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不像赌气,平平淡淡,就跟讨杯茶一般,阴炙突然就火了,面上没有笑容,看不出痕迹,那前来汇报的黑衣人已经咽了口唾沫,苦于阴炙不开口,不能离去,只能硬着头皮撑着。
一院子下人亦好不到哪去,缩缩头,手指想也该猜出阴炙是在生气,那可是世女,这男人真有胆子!
“命贱?”阴炙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目光冷下成冰,“既然命贱,那就跪着吧!跪到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明白了,该是什么身份,一切都想清楚了为止。”
夏夜有风,清凉本是好天气,一瞬间冰冷刺骨。
残影咧嘴漂亮的给了那生气的人,一个淡然的笑脸,“残影明白了。”
小越吞口口水,看着阴炙,不知道该不该跪下来替公子讨饶,他好像真的判断错了!
阴炙甩袖进了屋,迷情在后边看眼安静跪着的人,撇撇嘴也跟了进去。
“公子?”
几个黑衣人互相看了眼,松口气消失不见后,一众人等看眼消失的地方,独独小越看着屋内,回头又看看跪着一动不动的残影,他还是第一次,伺候这样的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和妻主顶撞,惹妻主生气的人了,而且还是主子那么好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小越想不明白,其实这院子里又有谁想明白?
而且还越想越不明白,残影突然笑了一下,“你若困了,进屋睡便是,不需要管我,你要后悔了,也可以直接离开,相信会有人给你重新安排工作。”
小越睁大眼,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好,吱唔几下,不解的问,“主子其实很好啊!对公子您也是在意的,公子为什么,就不能顺着点主子了?”
残影沉默一会,小越刚以为这位公子是被自己说动,要继续劝说,神色一讪,眼前冰冷到了极致的眼睛,刺的他一双眼睛生疼。
低着头后退,不敢再开口,屋内烛光熄灭,伺候的下人退出,意外的正好看见院子里跪下的人,看了眼目光就赶紧缩回,立在门外等着随时里面的吩咐,屋内渐渐传出低低的呻吟,说不出的热浪与春情。
残影顿笑,笑的温和而“舒心”,去掉了一切的寒冷,风吹过来,血淋淋的伤口只剩麻木。
师傅曾说,痛到极致,就不会觉得再痛,那么现在,师傅你看到了吗?他做的是不是非常的好?
笑容越发的灿烂,小越看了半天,后退几步差点跌倒,惊恐的爬起来不敢再看,畏畏缩缩到了屋檐底下,只敢远远注意院子里跪着的男人,夜色深深。
月色隐落地平线,东方划开新的开端,一轮圆日破晓,金鸡啼鸣,撕开仅存的黑色伪装。
阴炙伸个懒腰,眯着眼初醒的余韵尚在,迷情已经在胸前蹭蹭,不自觉点火,阴炙呆了会,半晌把人从身上拎开。
迷情睁眼清醒的时候,就看到已经有伺候的人从外头进来,在服侍穿衣,整个人反射性绷起神经,就要从床上弹跳起来。
牵扯到身下一痛,才后知后觉的忆起昨晚,因为吃了醋受了委屈的疯狂。
脸红,抱着被子就坐在那里了,眼巴巴看着穿好衣服的阴炙,被子下的身子没法见人。
阴炙回头,“躺着,什么时候自己能动弹了,再自己下来。”
迷情一张脸顿时拉下来了,又不好说什么,可怜兮兮钻回被窝去,光裸一片淤痕的手探出来,挥啊挥的想把阴炙扯过来。
天已亮,初升的太阳驱走能有的一切寒意,给世间重新铺上一层淡金的被子。
阴炙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扩散太阳的恩泽,稍微不适的眯起眼,不一会,看向庭院,本来闲适的神色一寒,冷冷看了一会,噼啪一声使劲关上窗户。
残影惊醒,身子突然摇晃几下,不一会又回归平静,雕塑一样等待未知的审判。
阴炙没有多久,就从屋内出来,站在他面前,金丝边缘深黑底的靴子,还有下坠的暗红长袍,仍然是皇家御用锻料,精美的,记忆里熟悉的针脚,眼睛刺了一下,眨眨眼,避开来转过头去。
阴炙就这么盯着人,看了好久好久,久到外面有了些喧嚣,院子里守夜的人终于受不住轻声喘气。
不耐的捏起那瘦削的下巴,把人从地上扯起来,残影闭上眼,面上扭曲几下,跟着站起,没有知觉的双腿却不争气,突如其来的酸麻下,不受控制的脱离阴炙控制,往地上跌倒。
残影闭上眼,是坚硬的青石地板,那人还是站着,冷冷俯视他的一切丑态。
一咬牙狼狈的爬起来,关节处该是破皮了,仍旧忍着膝盖骨上的痛,缓慢的,跪下,是最卑微的姿态。
唇角咧开一笑,“这样,境主可满意?”
满头发丝抓起,被迫的疼痛中昂头,还是对着那人,轻轻的,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心口就开始抽搐,喘不上气的身子蜷缩。
阴炙当真没有反应,冷眼把他的一切姿态收进眼里,连手里的力道,都是牢了几分扯着头皮也生疼。
一堆下人看过来,低着头额角直冒冷汗,身子寒颤。
残影慢慢看过去,艰难的笑着抓住她的手,“境主要是想要了结了残影这条贱命,大可直接动手,无需这么费您力气。”
阴炙也终于笑出声,在听到这句话时,缓慢的把人抓来面前,“我,要是想了?”
残影再度闭上眼,“自然,随境主意愿。”连语气,都是一模一样。
话落,丹田处一片凶猛,似有什么东西不顾一切,强行破开所有障碍而入,残影茫然把眼睛睁开,去看异常的地方,一只漂亮的手贴在那里,胸口什么东西裂开,终于有了什么其他的情绪,惊慌!
挣扎,徒劳的抵抗,抓着阴炙的手陡然用力,却被人丢垃圾一样的丢开,落在青石板上,那手成爪抓在地上,力道之狠,指甲裂开,一片血肉模糊。
却也比不上丹田的痛楚,身子一阵接一阵无望的抽搐,垂死一样,一直无神的眼里突然就落了泪来,一滴一滴,傻傻的看着阴炙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