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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与张德忠所带三百精兵山区围剿刺杀一役,终以无心道长和宫千雪的突如其来而致张德忠全军覆没而结束,也就是说,老燕皇对风铃赶尽杀绝所聚集的最后一击,最终并未达到他所要的目的。

在这次的刺杀中,张德忠所带精兵和杀手不可谓不是精中之精,遗憾的是他们遇到的是擅长奇门遁甲之术的无心道长和功力深厚智谋双全的宫千雪,他们不得不以失败甚至死亡而告终。

但是,燕皇派张德忠出马,并带着三百多精兵出城,仍在上京的楼清戈难道就一丁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燕飞天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果他跟随这批人来的话,不仅可以提前缓解这次危机,并且还可以找到风铃。结果,他没有这样做,此时的人员伤亡,将会让风铃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处在自责之中,真不知道是楼清戈是有了新欢已经忘了这个命在旦夕的女人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出山的第一件事,他就急急就近与暗部联系,得到的消息竟是——楼清戈已经前往凤翔山,有消息说那边不久前曾发现风铃的踪影。

这是怎么一回事,燕飞天心里无端泛起无边惧意,他必须马上前往凤翔山一探究竟。

夕阳火红,红得泣血。

泉州城属大周一边远州城,近几年因不断起战事,不少青壮年被强行征兵,人口渐少,又加此州城地处荒漠边缘,庄家年年颗粒无收,至使饥荒连连,居民流离失所,死的死离的离,留下来的村镇几乎快被黄沙侵蚀,更是民不聊生,惨不忍睹。

泉州城一无名小镇,一个破旧得墙上可见土块的小客栈。

一间安静的厢房内。

用板子搭成的木板床边,坐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眼里蓄满泪水,默默望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一动也不动。

宫千雪临窗而坐,火红的夕阳余晖透过窗棱晕染在他身上,犹如一具孤寂的雕像般,静静看着床上的黑发女子。

意料之外的,此次的到来竟又遇到老燕皇再一次对风铃的追杀,可是究因来迟一步,救下的人并未是全部。

当他赶到的时候,见到的是若离被李德忠运内力一掌拍倒瘫软在地,而风铃在箭雨中跳跃穿行,奇迹般的只有肩上中了两箭,但是怀里的孩子,却是被一箭穿心,当场就已停止了呼吸。

他几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风铃抱着孩子说是他们的孩子那一瞬间,谁都不知道他心底是怎样的狂喜。他在欢喜着,那一次的缠绵她并非对他怨恨至极,她肯为他生下孩子,静静呆在此地未与楼少相见,是不是代表她已经回心转意?有一霎,他是这样痴心妄想,哪怕是经不起仔细的推敲,他还是暗自惊喜了一把。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几乎令他肝胆俱裂。

等他将包裹孩子的薄被揭开,看到的是却是一张痛苦扭曲的小脸和一支直入心脏的利箭,孩子温热的身体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纯粹是老天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才到的惊喜被突变所击碎,令他全然不知所措。

臂弯抱着一大一小两个他至亲至爱的人,他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让以后的路变得平坦,和她安然无危的走下去。怨恨顿生的同时,他唯有机械的行走着,而葬花突然撕心裂肺哭着自他怀里抢过孩子的举动却将他从迷茫中拉回到现实。

后来他才知道,葬花从地上抱起孩子先离开的那一瞬间,迅速将风御心身上的薄被裹到宫溯秋身上,然后,她抱走了风御心,而被利箭穿胸的,却是她的儿子宫溯心。

事情似乎有转机,却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他没一丝丝的欢喜,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守护在风铃身边五六年的女人,她是一个失去儿子伤心的母亲,她发疯般抱着小身体恸哭神情,恍如风铃的身影,不同的是她代她承受了这个苦果。

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没有完成对千花的承诺,他答应会带着他的孩子回去与他团聚,结果就因为他的一步之遥而食言。

若离的死,宫溯秋小生命的夭折,风铃的毒,忽然让他觉得一种无能为力的疲累。生命的意义不再是奢求幸福,爱情早已面目全非,面对这一切,他有生第一次想逃避,他不敢面对风铃醒后的任何表情,他怕见到她的伤心欲绝,他怕自己没有更好的言词来安慰她……

这些话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男人内心的疼痛从来就是一口无声息的黑洞,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孤寂的同它对峙。

如今,肩上加了新的责任,他已是一个孩子的父亲,那个执拗的孩子,他必须要更好的去引导他。

记得他在看到宫溯秋沉寂躺在床上的时候,他透着愤恨冰冷的声音说道:“不管是谁杀了他,我要灭了他们!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他才五岁,苍白脸上燃烧着的强烈恨意,让见者无不感到冷粟。孩子太小了,他要慢慢温暖那颗受伤仇恨的心。

忍不住望向那个长得与他一般无二的孩子,忽见他身子晃了晃,竟是慢慢躬起腰,跪伏在床上,“娘……你真的不要心儿了吗?心儿都说不要爹了,娘,心儿很听话,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他声音凄切,肩头颤动,虽然听不见哭声,也可以肯定他此刻是在哭,宫千雪起身走到他身边,心如刀绞,一把抱住他,“想哭就大声哭出来!”

他浑身剧颤,偶有哽咽之声,却硬是强撑着没有放声哭号。宫千雪担心他郁结于心伤身,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心儿,你娘只是辛苦太久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后,就会再和以前一样同你玩。”

“你骗我……你们说溯秋哥哥是睡觉了,转眼又把他埋到了地下,我娘现在也睡觉了,你们不准埋她……坏蛋……”

宫千雪把他从床上抱起,“不会的,你有多喜欢你娘,爹就有多喜欢你娘,溯秋哥哥是被坏蛋杀死了才埋到地下,你娘……”

风御心用衣袖飞快地抹了一把快滴下的泪水,别开头冷冷说道:“我只要娘,我没有爹,你不是我爹。”

宫千雪早见识过他执拗的一面,扬了扬眉,给他抹着脸上的泪水,“我不是你爹谁是爹?天下间除了爹还有谁能保护得了你娘?心儿想不认爹可以,除非你哪天能让你娘不被坏人欺负,我这个爹你就可以不要。”

他虽然只是轻言细语,但那扬眉间的王者霸气却是自然流露,风御心一时间也忘了要反驳他,睁大了眼愣愣的瞪着他。

“男子汉大丈夫,要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就必须用势力说话,这样光说不练本事的行为只属于弱者,想当强者,就必须跟爹好好学,嗯?”宫千雪趁他愣神,把他按在胸窝,紧紧搂住。风御心第一次被一个称为爹的人搂在怀里,那强劲的心跳声和温暖的胸膛让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所的亲溺安心,竟然安静的靠在那里未再挣扎吵闹。

斜阳已落,唯剩晚霞映满天际,小径上有归窝的鸭子欢快的叫着,那“嘎嘎”声传遍村镇每个角落,直到很久很久……

晚饭时,葬花仍守在城郊新立的坟头未回。宫千雪给她送过饭,回来将风御心哄睡,然后帮昏睡的风铃把箭伤换好药,无心道长和燕飞天就风尘仆仆赶了来。

“她还没有醒?”

“我给她服了安神药,让她能平心静气的多休养一些时间。”宫千雪未出房门就满怀期待的问迎面走来的无心道长,“无心,怎么样,有没有查到她到底中的什么毒?”

无心道长眉带忧色,示意他到屋外,才皱眉道:“她中的是蛊,比控制人心神的咒还难解……血情花只能让她生命延长一些时间,根治不了……”

宫千雪脸色一沉,随后赶到的燕飞天突然接口问道:“蛊?到底是什么蛊?”

无心道长看了他一眼,“不像情蛊,也不像心蛊,这几天我不知道查阅了多少古籍,都不曾查阅到任何有依据的线索。”

宫千雪问他:“究竟有没有办法可解?”

无心道长沉默了一下,半晌,才点道:“有,就是找到施蛊之人。”

宫千雪蹙紧眉心,施蛊之人想害风铃,又如何会帮她解?到底是什么人想致她于死地而下此毒手?

燕飞天听他们谈论,沉吟不语。

无心道长接着说道:“不过据我所知,在蓝月国边界,有一个神秘部落专养毒虫制蛊,听说他们部族的养蛊秘术代代相传,如果到那边去问,应该能有所收获。”

燕飞天神色微动,开口问道:“你是说蛊族?”

“正是。难道燕兄与他们熟识?”

燕飞天微点头,沉声道:“蛊族的人并非人人都会养蛊,就算懂,也是一些皮毛,并未深入。而真正的蛊术,一般只有族长和蛊王才能学习,所有族人都难窥其一二,无心道兄说风铃既不是情蛊也非心蛊,那么这种蛊毒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投放的,而一般的蛊族人也无法帮她解得,要找也只能找施蛊的人解毒。”

宫千雪迟疑片刻,轻声说道:“可是据说风铃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中的蛊,更不知道是谁给她下的蛊了,到哪里去找施蛊的人?”

“说风铃是中蛊,我刚才回头想过,也大略知道了她可能中蛊的地方。”燕飞天的话让宫千雪和无心道长眼里顿时燃起了希望,互视一眼,静待他说下去,燕飞天继续说道:“当初风铃和清戈从大周逃出来的时候,因为清戈中过蛇毒,便顺道到了蛊族解毒。当年清戈因帮助过蛊族,族长对他算是青眼有加,特别厚待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风铃的蛊毒正是族长亲自所施……”

无心道长不解,“既然楼少对他们族有恩,他又为什么要施毒害风铃?”

燕飞天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微思索了一下,才说道:“族长是个能预见未来之人,说不定他下蛊在风铃身上并非是要害她……也有可能是什么其他因素,如果要想帮她解蛊,不如直接让清戈带她过去或许才能找到答案。”

宫千雪闻言神色大变,兜兜转转,为何又要让他们见面?见面之后,楼少与她又会发生什么事?

“风铃解毒的事可能要先搁置一下,”燕飞天默然一叹,忽然说道:“楼少现在还不知所踪,我们还必须要先找到他。”

无心道长诧异,“他不是应该在燕国?为何会失踪?”

“他离开上京已经有些日子,听说到了凤翔山,也不知是真是假。我发出黑鸽子去寻他还没回转,我必须亲自跑一趟。”燕飞天移目对上宫千雪,“这里再往前面就是康王山地界,风铃现在仍在昏迷中,不宜长途跋涉,如果宫兄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就带她在那边等消息,一找到清戈,马上就带她到蛊族去解毒,如何?”

宫千雪面色平静,回视着他,缓缓道:“好,希望你能尽快找到他,这样我们也不用给她服食血情花,明早你先行,我把这边安排好了就会在康王山等你。”

燕飞天冷眸里燃起一抹暖意,点头道:“那好,有消息我们按老规矩,仍以黑鸽子传信。”

第二天天未亮,燕飞天已打马先行。宫千雪让无心先送葬花和风御心回西越,他雇佣一辆破旧的马车与风铃向康王山行去。

此时此刻,凤翔山区域玉谷附近,一陡峭的山坡上,有一支十来人的登山队伍,看这些人身手,竟是训练有素的,从行动姿势来看,全是经验丰富的攀山人。

半个时辰后,他们遇到一堵石墙,上面写满了诅咒的经文,几个识得经文的吓得魂不附体,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公子爷,我们几个只能送您到这里,其余的路你们自己走吧。”一个中年人苍白着脸,再也不肯往前带路。

一身劲装的楼清戈把负在身后的绳索紧了紧,俊眉一挑,问道:“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这堵石墙?”

“不要小看这堵石墙,上面的符咒叫做‘入门灭魂咒’,不管属于什么样流派的人,没有天神的钥匙和她的指引特许话,进去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曾经有不少人想一窥里面秘密,都是有去无回,然后在山脚急流中会冲出面目全非的尸体,我们只能带到这里,不能唯背天神的警示。”

年枫上前一步,插言道:“我给你们加钱……”

另一中年人眼里闪了一下亮光,紧接着又暗了下来,摇头:“加钱也不行,钱再多没命消受,也是白搭,恕我们不能奉陪,各位请便吧。”

楼清戈也不勉强他们,让年枫分给三个人钱,打发他们走了。

“皇上,风铃不见得真到了此地,这个地方连熟知地形的本地人都不敢进去,她又如何能进去?再说,如果这个入门灭魂咒是真的话,她也不会傻到去送命就为了那宝藏。我们是不是该到其他地方再搜搜?”年枫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直插天际的山峦,再看着眼前石墙上神秘而诡异的奇怪文字,不无担忧的说道。

楼清戈从旁边一个部下手里接过飞爪,再次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沉声说道:“我相信她已经进去了,本地人说过九月初九就是凤翔山云雾汇集轰鸣的时候,我怀疑那正是地底神宫可以开启的日子,今天已经初五,我必须在此之前找到她。”

他已经全想明白了,当初她把凤翔山的地图要了过去,后来又藏起了紫虚玉,就一直准备通过地底神宫启动神秘力量而离去。既然有人在此地见过她,所以毫无疑问,她必然已下定决定要离他而去。不行,这个狠心的女子,一走五年,而此刻,绝不能再让她走掉,他必须在她利用紫虚玉启动地底神宫之前追上她。

他坚毅地望着隐入云天中的最高峰,默默念道:风铃,等我,不管你要到哪里去,都不可以抛下我独自离去,带上我,哪怕是上天入地,都一定要有我的陪伴……

年枫最后仍是忧心地进言劝说:“可是……皇上,如果风铃没有进去,您进去岂非……岂非危险万分?”

楼清戈笑了笑,忽然旁边一个人指着前面叫道:“快看,那里好像有人。”

极目看去,在对面山腰上,一个红色身影在缓缓的攀爬着,尽管人影很小,可那熟悉的艳红,顿时令楼清戈心神俱震,此时他完全没有了任何顾虑,提气掠起,直向那条人影跃去,“风铃——风铃——等我——”

声音在山间回荡,那人影却没停止,越攀越高,转瞬不见,似是被突起的巨石遮住。

崎岖嶙峋的山石挡不住他的去路,楼清戈利用飞索飞爪快速的向看到目标的地点移近,直到天黑时,前面豁然出现了一片开阔地,足有十多尺见方,四周长满了低矮灌木丛。

他抹掉雾气凝结在发际的水珠,拿出火折子弄燃,晚上太黑,不利行山路,可以就在此地整休。此时只有他一个人,年枫他们因为跟不上他的速度,早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他不死心的站在边缘张嘴大声喊:“风铃——风铃——”

山风疾,叫声回旋,除了他自己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女人的回应声。

狠狠踢了一下山石,不得不用剑砍了一些枯草生火,草堆好,正准备用火点燃,忽见旁边有金属光闪过,用剑拨开草丛,那闪着金光的,竟是一只戒指,他颤抖着手将戒指捡起,果然……与他手上戴的那只一模一样,风铃真的来过此地。

五年来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她的形迹,他激动得将那只戒指放在唇边吻住,近了,感觉与她的距离更近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他就整装起程,才攀过一个山头,就被一堵隐在藤蔓下的青铜门吸引过去,他用剑敲击了一下门面,声音沉闷,显然是实心。这么大块青铜门被放到这里,非一般人能做到的,果然凤翔山的神秘已出乎了他能想象的范围。

他细观青铜门附近,湿润的青草上一排踩过的新鲜脚印,难道风铃已经进入到门内。

他顿时拍打着铜门,铜门却是纹丝不动,他按住焦燥冷静下来,静心在青铜门上寻找蛛丝马迹。青铜门上绘制着各类虫类鸟兽,如凸起的浮雕般,他用手指按着纹路慢慢摸索,也不知摸到了什么,铜门响起了沉重的扎扎声,不一会,铜门渐渐向旁边移动,里面顿时冲出一股森冷的阴风。

他怡然不惧,掠身进去,才踩实地面,后面的铜门又沉重的合拢了。

打燃火折子,门内是一条窄窄的甬道,先是向下,后来有渐高之势,他沿壁往里行,眼前出现一个小石室,石室一侧有盘旋而上的石阶,再无其他路。微打量了一下,这石室平淡无奇,倒是石阶分明是人工修茸的,比较整齐。他登上石阶,石级盘旋而上,上头隐见天光,灭了火折子,也能看清石阶的形状。

也不知行了多久,天光完全暴露在眼前,他竟然到了一间奇怪的全是银灰色金属制成的室内,而头顶,却是如透明水晶制成的圆拱形天窗,可将日月星辰尽收眼底。

这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奇怪空间?他看着金属壁上一个个冰冷的两尺见方的黑色反光壁板,摸着壁板下一个又一个奇怪的按钮,上面有他看不懂的字符,他完全懵了。

这间金属室四十尺见方左右,里面一尘不染,没有一点可以让人藏匿的地方,那么风铃呢?她到哪里去了?难道就是在这间金属室内自动消失?可是他坚信时间未到,她绝不可能已经走了,还是她根本没有他的速度快,仍在下面行走?

这个想法顿时投入行动,他旋风一般向下行去,可是这是个并没有太多物件和可曲藏的地方,哪里有第二个人影?时间又过去了一天,从上到下依然是他一个人在那里奔寻。第三天依然如此,他心里顿时不安起来,风铃可能并未进来,他要到外面再找找看,当他想再打开铜门的时候,这道门如一道天闸,任他用尽办法,只是纹风不动的屹立在那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霎时降临,他不是恐惧生命将会在这里终结,他在恐惧如果这是有人预谋将他骗来此地,那么风铃呢?设计之人非常熟悉他们的事情,会不会用同样的手段将风铃骗住,而她正与他一样也在遭遇着围困?

他的心一阵阵抽搐着,一种无力感充斥全身,这世间终有人办不到的事情,相信没有人能逃脱这种奇怪的禁锢,不管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或是赤脚耕田的农夫。

想得再多也无用,他必须还是要想办法出去。就在他四处探寻的时候,忽然一阵“咕咕”声在头顶盘旋,抬头一看,竟是久违了的黑鸽子,正是当年被燕飞天带走的那只,他大喜,把鸽子唤停到手心,难道燕飞天已经来了?

既然鸽子能进来,这里肯定还有其它出路。不过还是等燕飞天来了看还能不能从外面将铜门打开。他急急自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将手指咬破,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赶紧包好绑在鸽子脚上,鸽子翅膀拍击,往石阶那边的甬道飞去,他紧跟其后……

意识浮浮沉沉的,耳边有时很喧嚣,有女子悲凄尖利的哭叫声,有时又很安静,仿佛处在一个无人的真空中。风铃只觉眼皮很沉,无论怎么用力,都睁不开。渐渐感觉身体没了重量,轻飘飘的,如同没有实质的幽灵般,失去了着力点。

她是不是已经死了?老天让她多活了一段时间,要收回他的错误了吗?

远处传来轻呼的叫唤声,好像是在叫她的名字,仔细倾听,声音很熟悉,是若离,难道她也跟她一般入了灵异世界?寻声望去,烟雾迷朦处,果然见到若离一身青衣浅笑的样子,缓缓向她行来。

“若离,你怎么在这里?”

“我要走了,特地来向你辞行。”

风铃茫然:“走?到哪里去?这么奇怪的地方,你不和我在一起了?”

若离扶着额角的发丝,轻笑:“抱歉,我不能陪你了,我要到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去。这个地方很冷,你也不要呆了,公子和心儿都在等你,快回去吧。”

风铃苦苦思索,公子?心儿?他们是谁?

“缘聚缘散自有天定,不要太执着,回去吧……”若离的身影消散,声音也成了飘渺的回声。

声音才消,接着耳边又有奇奇怪怪的声音,听不太真切,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又似乎只过了短短的一瞬间,有小儿在她耳边凄切的唤着“娘”,她忽然想起来了,是风御心,他中了箭,已经没事了吗?幸好,把心儿送到雪身边,他们父子已经相认了吧。心儿再也不会成孤儿了。可是他性格好内敛,他会不会管雪叫爹?不行,她要让他接受他,向他承认都是她的错,故意不让他们父子相认……她神志陡然回复,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终于能听清别人的说话声。

她听见雪和无心道长他们说她中蛊了,然后听到燕飞天说楼清戈去了凤翔山。

那个傻子,跑到凤翔山去干什么?难道他也要当仙人?

她的神志越来越清醒,眼皮却总是不能睁开。到底是怎么了,真的快要死了么?

只觉雪抱着她不断在赶路,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被他紧紧握住,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喃喃低语:“小懒猫,不要着急,你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一切事情都有我,你只要靠着我就好……”

他仍是那个让她安心的人。风铃在他宽厚的安慰中深叹,对不起,雪,不能回报你的情,给你太多的伤害,只能怨她的心只有一颗,不能将它分成两瓣来。

其实人的一生就不过如此,爱与不爱不过转念间,爱来的时候我们曾经欢愉不已,当世事变迁,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拉伸到极远,楼少横亘在中间,成了两个人的感情无法逾越的高山深壑,在你和他之间,自己最终坚定的选择了后者,并且发誓会牢牢信守诺言,不为任何人所动。

曾经有过的心动,像是爱情,却不过是随意东西的浮萍。她不能欺骗别人也不能欺骗自己,也许,应该与最爱的人相濡以沫,与次爱的人想忘于江湖,如今想得再多也已经是徒然了,她的时日已不多……

他们的结局,可以怪乎那道情人咒,可以怨幽她的无法自控,说到头,一切都是她的错。

迷迷糊糊间,只听得从燕飞天那里传来的消息却是令人担忧,楼少在凤翔山失踪,希望雪能前去援手将一道可疑的铜门打开。

风铃感觉到雪将她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曾离手,似乎有人带路,在山间不断飞跃,不知过了多久,又将她放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面,之后他在她额际吻了一下,就匆匆离去,转眼只听到山风呼呼,再也没有人声。

太寂静了,可怕的寂静,她不要一个人睡在这里,奋力转动眼珠,终于一凝神,就看见了在树叶摆荡中那湛蓝的天空。

此时她觉得浑身舒泰,可能与雪每天为她输送真气有关。她缓缓坐起,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由藤蔓缠绕在树杆上的软兜上。四周静悄悄地,从藤蔓上上来,立即想到寻找他们的踪影,楼少真的失踪在铜门后?

凤翔山的地形她是较为熟悉的,虽然没有来过,但她之前曾把地形图仔细研究过。说到铜门,在天门山确实有一道铜门,可是那道铜门如果没有紫虚玉,应该是谁也打不开的,楼少如果是在那里失踪,难道他有了紫虚玉?可是紫虚玉不是在雪那里么?

辨了一下地势,此地似乎距天门山并不远,多日未下地,脚下有些飘浮,随便捡了一根木枝权作拐,抄近路朝铜门所在地行去。

当她临近铜门的时候,鼻端总有一股浓浓的硫磺味钻入,拨开草丛,石壁上一扇青铜门终于呈现在眼前,应该就是进入地底神宫的入口。

她现在手里没有紫虚玉,要想打开铜门根本不可能,只有等雪来才行。

正想坐下来等他们,忽然被青铜门上的几个字符所吸引,走近去一看,顿时惊呼出声:“怎么可能?”

青铜门左侧两角上,除了有鸟兽图案外,还有用英文书写的“开”字,而右侧两角,书写着英文“关”。难道这个地底神宫真的是通往二十一世纪的神秘通道?

如果她手里现在没有紫虚玉,是否也能进去?如果进去了,是否真能见到一些现代所具有的精密仪器?

她不敢置信的颤着指尖将手按向那个开的英文字符,竟然真的听到里面的扎扎声,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字眼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手不受控制的,又按下面那个英文字符,终于,扎扎声更连贯,铜门缓缓往一侧移开,露出了里面窄窄的通道。

楼少……会真的在里面吗?

她沿着唯一的石阶摸索着前行,越往前行,仿佛闻到了他身上那股越近的阳光气息。

她心脏怦怦跳着,待到天光尽收眼底,一间只有曾在电视里见过的装满各种仪器的房间蓦然出现在眼前。而在银灰色金属质地的室内,一个劲装束发男子双臂撑在一方黑色屏幕前,正皱眉对着上面的各种按钮沉思。

那个男子眼睫浓密,鼻子依然挺直,身形修长,如玉的面颊犹如第一次见他般,仍然俊秀若昔,他的耳上是闪着异光的蓝色耳钉,无名指上戴着她曾为他套上的戒指,这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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