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要的是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
温文如玉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众人皆回头望去,一位年轻的男子出现在门口,身着一袭白色锦袍,面如美玉,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他一踏进门,目光便落在案几前的唐亦轩的身上,幽深的眸子里突然弥漫着一层浓郁的忧伤,眉宇间显露出一种极大的惊喜。
七年了,他终于见到她了,那个在梦里频频出现的女子,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那个让他一直忘不了的女子,七年过去了,终于找到她了。
难道冥冥中上天自有安排吗?七年前,她失踪了,他四处寻找,却仍然不见她的踪影。七年来,他第一次踏足扬州,却没想在秦淮河畔看到了一家名为竹叶青的酒肆,带着好奇的心情走了进去,却没想……
“真的是你吗?”他问道。
声音近似哽咽,当她出现在她的眼前,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寻寻觅觅七年了,竟然一转身,便望见了她。
她望着他,心猛地一怔,唇边浮现一抹极淡的笑容,却依旧动人心魄。
凤歌,不要怪我这七年来一直没去找你,因为我已经不是七年前的小七了。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可是我的出现却打破了你原本平静的生活,我不敢想,若是有一天他还知道我活在这个世间,他会做出怎么样疯狂的举动?他是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以我不能连累了,除了离开,我真的别无选择。
众人皆是一阵惊讶,却没有任何人敢出口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们二人,一脸的疑惑。但是,秦黎末却有些着急了,他知道,他的劲敌出现了,这个神秘的白衣男子一定跟七娘认识,而且是很久前就跟七娘认识。
“小七……”他轻轻唤她,却饱含着无数的思念。
她嫣然一笑,思绪拉回到了眼前,不行!如今还不能与他相认,凤歌,对不起。
“这位公子,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吧?”她笑着,一种莫名的疼痛将她的身体紧紧地缠绕着,几乎不能呼吸,“不过,刚才公子的那个答案是最准确的,这是我亲手调制的沧海月明,若公子不嫌弃的话,请喝下。”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发出一阵轻笑声,那秦黎末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天这杯沧海月明时喝不上了,突然冒出的白衣男子解了这道题,让他们吃惊不小。
他听到她的话,心猛地一怔,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难道真的是自己认错人了吗?世上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他有些弥漫地望着她,随即唇边露出一抹极忧伤的笑容,“对不起,刚才是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在竹叶青小憩片刻,顺便喝了这杯薄酒。”
她依旧笑着,却没有任何人能看出,这笑容后面隐藏着怎样的心痛!或许,凤歌,你就当小七在七年前的那场劫难中就死去了吧!即使她知道,这七年里,他一直都在辛苦地寻找她,可是如今的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表面上平淡,后面却风起云涌的生活。
凤歌扯动了一下唇角,脸色变得苍白毫无血色,越发的显得单薄消瘦,他淡淡地笑了笑,柔声道:“对不起,是在下唐突了,不过你跟在下的爱妻长的真的十分相似,所以刚才在下把你当成她了。”
爱妻?他称她为爱妻?她的心猛地一怔,一瞬间,她差点忍不住想要与他相认,那一夜,她终是将自己给了他。于是,也就从那一刻起,他便认定,她是他凤歌一生一世的妻子,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他的心意。
“没关系,只是公子是一个难得痴情的男子,若是她知道的话,一定会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她嫣然一笑,慌忙掩饰住心底的那一丝悸动。
他淡淡地望着她,唇边浮现出一抹忧伤的笑意,端起放在案几上的酒杯,猛喝一口,白皙的俊脸微微泛起一丝红晕,“可是七年前的一场大火,让我永远失去了她。”
“或许是你们的缘分已尽,又或许你们的缘分突然中断了,等待着一个新的奇迹。”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轻声问道,“公子,你相信奇迹吗?若是你相信的话,说不定奇迹就会发生在你的身边。”
“是吗?这世间真的有奇迹会发生吗?”
他有些疑惑地望着她,幽深的眸子里快速地闪过一抹淡然,然后重重地点点头,笑如夏草,“我还会跟她相遇的对吗?因为她说过,她会回来的,不管走到哪里,她的心里都会有一个地方时属于我和她的。”
“或许吧!”
她微微叹息,似看透了人世间所有的情事,可是每当寒鸦毒发作的时候,她便会恨,恨不得将他的江山夺过来,恨不得他死在她的剑下。帝后又如何?她偏偏就不稀罕!
酒肆里静极了,就连众人的呼吸声也能辨得清。
煜祺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发觉铺内的气氛有些凝重,目光直射过去,落在凤歌的身上,他是谁?似乎这突然之间的变化正是因为他而引起的。而且娘亲似乎有些伤心,难道他曾经跟娘亲相识吗?
不过不管他是谁,都不许伤害娘亲,想到这里,煜祺走上前去,冷冷地望着凤歌,“你是谁?我不许你伤害我娘亲。”
“娘亲?”凤歌微微一愣,随即淡然一笑,说道:“可是,我没有伤害你的……娘亲……只是刚才回答出了她的问题。”
“你说你没伤害我娘亲,那她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煜祺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不过,他第一眼望过去,便觉得这个白衣的叔叔很美,几乎比凡哥哥还要漂亮,所以,他一点也不排斥他,只是他不能见着娘亲伤心。
“娘亲,祺儿已经将婉清姐姐安排在后院的客房里住了,不过,鉴于婉清姐姐没有换洗的衣服,于是祺儿自作主张,去娘亲的房间拿了一套给婉清姐姐。”
“嗯,祺儿做的很对。”唐亦轩轻轻抚摸着煜祺柔软的发丝,淡淡地笑了笑,清澈的眸子里快速地掠过一抹忧伤,“只是刚才祺儿不应该用这种语气跟这位叔叔说话,明白吗?娘亲不是教过你,要礼貌待人吗?”
众人一听,皆是嘘声。
煜祺的调皮可是出了名的,这里在坐众人几乎没有一个没被他戏弄过的,不过,这都是背着她做的事情,而且,煜祺已经跟众人达成一致,谁也不许在娘亲面前告状,要不然就别想喝竹叶青的佳酿了。
威胁!这是煜祺最众人严重的威胁!于是,煜祺便成为了唐亦轩眼中机乖巧懂事的孩子。
“娘亲,可是……”煜祺撇撇嘴。
凤歌早就看出来这小孩身负武功,却一直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笑着,那笑容带着隐约的伤感,他看了一眼唐亦轩,唇边的笑容缓慢地隐去,若是小七的孩子能顺利生下来的话,现在也应该长这么大了吧!不自觉中,对煜祺多了几分欢喜。
“我没事,小孩子都很调皮。”
凤歌蹲下去,幽深的眸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温柔,“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叔叔,你好美,”煜祺有些看得呆了,傻傻地脱口道,却不料,引来众人的一阵嬉笑。
“是吗?不过,难道没有人跟你说过吗?你也长的很美,就像春天里盛开的蔷薇花一样。”凤歌微笑着,如春日里秦淮河边盛开的芍药花一般美好。
“叔叔,我叫煜祺,这名字是娘亲给我取的。”小煜祺开心地笑着,抬头望了望唐亦轩,遂附在凤歌的耳边,轻声说道,“叔叔,你以前跟我娘亲认识吗?”
他的心轻轻地颤抖了一下,随即也附在他的耳边,悄声说着,“你娘亲说是叔叔认错人了,可是叔叔却怎么都觉得她很像……”
咯咯……小煜祺轻笑了起来,附在他耳边神秘地说道:“叔叔,你跟娘亲说的这话,怎么这么像一个男人跟一个陌生的美丽女人搭讪呢?不过,祺儿倒是挺喜欢叔叔的,叔叔若是真的喜欢娘亲,祺儿说不定能帮上叔叔的忙呢!”
“对了,我还不知叔叔你叫什么呢?”
小煜祺还未等凤歌回过神来,便恢复了常态,一只小手紧紧地握着唐亦轩的玉手,抬眸,神秘地笑了笑。
“我叫凤歌,初来扬州,却一脚踏进了这竹叶青。”他淡淡地笑着,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打量着唐亦轩,她跟她如此的像,难道自己真的认错人了吗?若是她真的是小七,为什么又不肯与我相认了?
她微微抬眸,正好撞见他的黯然的光,慌忙低了下去,摆弄着手中的玻璃瓶,一旁的小煜祺年纪虽小,也是极其的聪明,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只是不愿点破罢了。刚才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娘亲一定与这位叔叔认识,只是现在不愿意承认应该是有不得已的隐情。
忽听得一个洪亮的嗓音哈哈大笑道:“原来是飞花楼的楼主凤大侠,如今不做那皇帝的走狗,改行专勾搭孤儿寡妇了?虽说性情风流,但也活得自在,总比在那皇帝手下做事舒服多了吧!”
唐亦轩心头一紧,眉心微微泛着寒气,转眼瞧去,只见楼角处一张桌子坐了五六个壮汉,一个个紧身装束,满脸须髯,身边搁着硬弓箭囊,满身的杀气。说话者是居中的一个高大的中年汉子,即使他是坐着,也高出众人一头,身上披着一件青灰色的锦织斗篷,眼角处的皱纹清晰可见,大有饱经风霜之色。
凤歌并不为此人的话所动容,仍是淡淡的笑着。
“娘亲,祺儿刚才听见一直疯狗在铺里大声叫着,要不祺儿把他轰出去,免得搅了这竹叶青的风水。”那煜祺冷笑道,声音有几分稚嫩,却让人听着也觉得舒服。
“你小子骂谁呢!谁是疯狗!”中年汉子旁边的男人猛地站了起来,一脸的杀气,怒骂道!
“娘亲,你听你听,又来了一只疯狗!”
这煜祺的脸上无一点惧色,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却不禁惹得众人大笑,如此被一个小孩童羞辱,即使是度量大的人也会心生气恼,更何况这几个大汉呢!早就怒火从众生,更重要的是这几位汉子初入江南,却不知道这竹叶青七娘的厉害,只见这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独自带着一个小孩,多少想占些便宜去。
“你小子看打!”那汉子想要站起来,却被那中年汉子死死的按住,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那汉子便强忍住怒火,重新坐回座位上。
一旁的凡戈和秦黎末早就悄悄防备着,只要那几个汉子动手,保准让他们有来无回。
“娘亲,刚才有只疯狗想要咬我,你说祺儿应不应该将他轰出去呢?”
煜祺依旧是一副笑脸,却早就暗暗运功,只要对方一发难,他便使一招“沧海月明”,将那汉子甩出去,不过,那中年汉子却是有几分定力。
“祺儿,别闹了,这不是还有你凡哥哥和秦叔叔吗?他们两个总能对付这几个疯狗吧!”唐亦轩冷冷地望了一眼那几个汉子,眼底快速地掠过一抹寒意,在心里冷笑道,他竟敢如此侮辱凤歌,我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那中年汉子似乎感觉到有一束狠辣的目光朝他射去,微微一愣,一股寒气突地从背脊升起,赶紧朝同伴使了一下颜色,让他们做好完全的防护措施,并且起身,拿起身边的硬弓箭囊准备离开。
“各位慢走!”极平淡的一句话,却在此刻让人听着心里发寒。
“这位公子,对不起,刚才失礼了,这江湖上就是有这些三教九流的人,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唐亦轩淡淡说道,心里却是如火烧火燎一般,她怎么能容得下有人如此对凤歌呢?在她眼里,凤歌永远都是纤尘不染,如神仙一般飘逸。
凤歌微微扯动唇角,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开口,低首间,心下已是百转千回。
“凤歌叔叔,我知道你名字的出处,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煜祺笑吟吟地望着凤歌,清秀的小脸上放着清亮的光泽。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他失神地念道,一幕幕流光溢彩的往事从他眼前晃过,如那些陈旧的电影,似乎总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化不开的忧伤,他与她初次见面……
月光柔和地洒在他的身上,绝美的唇形扬起一抹淡笑。
“你是谁?”她问道。
“你又是谁?”陌生男子以同样的语气回道。
“我是落霞宫的宫女,夜里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唐亦轩淡然一笑,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言。
“我叫凤歌,跟你一样夜里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他静静地平静的湖面,幽黯的眸子里闪着波光。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她笑着吟道。
“我本楚狂人……好!姑娘果然好才情,今夜姑娘这朋友在下是交定了。”他笑着望向她,不禁对眼前这个女子刮目相看,“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她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我叫小七,很高兴认识你。”
凤歌在唐亦轩的身边坐了下来,两人的影子都落入了池塘里,微风拂过,乍起一池春水。
“你会吹箫?”唐亦轩一眼瞥见了挂在凤歌腰间的玉箫,不禁问道。
“嗯,这玉箫是我师父临终前留给我的,有机会愿意吹给你听。”凤歌淡淡地说道,仿佛勾起了一段不愿意回想起来的记忆。
“对不起!”唐亦轩见他如此,便不再说话,眼神落在涟漪起伏的水面。
“小七,不介意这样叫你吧!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忘记很多了,你刚才也是无心之失,我又怎么会责怪与你呢?”
凤歌淡然一笑,却是比一般女子都要动人,那笑容里带着淡淡的苦涩和无奈,似有很多怨恨,却又捉摸不清。
“嗯。”唐亦轩点点头,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小七,新来的皇后娘娘待人如何?我听一个朋友说,这皇后是当今丞相唐傲的唯一的千金,对皇上这门亲事并不是很喜欢,更是听说皇后娘娘当夜就被皇上打入了冷宫,可谁知第二天便回到了落霞宫,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有如此的手段?”
当凤歌说到唐傲的名字时候,语气分明加重了,只是唐亦轩并没有注意到而已。
“是吗?皇后娘娘待人挺好的,我觉得并不像外界的传言,不过,众口铄金,我想像你这样想的人应该很多吧!”
……
他低头,正好瞥见自己腰间的玉箫,淡然地笑了笑,伸手取下,放在案台上,“这支玉箫送给你,希望你能收下,就当作在下刚才的唐突的道歉。”
她猛地一颤,这玉箫,曾几何,她靠在他的肩头,听他为她吹一只曲子,有时候她唱,他伴奏,但是更多的时候,是他吹给她听,那声音不绝于耳,优雅动听,如山涧中的泉水,潺潺流动着……
最后一次听他吹箫,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却感觉到只不过是一恍惚间。韶华流逝,往事不再,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缅怀。七年的时间,她早已经习惯了在回忆中度过所有的日子,在回忆中想起他们的容貌。
“这玉箫好漂亮!”煜祺看着案几上的玉箫,已是一脸的喜色,却极力地按耐住,抬眸,望向凤歌,羡慕道,“凤歌叔叔,你会吹箫?教祺儿好不好?娘亲特别喜欢听箫声,可是祺儿很笨,总是学不好。”
唐亦轩微微一怔,连忙阻止煜祺,生怕他再说出一些什么胡话来,“祺儿,你要是再这样,一会娘亲可不带你出去了。”
“哦!”煜祺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没关系,要是祺儿喜欢,叔叔就将这玉箫送给祺儿做礼物了。”
凤歌刚要将玉箫递给煜祺,却被赶过来的秦黎末一把接住,早就按耐不出心中的醋意,此时再不出手,那他真是机会渺茫了,随即笑道:“想用这玉箫收买祺儿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秦黎末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原来是江南珠宝行的巨商秦公子,不过,这玉箫是用银子买不到的。”凤歌淡然一笑,并不与之争执,只是暗暗用力从他手里夺回玉箫。
那秦黎末也暗暗运功,这二人就在一根玉箫上较起劲来……
“够了!”只听得娇诧一声,他们二人皆是一愣,一齐望向满脸怒气的唐亦轩,脸色都有些尴尬。
“祺儿,不是说好今天要去沈家堡的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
说完,他拿着煜祺的小手,便往外走去,留下一脸惊愕的众人,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悄然落下,掉在地上,轻轻地绽开了花。
凤歌,对不起……
凤歌扔下玉箫,立马追了出去,可是刚至门口,便寻不着他们的踪迹,幽深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忧伤,沿着秦淮河畔向桥头走去,他记得她刚才说要去沈家堡,不如他尾随。
即使他二十多年来一直未曾踏入沈家堡,但是这一次他决定破例。二十多年没回去了,他们应该早就将那小其貌不扬的小男孩忘掉了吧!
唇角微扬起,一抹极淡的笑缓慢地浮现。
屋外,温和的阳光静悄悄地洒落在清晨的秦淮河,河面上波光潋滟,垂落在水面上的柳条在微风的拂动着轻轻摆动着,宛如婀娜多姿的妙龄女子一般,踮起足尖在翩翩起舞。
桥头的芍药花开得正艳,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四处逸散,迷乱了风,迷乱了水,迷乱了路人一颗浮躁的心。
唐亦轩拉着煜祺出了门去,并未立刻朝沈家堡走去,随便问了一个在路边摆摊的小贩那五个汉子的去处,不费吹灰之力,便见到了那五个汉子的影子,眼底快速地掠过一抹阴冷的笑意。
“祺儿,闭上眼睛。”她轻声道,唇角微微向上扬起,一丝笑意逐渐蔓延开去。
“嗯。”煜祺点点头。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知道,他的娘亲要大开杀戒了,怕他见到恐怖的场面,便让他闭上眼睛,不过他才不会这么听话,每次都会眯着眼睛,他从来就没担心过他的娘亲会输。
唐亦轩冷冷一笑,一个飞身便落在了那五个汉子的前面,那五人都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原来竹叶青的美人儿!是不是刚才那白面小子没让你满足,现在来找大爷了?”
冷然的目光射向那中年汉子,随即迅速地从腰间抽出一并软剑,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直刺那中年汉子,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那中年汉子的一只右手齐肩而断,这下还了得。那几人见头领受伤,疯一般地朝她攻去。只是这狭小的巷子根本就无法让他们施展大刀和佩剑。
一招“沧海月明珠有泪”,那几人全部倒地,其速度不可言喻。最后,只剩下那中年汉子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她走过去,笑靥如花,只是在那中年汉子看来,这笑容比毒蛇还要恐怖几百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们吗?”声音极轻柔,却也是一道催命符。
“毒婆娘,没想到你如此的心狠手辣,不就是说你几句,你便要我们的性命!”那中年汉子虽然身受重伤,但依旧出言不逊,心知此劫是躲不过去了,要死也要死个痛快。
“知道就好!别到时候死了也不知道死怎么死的,至于你这几个兄弟,你去了阴曹地府再通知他们吧!”话说着,便举剑,一剑封喉,伤口上不留一点血丝。
唇边的一抹笑容极淡,却隐约带着几分忧伤,转身,朝煜祺走去。
“娘亲,搞定了?你好厉害哦!祺儿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吧!”煜祺乖巧地说道,那几个人真是该死,不只侮辱了凤歌叔叔,而且还调戏娘亲,只是娘亲好像并不开心,似乎心情更沉重了,难道她有心事吗?
“祺儿乖,事情结束,祺儿当然可以睁开眼睛。”
她淡淡地笑了笑,牵起煜祺的小手,迎着微风,朝大街上走去……
拐角处,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快地掠过,如一只飞鸟一般,刚才那血腥的一幕,他全看在了眼里,她不会是小七的,小七一定不会杀人的,她那么的善良,那么的纯洁,这些肮脏的血腥怎么能沾染在她的身上呢?
心,莫名其妙地疼痛起来,一阵一阵的。
沈家堡,他也要去沈家堡,……
二十年前。
江南,沈家堡,堡主乃是一位年轻男子,名唤沈冰萧,江湖上人称“玉面狐狸”,此男人英俊潇洒,称得上是美男子,却生性风流,这一生娶了十几个女人,仍然不满足,依旧在外面勾引良家少女,上至大家闺秀,下至小家碧玉,一个都不放过,也曾拆散了不少恩爱夫妻。
其中有一位名唤初荷的女子,乃是大家闺秀,某日在大街上遇见一群纨绔子弟,身边的随从打不过,恰好这沈冰萧从旁经过,将这初荷生的貌美,顿时心生爱慕,却也不好直言,只得将那几个纨绔子弟打跑,这英雄救美的好事也就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自古就有,美女爱英雄。这初荷本是情窦初开,见沈冰萧不只武功好,而且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不禁一颗芳心早早许下。
这沈冰萧原是久经风花雪月场所之人,对男女之事早已是了如指掌,初荷不明就里,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不知所以然,乖乖地将身子给了他。起初,这沈冰萧对佳人到有几分耐心,只可惜,初荷好说歹说让他娶了她,可是他偏就不松口。
于是,索性玩起了失踪。
初荷却以为他只是被俗事所扰,并不觉得她是受骗了,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怀孕了,传出去可是一件丢尽家族颜面的事情。初荷走投无路,只身离家出去去沈家堡寻找着负心汉。
人是找着了,也收留了她,却一直不愿给她一个名分,她在沈家堡的地位不如一个下等的仆人,处处受人欺负,处处遭人白眼,她都挺了过来,为的只是肚子里的孩子。
八个月之后,孩子早产。
是一个男孩,初荷笑了,她给他取名,叫凤歌,希望有一天他能像凤凰一样高歌。
五年后的初春,初荷病逝。
那夜,庭院里的牡丹开得极为妩媚,一弯新月冷冷地挂在天边,凤歌一直坐在床榻边守着初荷,直到她闭上眼睛,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淌下,可是心却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离开这个“魔窟”。
可是,想要从沈家堡逃走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才是一个五岁的小孩……
才走出院子,他就被那个他名义上的父亲拦住了,“小杂种,你要去哪?”
小凤歌惊愕,娘亲不是告诉自己,他就是自己的父亲吗?可是为什么他要叫我小杂种?小凤歌抬眸,静静地望着他,没有一丝的畏惧,“娘亲已经死了。”
说这话的时侯,心却极其的平淡,他只是想看看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死了?挺快的。”
沈冰萧用冷漠的语气说道,对于女人,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一个自己硬贴过来的女人,更是不会珍惜,这是五年来他第三次来看初荷。
小凤歌的心里像是被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块压住了一样,有些喘不过起来,紧紧地握着拳头,骨关节有些发白,他冷冷地望着沈冰萧,一言不发,这沈冰萧也许是被他的眼神镇住了,也许是良心有所发现,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那夜,小凤歌顺利地从沈家堡逃了出来,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怎么可能在江湖上生存下去呢?他像是一个小叫花子一样沿街乞讨,满脸脏兮兮的,蓬乱的发丝上落满了虱子,十多天了,一直都穿着从沈家堡逃出来时候的衣服,身上的带着的碎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小偷偷走了……
初春的夜晚,寒风料峭,穿着单薄的小凤歌差点冻死在人家的屋檐下,幸好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将他抱了起来,怜惜地望着他。
“这孩子长大了以后定会经历一场情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夫暂且收下他做了关门弟子……”
救凤歌的人便是那雪山族的长老银千雪,谁也不知道他的年龄,但是乍一看却是白胡子一大把,神仙般飘逸,此人武功出神入化,可谓是他称了第二,无人敢争第一。他将凤歌带回雪山族,并亲自教他习武练剑,更不忘教他读书认字,却从来没有过问过凤歌以前的生活。
雪山族位于轩辕王朝最北面的一座高山上,那里长年积雪,唯一能见着的便是那稀有的雪莲花,据说是千万年前一位神仙路过此地,便留下了一粒雪莲花的种子。有传言,雪莲花能让人起死回生,且会增加练武之人的功力。
这雪山族的人便是这雪山上雪莲花的守护着,雪山族的人并不是很多,个个武功极高,与世隔绝,极少与外人打交道,但是长年以来,这雪山族的人们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十年以后,凤歌十五岁,一身飘逸的雪衣,纤尘不染,被誉为雪山族的族长的候选人,但是在正式接下雪山族族长的位置,必须下山历练一番,经历人世间的情劫和各种苦难。
自此,凤歌便离开雪山……
春意浓郁的让人心情荡漾。
沈家堡,雕梁画栋,穿廊迂回,院内张灯结彩,数十盏大红灯笼高高挂着,就连通往沈家堡大门的那条小道旁边的树木也挂满了彩带。
今日是沈家堡少主沈清风的大婚之日,前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有江湖上的朋友,也有商场上的朋友,院内摆了二十多桌酒席。墙角的牡丹开得正艳,那盛开的花朵儿在徐徐的微风之中轻轻摇曳着,浓郁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庭院。
只见得庭院前搭了一个戏台,那戏台上的女子浓妆淡抹,却有几分娇艳之色,轻扭腰肢,风情万种,众宾客的目光大多数都被这戏台上的女子吸引了去。旁边的丝竹之声,隐隐约约,似有似无,却听得真真切切。
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白衣女子静静地坐在那里,唇边一直挂着一抹极淡的笑容,在她身边坐着一个极可爱的小男孩,一双清澈的眸子四处张望着。
“娘亲,那新娘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啊?”这小男孩好奇地问道。
“祺儿,怎么?你着急了?是不是也想讨媳妇了?”白衣女子笑吟吟地开玩笑道,她便是唐亦轩,此次来沈家堡,只是接到荆钗门查探来的消息,在沈清风大婚之日会有人前来搅局,而且事关荆钗门的声誉,所以她决定亲自解决。
“就算祺儿要讨媳妇也要讨个像娘亲这样漂亮的女子,不过,放眼天下好像这样的女子除了娘亲还找不到第二个人了。”煜祺笑嘻嘻的说道,清俊的小脸上堆满了稚嫩的笑容。
唐亦轩淡淡地笑了笑,唇角轻轻扯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微微叹息着,祺儿,很多事情娘亲现在还不能跟你说,等你长大些自会明白的,女人都善变,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更善变。
突然,她感觉到一束寒冷的目光朝她射来,她暮然回首,却是什么也没发现,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外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热闹的唢呐声,紧接着便听到有人大喊:“新娘子到!”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便听到一声恐怖而绝望的尖叫声,“啊——”响彻云霄,惊奇却林子里飞鸟,振翅高飞,这尖叫声在座的众宾客的心都颤抖起来。
闻言,众宾客都跑了出去,一探究竟。
唐亦轩心中也满是好奇,便拉着煜祺朝外走去……
停在门口的大红花轿,缓慢地朝外渗着殷红的血丝,那血丝蔓延至光滑的地面像是盛开的妖异的花朵,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夹杂着一股特有的香味儿。
作为新郎的沈清风早就吓得躲在了沈家堡堡主沈冰萧的身后,满脸的恐惧,身子不停地在颤抖着。这沈冰萧虽然已年过五十,但依旧风流不见当年,面白如玉,长须如墨,凤眼长眉,清奇萧疏。
“来人!把轿帘拉开!”沈冰萧低喝道,神情有几分凝重,不过,毕竟是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的人,对这些小伎俩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他在想,有谁竟然在扬州城里公然挑衅沈家堡。
他捋了捋胡须,整个人都镇定了下来,冷冷道:“老夫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犬儿的婚宴上装神弄鬼!”
站在沈冰萧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提步走了上去,伸手将轿帘掀开,这较内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只见那新娘的上身半敞开着,胸前一片裸露,头上的凤冠有些歪歪斜斜,在她的身上,一个年轻的男子趴在上面,胯下的东西赫然可见,整个花较内豆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展逸,愣在那里做什么!”沈冰萧有些心急道。
那中年男子心下寻思了一番,决定放下帘子先告知堡主较内的实情再作打算。于是,他退到沈冰萧的身边,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将花轿内的情景简单地说了一遍。
只见那沈冰萧的一张脸涨的紫红,胸脯不停地起伏着,随即眉宇间透露出一丝苦笑,轻轻叹道:“难道是当年的罪孽如今应验了?”
“堡主,当务之急是要先疏散这里的宾客,总不能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沈家堡还未过门的媳妇跟一个男人死在花轿里,要是这样,沈家堡的颜面何在啊?”展逸在沈冰萧耳边轻声说道,心中却早在暗自庆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