茫,知己难求,孤冷而寂寞。

本是闺阁贵女,却命运飘零,身居罗绮之丛,却落寞如斯。

这么多的日日夜夜,这个如诗般清丽高洁的少女,心中经受了怎样的煎熬和苦楚,他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却因深深懂得,她诗词里的意蕴,及她眉间眼底的浅浅清愁,心头不由自主地,氤氲出无限疼惜,无限悯意,却是感慨万千,无话可说。

这一番思量之间,秋雨依旧细细绵绵,落在他身上,带着稀薄的凉意,却因他的心念,被眼前的女子尽皆占据,对于外事,竟是半点都没有感受到。

虽是湿了衣衫,但因其人风神清俊,身形依旧潇然,让人目为之眩,神为之夺。

在他明澈如水般的眸光的注视下,黛玉心中大起娇羞之心,眉眼低垂,半日之后,方才抬起,迎面瞥见薄烟清雨中,水溶的瞳孔,宛如墨玉一般。

一时之间,黛玉一阵恍然,心头有失神之感,只因,她在那双眼眸里,发现了自己的脸孔,而他眼底所蕴含的,是清润怜惜的光华,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在他的目光中。

记忆里,并没有哪个男子,曾经这样瞧着自己,即便宝玉,也没有,只因,宝玉的目光里,虽也有怜惜倾慕,却从不曾,这般温润清澈。

虽然如此,但因有了一段过往,受过伤害,她心底已是淡泊飘然,纵然失神,也不过是那么短短一瞬。

如是,不过须臾功夫,黛玉便敛了容色,淡淡笑道:“虽然如今雨丝细细,但已是秋季时节,王爷身在雨中,想来……必定不怎么舒服。”

听得她温言细语,虽然只是寻常的关切之言,水溶却是心中一热,欢喜不尽,却依旧勉力定下心神,笑着道:“多谢林姑娘提醒,不然,溶必定身在雨帘而不自知。”说着,便极艰难地将目光从黛玉身上移开,看向湖中的扁舟,抬手轻轻一扬。

那名唤凌风的小厮见状,因搁下手中的伞,持起双桨,将扁舟荡了过来,随即登岸,步到水溶身边,持伞为之遮雨。

雨落残荷的声音,越发动听婉转,黛玉静静聆听,凤眸轻漾,微含着好奇的语气,随意问道:“王爷极爱泛舟吗?”

“不错,”水溶含笑颔首,朗声道,“闲暇之时,我常孤身一人,到这小湖里,轻解缆绳,却不必用桨,只任由小舟随清风飘荡,偷得浮生半日闲。”

听了这番话,黛玉眸光一敛,浮想联翩,眼前不免浮现出一幅悠远的工笔画儿: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四周或碧荷连天,红荷点缀,或残荷轻垂,雨丝如帘,碧水上一叶扁舟,随风而荡,不理世事,不谈风月,心情放松,无半点杂思纠缠萦绕,何等的悠闲静谧,何等的天地浩广,妙不可言。

这般遐想下来,黛玉心中细细的弦被轻轻拨动,荡起清浅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虽然深锁在闺阁之中,但这样的美好意境,原是自己悠然神往的。

向往又如何?因自己寄人篱下,哪里能够如愿以偿?

于她,所能做的,不过是,黛眉轻颦,幽然叹一声遗憾罢了。

如今,乍然听得这男子款款而谈,所行所为,竟与自己的梦想,如此的不谋而合。

一时之间,黛玉心中惊异不已,面上却只是淡淡的,因轻舒一口气,抿唇道:“虽然身处朝堂,心却悠然淡泊,王爷当真是陶潜、林逋一般的人物。”

水溶眉宇含笑,摇头道:“姑娘过誉了,陶潜、林逋皆是才气横溢的隐士,溶纵然有隐逸之心,也不敢与他们两人相提并论。”

见他眉色温润,一脸的谦逊之色,黛玉暗自想,这位少年贤王,的确翩然出众,心念亦游离于凡尘之外,不为俗世官体所缚,偏偏又如此谦虚温雅,当真是一位难得的人物。

如是,不得不赞一声:盛名之下,名副其实。

正沉吟之际,却有一阵秋风掠过,带着几缕清凉的萧瑟,黛玉素来单薄,身子轻轻一颤,却因动作轻微,寻常人难以察觉。

水溶却是心细如尘,何况,此时此刻,他的眉间心底,都只有这个少女的存在,自是立刻便察觉了她的不适,竟是不假思索,轻移身形,径直站在逆风处,不动声色地为黛玉挡去一片清寒。

见他衣有雨滴,却依旧这般为自己着想,黛玉怔忡须臾,心头缱绻出丝缕温意,已是芳心轻漾,珠泪盈眶,心中千回百转,欲诉还休。

形如陌路之人,竟如此在意自己的感觉,愿意以一己之身,为自己遮去生命里的寒风,这让至情至性的她,如何能不惊愕感动?

目光所及处,细密水帘,宛若千丝万线织就一般,黛玉却隐约有身在暮春之感,竟觉得,浑身上下,萦绕着暮春特有的清怡芬芳和温暖,再无半点寒冷留心头。

不由慨叹,原来,人生在世,无论际遇如何,总有一种记忆,挥之不去,总有一份温情,让人恋慕红尘,觉得这个世界,并不漠然,相反还很美好。

虽然如此,却也只是心存感激,丝毫不涉及男女之私。

不过,如此而已。

见黛玉羽翼轻颤,眸中的珠泪将垂未垂,那一份清丽动人的风姿,竟是言语难以诉说的,水溶心神恍惚,脑海里空白一片,竟是不知身在何方。

这般悠然出神之际,不知不觉中,天色越发阴沉,雨势不但没有半点停歇之意,还越下越大,细密如麻,悠悠长长,敲打在伞上,发出极清脆的声音。

水溶这才清醒过来,不由自嘲一笑,他本是极其理智之人,可是,今天却屡次失神,心神仿佛都已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

追究缘故,自是因为,今天他所遇上的,是这般姿容绝丽、品格绝世的女子,想来,也只有这个女子,才能让他忘却一切尘俗吧?

心念电转之际,却惦记着黛玉身子娇柔,宛若江南的纤纤柳丝一般,虽然自己很乐意为她挡风遮雨,却因心底明白,以她的身子,在此地站久了,必定承受不住,不由存了不忍之心。

念及此,水溶便扬唇而笑,凝睇着黛玉,温声道:“看这天气,这雨一时是不会停歇的,虽然能折一段路,从回廊绕往清芷阁,但林姑娘初来,对路径必定不熟,溶愿为林姑娘引路,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听了这话,黛玉自是感念他想得周到,却因在贾家住久了,听惯了闲言闲语,养成了一副小心翼翼的性情,岂肯有出格之举,来惹人指点评论?

如是,黛玉只抿唇淡笑,推拒道:“王爷之意,我很感激,但瓜田李下,男女大防,到底还是谨慎一些,以免坏了各自的清誉。”

水溶轻扬剑眉,语意一如既往的温润清朗:“这便是姑娘过虑了,既然是清誉,凭别人怎么说,都是毁不了的。”

听了这话,黛玉唇边笑意微凉,声音中凝着一抹艰涩:“王爷有所不知,虽然我与王爷心胸磊落,但这个世界,并非那么黑白分明,不然,也不会有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这样的成语了。”

她有这番言语,自是因为,在贾府的际遇,仿佛梦魇一般,时刻萦绕心际,难以忘怀。

之前,因为被困在一方小天地里,触目所及处的男子,只有宝玉尚能入眼,又因在一起,相处了好多年,宝玉时刻不离自己左右,嘘寒问暖,态度殷切,也便,在不知不觉中,让她滋生出了一份少女情怀。

只是,自己心意如何,本只是自己的事情,与他人,并无半点关系,却惹来合府之人的窥探,流言漫天飞,竟是半分安宁也无。

明明,因为攸关女儿家的声名体面,自己将心事藏得很深,不与外人知,宝玉却一天三趟地往潇湘馆里去,随口说一些出格的话,才惹出一次又一次的风波。

虽然如此,宝玉却是一切安好,所有的闲言与指责,却都落到她身上,要她独力承担。

两相对比,却无半点公平,让她回想起来,如何能不痛彻心扉?

一直以来,她都并非扭扭捏捏的女子,所以,到如今,虽然情怀已逝,她依旧可以坦然承认,当初的那一份怦然心动。

但是,因为有了一段那样的过往,黛玉后怕不已,到了此时,自然不肯答允水溶的提议。

她这番话,说得极轻极快,蕴含其中的苦涩,浅淡到不易察觉,水溶却是心领神会,看向她的目光里,渐次溢出悲悯之色,声如叹息:“看来,林姑娘住在贾家时,必定受到过冷待,当真委屈姑娘了。”

听得他只言片语,便道破自己的心事,黛玉惊愕之余,亦生出一抹感慨,明明,他们只是初次见面,自己眉间心底的清愁和哀怨,他却都深深懂得,想必,这便是世人常说的一见如故罢?

心中这样想,但她到底是清傲之人,又因彼此只是一面之缘,并不相熟,自然不肯在水溶面前露出半分软弱,只轻咬朱唇,默默不语。

水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了她的神色,心中怜惜之意愈深,却因秋雨漫漫,自知不该多做耽搁,便断然道:“林姑娘的顾虑,溶心里很明白,但是,溶一直觉得,只要两心坦荡,那么,其余的,实在不必在意。”

“何况,溶可以向姑娘保证,在这个地方,姑娘不会听到半句闲言,退一步说,倘若真有什么事,溶自会一力承担,绝不会让姑娘受一丝委屈。”

其时,他言语轻缓温雅,却隽着一缕坚决,眉宇之间,却是一片清朗,纯真至斯。

黛玉看在眼里,心中不由一阵惊异,原来,在这世上,还有男子可以坦荡至斯呀。

他的目光、话语,一点一点,沁入心灵深处,让她心中一软,竟是再也无法拒绝,因思:罢了,罢了,如他所言,自己现在并非身在贾家,也许,有些时候,不必太过谨慎。

何况,这个男子说,他会护自己周全,这份真诚的心意,她不愿辜负。

念及此,黛玉便抿唇轻笑,婉声道:“王爷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倘若我再拒绝的话,不免就有不识抬举之嫌。”

听得她出言答允,水溶心中欢喜,因颔首道:“林姑娘肯赏光,溶实在开心,请林姑娘随溶过来罢。”说着,便带着凌风,率先踏步,取路折往一段回廊。

黛玉温婉而笑,扶着雪雁的手,踏着轻盈的莲步,随了上去。

回廊九转,蜿蜒曲折,四人徐行其间,不必再持雨伞,仿佛在晴空下闲步庭院一般悠然自在。

黛玉不由轻轻颔首,称赞道:“这道回廊设计得很巧妙周全,雨天从里面走,实在方便,想出这主意的人,必定胸中自有丘壑。”

听了这话,水溶轻扬唇角,笑而不语,一旁的凌风言笑晏晏,开口道:“林姑娘称赞得是,这回廊是王爷想出来的,想着雨天、烈阳的时候,在这儿漫步,瞧一瞧四周景致,必定是极好的。”

听得自己无意之中,又在赞誉水溶,黛玉杏眼微阖,粉面生娇,容色清美之处,恰如江南三月柳枝上最温柔的一缕春色。

如斯风姿,落入水溶眼中,在这一刻,水溶心头,突然生出一个从未出过的念头,期盼着这道回廊,永远没有尽头,而他,可以与这个女子,这样一直走下去,一直,可以如初见时这般美好。

然而,期盼终究是期盼,不过一会儿功夫,清芷阁便已经遥遥在望,而一时之间,涌上水溶心底的失落、叹息,竟是无法言喻的。

再怎样的舍不得,眼底深处,还是瞧见黛玉敛衣行礼,笑着道:“今日有劳王爷了。”言罢,衣袂翩跹,起身而去。

临出回廊时,黛玉徐徐回眸,见水溶负手立在原地,脸上有片刻的迟疑,声音略低了几分,却轻柔清晰:“天气寒凉,王爷又淋了雨,还是快些回房打点一下,不然,必定会着凉。”

水溶神色微怔,候明白她语中的关切之意后,心情一阵雀跃,唇角舒展出璀璨的笑意,似乎让人觉得看见一道耀目金光,划破细雨薄雾,散发出耀目的光华。

黛玉尚在羞怯之际,也不及细看,只匆匆携着雪雁,踏步如飞,如一抹浮云一般,飘然离开。

看着她莲步生香,慢慢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远去,水溶心底涌起万千思绪,却是难以理清,只觉得,虽然她的身影已从眼中淡去,却一定不能,从自己心里淡去。

犹记得那夜,水湄揶揄道,哥哥虽想做君子,但对于林姑娘,到底还是会生出别样的情意。

当时,对于水湄之言,他只觉得好笑,便敛了神色,正言辩解,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此言竟会成真。

其实,如今回头来想,不由得恍然醒悟,当初,自己那份欣赏、怜惜的心意里,何尝没有一些情愫呢?

本已暗自生情,经历今日之事之后,他的心,更是已经沉醉迷离,再也不能回到未遇见她时的云淡风轻、淡然无求。

叹一声,情愫初生,却不可谓浅淡,或许,冥冥之中,自有缘分的存在,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便注定了自己再也不能将她从心头抹去,注定,一生一世的牵挂、惦念,再不可更。

这一切,与当初自己设想的,多么不同呀。

他说服水湄,用尽心思,终于让黛玉,合情合理地留在北府,那片初心,不过是,因多年来,自己不曾关心过林如海的孤女,想要以自己的行动来弥补,不过是,想见一见这个女子,询问她对宝玉,到底存了什么心意,倘若已然钟情,必会竭尽全力,让她达成心愿。

可是,如今当真见到了,却发现,还未出言询问正事,自己已然失落了一颗心。

造化之弄人,莫过于斯。

剑眉轻轩,心头落下沉重的叹息,今日之后,他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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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多敌人,充斥危险,陷入困境,大把麻烦……没有体力,没有食物,没有补给,没有救援……内心痛苦,思绪疯狂,感受绝望,直面死亡……没有安宁,没有希望,没有活着——没有问题。
  • 尸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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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控尸门的欢乐二缺弟子江篱炼了一具美得人神共愤引得天雷阵阵的男尸,以为好日子开始了,结果没想到门派惨遭灭门。--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傻子王爷无情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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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毒蝎子,彻底断送了她年轻的生命!别人只知道,那个软弱没主见的女人被迫嫁给一个痴傻呆闷的七皇子。殊不知,她早已不再是“她”!面对痴傻只会憨笑的美男,她气愤难填!你傻,本美女就医好你,谁知医好后,遭到嫌弃,却换来一纸休书,气愤之下,她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
  • 尸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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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重生之深闺九王妃

    重生之深闺九王妃

    她是九王妃,他是七王爷,他们互不相干,却又戴着同一顶绿帽子,因为,九王爷与七王妃有染。彩灯节上,他们偶遇,不见同病相怜,却见硝烟四起。“这个时候,万家灯火情人相聚,九王妃不是应该躲在角落暗自饮泣么?怎的出现在这里了?”他一双凤眸流光溢彩,饶是浪荡不羁。“七王爷的头上顶着颜色那么鲜艳的一顶帽子都能整日兴高采烈,我又为什么要想不开?”唇角的笑带着讥诮,她未曾给他一个正眼。“简单啊,因为本王不在乎。”他微微歪头,饶有兴味儿的看着她的脸,邪肆的脸庞染上一抹孩童的顽皮。“呵呵,我也不在乎!”她给了他一个放大的笑脸,他们在这一夜找到了共同点。烟雨别院前,她与他再次不期而遇。“呦,真是巧,在这儿遇到了九王妃。”他抱起双臂,笑眯着凤眸上下打量她,好似很久不见似地。“是啊,今儿心血来潮突然的掐指一算,乃是捉奸好日子。所以,前来捉奸。七王爷呢?”她也笑眯了眼睛,唇角绷得太紧,以至于脸颊有些抽搐。“咱们这属于心有灵犀一点通么?本王正在喝花酒,突然觉得这头顶的绿帽子一个劲儿的打颤,想来是提醒本王可以捉奸了。”他笑的邪肆惑人,一脸轻松却说得义正言辞。“既然如此,七王爷请!”她抬手谦让,仪态万方。“九王妃请。”他也相让,俩人如此欢喜的去........捉奸!辽阔草原,天地茫茫间,她一眼就看到了他。“七王爷是属狗的?在这儿都能碰得到!”她满脸晦气,只要碰到他,肯定没好事。“本王若是狗,那你是什么?粪便么?”他骑在马上俯下身,故意的凑近她的脸瞧着她满眼的嫌弃,愈发的兴高采烈。“就算我是粪便,那也绝对是飘香的。不似你七王爷,千里之外,我都能闻得到你身上的人渣味儿。”她给了他一个很饱满的白眼,而后挺着胸脯扬着下颌扬长而去。“香不香的本王不知道,但绝对是挺的。”他慢慢的直起身子,凤眸眯起,说的话充满色情。本文一对一,轻松深情,听风路线,不坑人~~
  • 时光曾经震颤过

    时光曾经震颤过

    杨袭,女,1976年出生于黄河口,08年始在《大家》《作品》《黄河文学》《飞天》《山东文学》等文学杂志发表小说。
  • 家长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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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有勇气改变自己的家长,才有能力改变孩子。这是一本孩子最期待家长读的书,社会最希望家庭读的书。著名教育专家崔宇倾情写作;中国家庭教育学会副会长、北京师范大学教科所教授赵忠心、国际儿童读物联盟中国分会主席海飞,清华、北师大等十几所名校教授、博士联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