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划子从“伊斯班约拉号”出发上岸时大约是一点半钟,用海上的话说是钟敲三下。我们离开后,船长、乡绅和李甫西在船舱里商议对策,海上一点风也没有,他们没法向留在船上的六个反叛分子突然发动袭击,然后起锚出海。更使他们绝望的是,亨特把我溜进一只划子上岸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他们从未怀疑过我,他们很担心我的安全。跟一伙那种性情的人呆在一起,他们很怕再也见不到我。他们跑上了甲板。沥青在船板缝里热得冒着泡;剌鼻的恶臭让人恶心,这种臭味能让人染上痢疾和热病。
船上被留下的六个坏蛋坐在水手舱里发牢骚,能看到,两只划子就系在岸边,靠着一条小河的入海口,每只划子上都有一个人,其中一个用嘴吹着《利利布雷洛》名曲。
李甫西他们苦思冥想对策,决定坐舢舨去岛上,不能坐以待毙。
他们径直划向地图上标着栅栏的地方。
划子上的人一见到他们,显得有些慌乱,口哨也不吹了,似乎在商量该如何办。他们要是报告了西尔弗,事情可能就难办了,还好,他们没动。西尔弗临走前嘱咐过他们吧。他们强装镇定,又吹起了口哨。
岸线上一个小小的拐角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李甫西他们靠岸了,上岸后,他们开始猛跑,不到一百码,就来到了栅栏前。他们把两支枪装好弹药。
一股清泉从小山丘的顶部涌出来,小丘下面,有人围着清泉用圆木钉了一间小屋,里面能站下四十人左右,每面墙上都有枪眼。木屋的周围有一大片空地,一圈木栏杆围绕着,大约有六英尺高,没门,也没洞口。栅栏很牢固,要想拆开,得费一番力气,要向木栅栏进攻,没有什么隐蔽,完全暴露在空地上。这样,木屋里的人就很安全,他们可以向任何一个方向开枪。只要有好的射击手和充足的粮草供应,除非有什么奇门遁术,否则一个团也打不下这个据点来。
那泓泉水更让李甫西感到高兴。
“伊斯班约拉号”上有舒服的船舱,武器弹药也很充足,食品和酒也不缺,但,淡水已经没有了。
李甫西边走边想,突然一声惨叫划过海岛上空,他知道这是暴力致死,因为他在温布兰公爵手下当过兵,还在方特努瓦战役中受过伤。
李甫西浑身一颤,他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他觉得那是我的惨叫声。
当个老兵得有两下子,做个医生更得有两把刷子,李甫西果断决定,马上跑回岸边,乘上舢舨回船,亨德把小舢舨划得飞快,很快,他们就又回到了大船上。
留在船上的人都十分沉痛,这很自然,居利劳尼脸色惨败,应该很是自责,他是个好人。船上六个坏蛋的其中一个,都紧张得手足无措了。
“那家伙可能还没干过杀人越货的事情,刚才听到惨叫都差点晕了过去,再去开导一下,就能加入到我们这里来。”船长斯莫列特说。
李甫西告诉了船长丢掉大船上岸的计划,他们讨论了一下具体细节。
他们派雷卓斯带上几只装好弹药的枪守住舱下和水手舱之间的通道,让亨德把舢舨绕到船后面,乔伊斯和李甫西一起往舢舨上装枪支、弹药、干粮、猪肉和酒,当然,少不了李甫西的宝贝医药箱。
居利劳尼和船长则留在甲板上,船长叫去了副水手长。
“汉兹先生,我们俩每人都带了一把手枪,要是你们六个中有谁向岸上发信号的话,我立刻毙了你们。”
汉兹不敢吭声了,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同伙那里,商量了一会后,就一齐冲下底舱,想抄船长他们的后路,但迎面撞上了荷枪实弹的雷卓斯,又只好退了回去。
一个家伙把头伸出甲板东张西望。
“滚下去,混蛋。”船长用枪指了指他。
那个脑袋很快缩了回去,六个家伙老老实实地被关在了舱里。
这段时间,李甫西和乔伊斯拼命地往舢舨上运东西,直到实在装不下为止。
小舢再次启动了,直向小岛驶去,岸上的那两个家伙又看见了他们,这下他们可慌了,《利利布雷洛》的调子再次中断了。
李甫西他们绕过突出的尖角,消失在了坏蛋的视野中,两个坏蛋中的一个撒腿跑向了岛上,一瞬间没了踪迹。
李甫西想抓住这个机会毁掉他们的划子,可又怕西尔弗一帮人没走远,于是只好作罢,按原计划行动。
李甫西他们迅速在上次靠岸的地方靠了岸,开始往木屋里搬粮食、弹药什么的,他们先把东西扔过木栅栏,然后给了乔伊斯六只手枪,让他留下来看着这些物资。之后,李甫西和亨德再回到舢舨上搬东西。
他们一刻也不停歇地把东西搬完了,接着又飞速地划着舢舨回到“伊斯班约拉号”上,不停歇地又装了一舢舨东西。
这么做似乎太危险了,因为坏蛋随时可能拍马赶到,不过坏蛋们没有枪,虽说他们人多,但也不敢和都拿着枪支的李甫西他们硬碰硬,那样他们只会自寻死路。
居利劳尼没了刚才的无助,神采奕奕,像是战斗中的勇者,他接住缆绳,把舢舨系牢,就又开始装货物了。
这回装的是猪肉、火药和面包。
李甫西、居利劳尼、雷卓斯和斯莫列特船长每人都留了一支滑膛枪和一把弯刀,把剩下的枪支弹药都丢进了海里,阳光下,明亮的刀枪在清澈的水中闪着光沉入了海底。
这个时候,退潮了,船身围着铁锚摇晃起来。
突然,划子停靠的那边传来呼喊声,李甫西知道要赶快离开大船了,他知道乔伊斯和亨德那边不会出现什么情况的。
雷卓斯撤出了战场,跳进舢舨,和李甫西一起架着舢舨绕到“伊斯班约拉号”的另一侧去接斯莫列特船长。
船长还在甲板上做着格雷的思想工作。
“喂,你们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水手舱里没有回答。
“亚伯拉罕·格雷,我在同你说话。”
下面还是没有回答。
船长稍停了一下,提高了嗓门:
“我们就要离开大船了,我命令你上来和我们一块走。你是个好人,本质上并不坏,还有几个人也并不像你们表面上那么坏!现在,我看着表,限你三十秒内上来,要是还有愿意来的,也欢迎。”
一阵沉寂后,亚伯拉罕·格雷脸上带着刀伤冲了出来,像一条狗听到哨声一般跑向船长院“我跟你走,船长。”
船长和格雷迅速跳上了舢舨,于是大家拼命地划了起来,很快远离了“伊斯班约拉号冶,朝岸上的木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