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基本贷款金融机构包括商业银行、储蓄贷款协会、储蓄银行和信用合作社,在此之外,还有各种支持农业、水利、住房、学生贷款业务的证券机构,他们通过证券化的工具在市场上融资,然后向政府项目、购房人、学生等提供资金,如房地美、房利美、学利美等几家大型住房抵押贷款融资机构。可以说,美国金融市场上已经形成了完善的存贷款及贷款支持的证券(ABS)这两个层次的市场,为经济运行提供了流畅的资金支撑。
美国P2P网贷,就诞生在这样完善的市场背景下。因此,美国并未将其看成一种新的非金融的事物,而是一种“类银行”的金融机构。并且由于其贷款的发放以份额的形式出售,在运行方式上,有证券的特征,因此早在2008年,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就向其提出了监管要求。尽管SEC的监管仍然存在法律争议,但事实上,监管使美国的P2P平台脱离了单纯的“借款归集—发放”模式,而纳入了规范的贷款、贷款证券化两个层次的结构中。
而在我国,P2P网贷更像一个低成本的互联网公司,谁都可以搞。另外,对P2P网贷没有注册资本的硬性约束、没有从业人员资质的认定,甚至只要花几千块钱就可以买到网络软件平台的模板,在这种情况下,央行是以非银行公司从事银行业务的理由,对其进行监管,禁止其从事非法集资的业务。
定位和监管各有站位
在美国,美联储并未对P2P网贷行使央行的监管功能。因为在美国各州注册的银行,既可以不加入联邦的美联储体系,也可以不加入州联储体系。这意味着,在美国,不存在所谓银行的牌照和准入问题。美国有7000多家商业银行,四分之一在联邦注册,受美联储监管,大部分银行是州银行,不是美联储会员。在这个意义上,在美国创立银行,更像创立一家一般的公司,并不需要由某个政府部门颁发牌照。
目前,我国已有千余家网络信贷平台,对应的是截至2011年年底,我国共有2家政策性银行及国家开发银行、5家大型国有商业银行、12家股份制商业银行、144家城市商业银行、212家农村商业银行。此前,我国的贷款市场,主要由银行以及民间借贷市场构成。后者以借贷双方均需承担巨大的风险以及高利贷为主要特征,属于灰色地带。由于贷款市场被主要由国有银行组成的体系垄断,民间的贷款需求长期得不到满足。网络信贷的出现,恰恰弥补了这两种市场的中间结构,提供了比银行机构活跃、短期小额资金充裕、贷款手续便利,比民间市场规范、透明、更有保障的资金来源。从其借贷关系来看,无论是收取中介费,还是赚取息差,都不是权益投资,这与银行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但我国的借贷市场,一直不允许其他机构进入,反而是权益投资市场、私募股权投资非常活跃。
以上对比,可以看到一个有趣现象,美国放宽银行的准入门槛,对P2P网贷是以“类银行”的金融机构进行定位,由证监部门进行严格监管。而我国是严格银行的准入门槛,将P2P网贷排斥在银行之外,但是由央行对其接近银行的违法吸储业务进行禁止,使其仍然处于民间带有金融色彩的一般互联网企业的状态。
金融体系接纳有争议
美国P2P网贷已形成完整的产业链,顺利地嵌入原有的金融体系。
以美国最大的P2P平台Lending Club为例。借款人在Lending Club上提出借款申请,Lending Club根据征信局对借款人的信用评价,将符合信用等级的借款人的借款项目公布在网络上。出借人根据Lending Club公布的项目信息,按照自己的投资意愿选择投资。
但该投资行为并非是出借人直接投资也不是通过Lending Club投资给借款人,而是由WebBank贷款给借款人,这是一家注册在犹他州、可向全美居民发放贷款的州立银行。该银行将债权出售给Lending Club,也即后者购买了银行的贷款,然后Lending Club基于该贷款发行收益凭证,这个过程实现了贷款的证券化;出借人购买收益凭证,这个过程相当于一级市场。
Lending Club是一个纯粹的撮合交易的中介平台,一直坚持不吸储、不放贷、不担保的原则。所以,出借人是Lending Club公司的无担保债权人,其面临的风险需要到二级市场上通过出售债权来解决。
Lending Club与一家具有创新精神的折扣经纪商Foliofn公司合作,向用户推出线上债权交易平台。出借人在此折扣基础上出售逾期债权,由专业投资者购买逾期债权,利用收购坏账盈利。
在上述的价值链中,各级机构都尽可能地将收益和权力分散化,将风险转移,这样的市场结构和传统市场没有本质的区别。借款人和出借人之间被“脱媒”化,出借人是个人投资者还是机构投资者,都没有什么区别,因此美国各P2P平台均吸引了大量机构投资者。
相对于美国市场的情况,我国不具备完善的征信体系,无法提供具有公信力的、商业化的第三方信用评估,P2P公司被迫进行线下审贷,或与专门小额贷款公司合作扩展项目来源,或与担保公司合作避免项目风险。
此外,不良债权的转让机制不健全,出借人的风险仍然难以保证。资产证券化市场不完善,网贷平台和银行之间难以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加上建立了自由资金池,就难以规避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风险。总体上,价值链条相对比较简单,风险没做到尽可能的分散化。
贷款利率市场化不同
美国贷款市场的发达、信用体系的完善,使贷款人很容易从金融机构贷到资金。在资产证券化的过程中,又通过信用分级、信用提升工具,使得信用质量较差的借款人,也可以到市场上进行贷款融资。因此,P2P网贷的诞生,本质上是金融工具的创新,便利了金融交易的过程,正如美国第二大P2P平台Prosper的创始人Chris Larsen所说:“推进借贷过程的民主化。”其客户群体还是传统客户,其贷款利率低于传统贷款利率(银行或信用卡),但偏离不大。
如前所述,我国P2P网贷是介于银行、民间信贷的一种中间形式,主要面向估计有5亿左右的非信用卡网民用户,以及约4400万无法从银行贷到款的小微企业。发放此类小额贷款的成本较高,包括由于无法获得第三方信用评价而导致的线下审贷成本,再加上贷款客户群体的小微企业特征,非信用卡网民的低信用质量,使还款风险加大。成本和风险的双高现状,无疑会导致其贷款利率远高于银行贷款利率。
根据网贷之家、国信证券整理的数据,2012年9月,人人贷的年化收益率为11.85%,红岭创投的年化收益率是11.14%,365易贷的年化收益率是22.28%,808信贷的年化收益率是24.99%,e速贷的年化收益率是19.41%,温州贷的年化收益率是11.71%,其他小规模平台甚至给出30%的年化收益率。如果这样的收益率是真实的,那P2P网贷就迅速和目前各类基金(包括余额宝)4%~7%的年化收益率直接拉开了差距。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P2P贷款利率被市场接受并公开化,必然形成利率的一种双轨制或所谓的利率黑市,产生银行与P2P平台之间的套利行为,影响银行环境。事实上,金融脱媒对银行业的影响,在发达国家也是很有争议的话题。
价值导向严重区别化
美国的P2P网贷平台,并非全以盈利为目的,总体上,是非营利性平台与营利性平台并驾齐驱,收集贷款者的无息资金,通过无息贷款来解决贫困问题,支持发展中国家的私人创业项目。据其网站上的最新数据,总贷款额已超过5亿美元,有73个国家的118万人获得约64万件无息贷款,平均每人贷款411美元,出借人最低可以提供25美元,真正贯彻了人人可以做慈善的理念。
而我国P2P网贷多以商业利益为主。P2P网站的创建者发现了一种有发展前景的新商业模式;贷款人的目的主要是增加个人或企业经营资本、短期融资需求、期限资金配置等投资性目的,以相对高一些的成本拓展无法从银行融资的渠道;出借者更多是在近年来产业投资、股市投资低迷、房地产投资风险加大的情况下,寻求更高收益的闲散资金,追求比民间借贷市场上更为合理的收益。
P2P网贷发展距今6年,我国依然没有明确其行业定位、起码的注册机制、信用体系要求、与金融体系的关系、从业要求等。如果任其这样发展,势必还会产生更大的风险。
(第七节)突破巨头垄断—垂直互联网金融的机会
相较于各大巨头的互联网金融平台,新浪乐居尝试的垂直行业互联网金融产品,也许是另外一个思路。对于垂直互联网金融来说,只要解决好信用审核体系和独特的符合行业用户需求的金融产品这两个问题,就可能成功。
阿里巴巴的小额信贷服务真真正正地让互联网金融火了一把。随后各大电子商务巨头纷纷效仿,切入互联网金融领域。通过仔细研究,我们可以发现,电子商务和互联网金融确实有着天生的契合性,它们都涉及资金交易,而电子商务产生的资金流和数据流正好可以作为互联网金融平台的支撑基础。
互联网金融的垂直机遇
现在的互联网金融产品种类很多,有单纯做P2P平台的,有做众筹、供应链金融的。但可以将这些模式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纯互联网金融平台,他们以金融服务作为切入口,不和现有业务、现有领域、现有消费过程结合;另一类是和垂直领域结合的垂直互联网金融。
对于像新浪乐居这样在细分行业处于前列,但又没有BAT(百度、阿里巴巴、腾讯的简称)雄厚实力的企业来说,垂直互联网金融产品是另一个机会。
2013年年底,新浪乐居推出了乐居贷产品,这也是新浪对于垂直房产行业互联网金融产品的一个尝试。易居中国副总裁兼乐居互联网及电商集团CTO崔兴龙认为:“做垂直互联网金融产品的公司,基本都是在各自领域里走在前列的公司,无论从用户沉淀、资金实力以及各种资源的储备上,都是很有优势的。最主要的是,可以和自己的相关产品融合,比如乐居的房产电商和乐居贷的融合,比如一些汽车类网站、旅游类网站,可以将自己O2O的一些销售模型和互联网金融,甚至是互联网保险相结合,这都是有优势的,因为客户已经在自己的产品服务体系中,为其在需要金融产品的点上提供安全、便捷、性价比高的产品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从电商到垂直互联网金融
2013年11月12日,易居中国宣布与中信银行达成战略合作,获得500亿元意向合作规模,推出了“乐居贷”,用户可以通过房产抵押综合授信的形式,帮助消费者解决消费资金问题。通过乐居贷,用户可以用住房抵押向中信银行申请综合授信,中信银行最多可给予抵押房屋价值90%的额度,贷款期限最长可达30年,作为少数将授信审批环节前置的信贷产品,“乐居贷”额度可用于满足个人及家庭购房、购车、装修、留学、旅游、家居消费、婚庆等各项大宗生活消费需求。
实际上从2011年开始,乐居就启动了房产电商的互联网销售产品,从最早的拍卖模型、E金券模型、超级E金券模型,逐步发展到现在的乐居贷。从媒体事件营销阶段开始倡导效果化、渠道化房产营销,到渠道营销阶段确立O2O的长效蓄客模式,再到平台化服务阶段彻底分离平台及服务,将营销自主权回归开发商,以及现在的乐居贷互联网金融产品,新浪乐居一直试图将用户购房的流程与开发商卖房的流程衔接在一起,既给消费者带来实际利益,又解决了开发商的房产售卖问题。
对于新浪乐居来说,因为房地产属于大宗商品交易,因此通过其促成的交易金额是巨大的。截止到2013年9月30日,乐居房产电商累计在线处理购房订单34.5万,累计交易房源116095套,累计成交额超过1257亿元。如果这1000多亿都是乐居以互联网金融产品的形式向用户提供,其中的利润是无法想象的。
如此看来,新浪乐居推出互联网金融产品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正如崔兴龙所说:“无论是新房售卖代理所积累的用户,还是为开发商提供咨询服务所积累的数据,以及乐居互联网每天400、看房团、二手房产品所积累的精准客户。他们都会需要金融产品,我们就是通过和客户沟通,找到他们和乐居贷的契合点,而乐居贷和银行已经是一个标准的金融服务包,这就能轻松地实现数据流和资金流的整合。”
垂直互联网金融的两要素
对于垂直互联网金融来说,只要解决好两个问题,就有可能成功:一是用审核体系;二是独特的、符合行业用户需求的金融产品。
乐居的逻辑在于:买房是刚性需求,但并不意味着买房的人本身没有房。比如,从二三线城市到一线城市发展的年轻人,固然需要在北上广这些地方买房,但他们大多数在自己的老家都有房;至于在北上广这些大城市长大的年轻人来说,他们的父母至少有一套房子。既然这些刚性需求人群本身都是有房的,那么互联网金融领域最令人头疼的信用审核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至少对于乐居的房地产行业垂直互联网金融产品来说,这些房子就是最好的信用担保。
对于互联网金融行业来说,在有了可信的信用审核机制后,还需要独特的金融产品。
乐居贷的贷款利率是上浮20%,约等于一套房的贷款利率,那么在现阶段—互联网企业血拼收益、价格的时期,与普通银行提供的贷款相比,并没有利率优势的乐居贷,优势在哪里呢?
答案就是:乐居贷能够有效地解决购房时,首付资金缺口—贷款难的问题。对于现在的购房者来说,银行固然可以提供后续的贷款,但对于首付,银行却是不管的。因此,对于大部分工薪阶层购房者来说,购房首付就是一个没有被满足的需求。崔兴龙说:“消费者从卖老房子到买新房,存在一定的资金流转周期,而这个周期,消费者通常都会采用售卖老房子的方式来完成。在这个过程里,消费者存在一定的时间成本和资金成本,乐居贷正是基于用户的这个需求而产生的产品,不用卖老房子,直接以贷款的方式凑齐首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