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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冬日的残雪映照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洁白的雪上浮动着金色的光芒。庭园里的梅花竞相开放,白梅如雪红梅如火,枝桠错落暗香浮动。

唐亦轩睁开朦胧的双眼,起身,坐在青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仔细瞧她的脸,素雅清秀,肌肤白皙如纸,隐约有些病态,眼睛却依旧如深海明镜熠熠泛光。漆黑如墨的长发滑落在地,没有一丝的装点,只是极随意地挽了一个发髻。

“七小姐,你醒了?”门口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一脸乖巧的样子。

她测过了头,淡淡地看了门口的小女孩一眼,再慢慢地转回来,望着铜镜,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的话,奴婢叫夏晓,是公子让奴婢过来服侍小姐的。”自称春晓的女孩乖巧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了,以后若是我没有叫你,就不用上来。”她冷漠地说道,目光一直望着铜镜里的自己。

“可是公子说……”

小女孩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的一个凌厉的眼神吓住了,赶紧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我似乎变了?”她望着铜镜,喃喃自语。

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心情当然会随着改变。唇角微微向上扬起,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只是瞬间,消失殆尽。

“小七,你还是以前的那个你,只是周围的环境变了。”温文如玉的嗓音,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她的身边。

她侧过来,正好望见他带着淡淡忧伤的眼神,随即用轻快的声音说道:“凤歌,你教我练剑吧!”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笑容。

总不可能一辈子呆着飞花楼,等宝宝生出来的时候,就该离开了吧!天下之大,总有一个地方会是自己和宝宝的容身之地,或者带着宝宝浪迹江湖。

“练剑?你想报仇?”凤歌淡淡地看着她,一丝丝的心疼从身体里蔓延。

她淡然一笑,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残雪,冷冷说道:“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总会有一个了断,我所承受的痛苦要他千倍万倍地偿还……”

“凤歌,我不把你当成外人,所以我告诉你我心底最真的话,如果你想要阻拦,我也无话可说,现在立刻搬出飞花楼。”

她回过头,静静地望着他,只要他摇头,她便立刻离开这里。

“小七,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都不会反对。”他淡淡地说道,清幽的眸子里竟是淡定,小七,只要你过得幸福,就比什么都要好。

“凤歌,我不知道该如何谢你,如果只说一声谢谢,那就是我亵渎了你对我的好,可是……”

她淡淡地望着他,眼底的忧伤缓慢地蔓延开来。

凤歌,这是我这辈子欠你的,若有来世,我必与你牵手浪迹江湖,只是如今的我已经是不洁之人,你是如此的纤尘不染,宛如天边的一朵纯净的云彩,似乎我只能仰望着你。

“小七,这些我带你去梅园逛逛吧!”他微笑着,如夏草般绚烂。

他只希望她能够幸福,即使她的幸福与他无关,他也会站在一旁默默地为她祝福。

“嗯。”她点头。

那一片梅园如数绽放,白梅如雪红梅如火,残瓣飞舞,暗香袭人。

他握住她的玉手,唇边的笑意极浓,一直蔓延至两若星辰的眼眸,这一刻,时光像是定格了一般,他与她就这样手牵着手,漫步在梅林,恍若林间的精灵仙子。

冬天的阳光过着人的肌肤,让唐亦轩感觉到无比的温暖。她不去看他,生怕撞见他淡淡忧伤的眼神,他如此的纤尘不染,跟她在一起岂不是注定会让他痛苦着,因为她突然喜欢上漂泊,平淡的生活似乎已经锁不住她那颗沉寂的心。

“凤歌,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吧!那时候似乎都是无忧无虑的,更谈不上悲伤了。”

她淡淡地笑着,阳光下,整个身子虚幻的如一层薄雪。

她的微笑太悲伤,令他不敢正视。她紧握了一下他的手,心里喊着:如果真的有来世,在过奈何桥的时候,我一定记得不喝孟婆汤,这样才能将你牢牢地记住。

“当然记得,那时候我以为你只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婢,可是没想到……”他淡淡地笑着,若有所思的望着无边的天际,“不过,我们还是成了好朋友。”

“嗯,希望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她笑,直视着他的眸子。

“小七,那边有凉亭,我们过去吧!”他柔声道,就这样,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的体香淡而悠远,这整篇梅园的香气也淹没不了。他为之痴迷,即使他从一开始便知道,她是只能放在心里爱的姑娘,但是,所有的担心都抵不过她的一笑。

他喃喃道:“小七,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天竺国的婆罗门,他告诉我,世界在一劫之后便会毁灭,然后又会重新开始,希望下一劫每一劫你会一直的幸福下去。”

唐亦轩枕着他的肩膀,抛开所有的爱恨情仇,一脸浓郁的笑意,“一劫就有四十三亿两千万年呢。太长了吧!我还是喜欢现在这样子,跟凤歌一起,看着梅园绽放的漫山遍野的梅花。”

侧过头,淡淡地望向他,阳光透过满是积雪的枝桠洒落下来,将他笼罩在银白色的光晕里。

小七,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看这残瓣飞舞。他在在心里说道。

“凤歌,快看,那里好像有一只蝴蝶?”

唐亦轩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株梅树下,一只无彩的玉带凤蝶落在雪中,扑闪着翅膀挣扎着想要重新飞起来,可是试了无数次,依旧飞不起来,逐渐的精疲力尽,似乎再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他顺着她手所指的方向望去,眉心微微紧锁着,喃喃道:“天已经好冷了,为什么它没有飞走呢?”

“凤歌,我给你讲一个我家乡关于蝴蝶的故事吧!很感人的哦!”她调皮地眨着眼睛,用轻快的声音说道。

他侧过脸,静静地望着她,长而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闪动着,唇边的一抹笑容极淡极淡,几乎让人感觉不到。

“在一个详和而美丽的小镇上,有一对非常相爱的男女,他们常常都会相依在山顶望日出,相偎着在海边送夕阳,每个见过他们的人们都不禁会送出羡慕的目光和幸福地祈祷。

可是有一天男人不幸受了重伤,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几天几夜都没醒来过。白天女人就守在床前不停呼唤着毫无知觉的爱人,晚上她就跑到镇上的小教堂里祈祷上帝,她几乎快哭干了自己的眼泪。

一个星期过去了,男人依然如故的昏睡着,而女人早已变得憔悴不堪了,但是她仍然在苦苦地支撑着。终于有一天,上帝被这个痴情而执着的女人感动了,于是他决定给这女人一个例外。

上帝问她:你真的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吗?

女人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

上帝说:那好吧,我可以让你的爱人很快就好起来,但是你要答应化做三年的蝴蝶,这样的交换你也愿意吗?

女人听了激动而坚定地回答道:我愿意!”

她娓娓道来,如丝的眼神不时望一眼他,她只是想要告诉他,也是想要告诉自己,有些失去是注定的,有些缘份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但拥有一个人就一定要去好好地爱她。

“天亮了,女人已经变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她告别了上帝便匆匆地赶回了医院。结果那个男人真的醒了,而且他还正在跟一位医生交谈着什么。只可惜她听不到了,因为她飞不进那间屋子,她只能隔着玻璃窗远远地望着自己心爱的男人。

几天后男人便康复出院了,但是他并不快乐,他向每个路人打听女人的下落,但是没有人知道女人究竟去了哪里。这个男人整天不食不休地寻找着,他是那么地思念着她,那么地想见到她。然而早已变成蝴蝶的女人却无时无刻不都围绕在他身边,只是她不会呼喊,不会拥抱,她只能默默地承受着他的视而不见。

夏天结束了,凉凉的秋风吹落了树叶,蝴蝶不得不离开这里了,于是她最后一次飞落到男人的肩膀上,她想用自己轻薄的翅膀抚摸他的脸颊,用细小的嘴唇来亲吻他的额头,然而她微弱的身体实在不足以被他发现,一阵悲伤的哭泣声也只有蝴蝶自己听得见,她只好恋恋不舍地告别了爱人,飞向了远方。

转眼间很快便到了第二年的春天,蝴蝶迫不及待地飞回来寻找自己的爱人,然而熟悉的身影边竟站了一个漂亮的女人,那一刹那蝴蝶几乎快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场景,更不敢相信人们口中的谈论。人们讲述着圣诞节时男人病得有多么严重,描述着那名女医生有多么的善良可爱,还描述说他们的爱情有多么理所当然,当然也描述了这个男人已经快乐得象从前一样了……

蝴蝶伤心极了。接下来的几天,她常常会看到自己的爱人带着那个女人到山上看日出、到海边去送日落,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转瞬间主角都换成了另一个女人,而自己除了偶尔能够停落在他的肩膀上以外,竟什么都做不了。”

“小七,若我是那个男子,我会一直等她的。”他淡淡道。

她嫣然一笑,静静地看他一眼,继续说道:“这一年的夏天特别长,蝴蝶每天都在痛苦低飞着,她已经再也没有勇气去接近自己的爱人,他和那女人之间的喃喃细语,他和她快乐的笑声都足以让她窒息地死去。于是在夏天还没结束之前,蝴蝶便早早地飞走了。

花开花落,花落又花开,对于一只蝴蝶来说,时间似乎只意味着这些。第三年的夏天,蝴蝶已经没有常常去看望自己的爱人了:他轻拥着那女人的肩膀,轻吻着自己女人的脸庞,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留意一只心碎的蝴蝶,更没有心情去怀念过去。

上帝与蝴蝶约定的三年很快要结束了,就在最后的一天,蝴蝶的爱人跟那个女人举行了婚礼。小教堂里坐满了人,蝴蝶悄悄地飞了进去,轻落到上帝的肩膀上,她听着下面的爱人对上帝发誓说:我愿意!她看着爱人把戒指戴到那个女人的手上,然后看着他们甜蜜地亲吻着,蝴蝶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上帝心酸地叹息着说:你后悔了吗?

蝴蝶擦干了眼泪说:没有。

上帝又带着一丝愉悦地说:明天你就可以做回你自己了。

蝴蝶摇了摇头:就让我做一辈子的蝴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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