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原来他就是这里那个虔诚兄弟会的首领,闹鬼的少校财产的继承人。在埃及这样一个兄弟会的首领如果本身是创始人会被称为会长,不然就会被叫做主持。这个野蛮的人以为我一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吓得向他求饶,但他完全想错了。
“这我相信,但你的行为不是在玷污显贵先知的后代的形象吗?而且完全不像一个如此有名的虔诚的兄弟会的首领呢?”
“你对我的经历和行为了解些什么!你没有看到这里所有的人都向我俯首问候吗?赶快给我跪下吧!你打了我,你必须为你的行为赎罪。”
“我不会为任何人跪下的,因为我不是穆斯林,我是基督徒。”
听到这句话,他更加激动了。
“一个基督徒,一个异教徒,真是一条罪恶的狗!”他向我狂叫,“你竟敢冒犯显贵巴腊克!你最好在出生时就死在你母亲的手里,我现在要用铁链把你锁上,然后——”
“住嘴!不要太狂妄!”我打断他,“从你嘴里说出的话真是让人觉得可笑。你不要自恃过高!你我是同样的人,你没有权利处罚我。如果我犯了法规,只有我的领事才能处置我,但我根本就没有错。我的领事不会去理会你是不是什么显贵,或者会长、主持。在他的准则面前,你和一个脚夫或一个烟袋清洗匠没有区别。”
“狗!狗崽子!你就是狗崽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说话!”
我二话不说走到埃及人的面前,我们两人之间隔着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我告诉他说:“不要再侮辱我!你如果再继续说刚才的话,我会打的你满地找牙,然后把你送上法庭,告发你贩卖奴隶,逼迫他们到酒店当堂倌并派到街头叫卖。这样我们就会揭露你的真面目,让挣钱不够的孩子不吃饭,甚至把她绑到柱子上的人的品行,安拉会怎样惩罚你。”
他惊恐地倒退了一步:“这是谁说的?是谁背叛了我?肯定是这个男孩。别人是根本不会知道的。好啊,看今天晚上回家我怎么处理你!”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
“你能怎么样?你想大过法律吗?你这个基督狗——”
他还在说刚才的脏话,我抽回拳头打向了他的太阳穴。他倒在了地上,没有力气站起来。店老板赶过来了,听到了我们的最后的交谈。他惶恐不安地跑过来,把双手合十拍在一起喊道:“噢!安拉,安拉!你打死了主持!”
“不,他不过是晕了过去,很快就会醒来。把他抬到别的地方去吧,别让其他人看到他这个可恶的样子。”
“我去做,但你得快点逃走,否则愚昧的信徒们会报复你的!”
“我不怕,但如果大家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影响你酒店的名声的。所以为了你,我会离开这里的。”
“好,你走吧!但不要再回到店里去让客人发现,穿过这个庭院走那个小门出去。你会遇到一座有坍塌房屋的花园,穿过废墟就会来到另一条胡同。但你一定要迅速!”
他把晕倒的埃及人抱起拖走,不再理会我了。我左手拉住男孩,右手拉住女孩。
“来,我们走!你们的主人再也不能伤害你们了。”
这时,男孩松开我的手,跑到墙角一堆破旧瓦片的地方,用手挖出他积攒的钱,然后跟上了我。我按老板嘱咐的路线离开了这里。我本想回到我的土耳其朋友那里去,但现在的情形,还是离开的好。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二十年前或者十年前,我会怎么做呢!店老板会马上叫来所有的客人,把我当场打死。而现在他却不这样认为,不这样做,对他是最好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没有想清楚。我所做的,不过是依照情势,后果我必须全力承担。
我来到老板告诉的那个花园,看到了那座坍塌的房子的砖瓦泥墙。我们穿过废墟,来到一条宅小而安静的小巷。它和啤酒店前的街通向同一个方向,所以我们很容易找到土耳其人的房子。
到了门口,我敲了敲门,管家为我们打开了门。他看到我很意外,因为我没有和他的主人一起而是和两个小黑孩过来的。我马上打断了他的疑问,问他:“你知道纳西尔常去喝啤酒的那个酒馆吗?”
“知道的,先生!”赛里姆答道。
“你的主人应该还待在那里,还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去找他,告诉他我回来了!但不要告诉别人!最好是偷偷地喊一下,把他叫回来。”
“正是,的确如此!”管家一边说着又一边行他那个虔诚的鞠躬礼,他真像一个橡皮做的人。然后我带着沙格和她的哥哥来到了我的房间。
孩子们一直安静地跟着我,现在他们开始熟络起来了,一直问这问那的。大约过了半小时,门开了,纳西尔回来了。当他看到房间里出现的两个人时,好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两个黑人怎么出现在了这里?他们是你带来的吗?你怎么没有和我一起回来?你突然跑出了后门,就再也没有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门后出了什么事吗?”
“我完全不知道。只是听到那里好像有人在说话,声音比普通时候大了一些。我想着去找你,但看到店老板待在那里,我觉得,他会保证不出什么乱子的。我就等着,直到赛里姆过来,向我招手示意。现在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会告诉你的。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我仔细地向纳西尔讲述了事情的过程,和我所想象的一样。他震惊不已地听着我的讲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我讲完时,他马上发出了词语丰富的抱怨来。我让他把惶恐不安的抱怨说完,然后问他:
“你就这样害怕那个巴腊克吗?在我看来,他完全不会危害到你的。”
“不会?”土耳其人惊恐地说,“他是庞大的兄弟会的首领!”
“兄弟会和你有什么联系?你是它的一份子吗?”
“不是。但你没有看到这里的人们是多么尊重这个主持的吗?他的地位对我们是很强势的。”
“其他人对他的尊敬,和我没有关系。我所在乎的,是他从我这里得到的训诫,谁也不会说这种训诫是充满诚意的。你并没有冒犯他,所以你不用担心。只有我才有理由害怕他。”
“可你是我邀请来的。你住在我家里,所以我要对你的所作所为负责的!”
“这简单,我可以去找别的地方,我马上就去办。”
我站起身来,做出要走的样子。这是违背他的意愿的。他马上抓住了我的胳膊,央求道:“难道你打算走吗?留下来,不要走!”
“我不能待在这,因为觉得我给你招惹了麻烦。”
“不,不,完全没有,你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的。因为有这两个小黑孩儿,也许我们可以制定一项协议,让我免遭损失。”
“可以的。我向你承诺,所有责任由我承担。万一这件事使你得到官府质问,你可以根据我的说法把责任全部放到我的身上。”
“但假如别人发现,你把孩子藏到了我这里,他们首先会找到我的头上。这就有可能延迟我的日期,以至于给我带来损失,要知道喀土穆有人在约好的时间等我。”
“如果你答应把孩子留下,我愿意和你一同去喀土穆。”
他的脸色马上和缓开来,说:“这个承诺当真的吗?”
“我保证。”
“那我也愿意立下契约。这是我的手,让我们击掌盟誓!孩子安顿在这里;但你一定要对因为这些产生的所有后果负责,然后我们一起去旅行。”
“好,就这么定了。这是我的手!现在先派赛里姆去旅馆,帮我把行李取来来!”
“好,我现在就派他去,而且让他准备好晚饭,转眼就是吃饭的时间了。”
现在到了暮色降临的时候,纳西尔到了他妹妹的房间,而且让人去做晚饭。回来时根据他妹妹的吩咐,告诉我这样的话:“先生,你是一位了不起的医生。你的医术非常灵通,黑人女佣的牙痛完全治愈了。你还能治疗其他疾病吗?”
“是的。”我说,“房子里还有什么人得病了吗?”
“是的,正是我的妹妹。”
“她哪里觉得不舒服呢?”
“是一种妇女和姑娘们都羞于说出的疾病,但她选择信任你,她让我对你实话实说。很长时间以来,她的头发一直在脱落。”
“她的头发?如果想要我去医治,你必须回答我几个医生必须要问的问题。”
“请问吧!我会如实回答你的。”
“你的妹妹现在的年纪是?”
纳西尔有些怀疑,因为这个问题对东方人来说是个非常不礼貌的问题。他反问道:“这是个一定要回答的问题吗?”
“是的。”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库木茹今年二十岁。”
在东方,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已经不再年轻,算是老姑娘了。我继续问:“她得的是秃头症吗?”
土耳其人暗暗拍了一下手,那表情好像挨了一个耳光一样。
“噢,安拉,安拉啊!这算是一个什么样的问题呀!如果弗兰肯的妇女一定要回答医生这样的问题的话,她们会去怎么想象呢?”
“想要得到医生的帮助,就一定要诚实。”
“我可以向你坦白,她的头顶中间有一块皮肤上没有头发,大小差不多像一块玛丽亚女王银币。”
“你的妹妹之前曾经得过重病或长时间的疾病吗?”
“从未有过。”
“我应该可以治好,但我必须亲眼看一下秃顶的部位。”
“你发疯了!”土耳其人十分意外地喊道,“就算是先知的信徒都不能去看姑娘一眼的,何况你根本就是个基督徒!”
“我不是去看姑娘,也不为了看她的脸,我只是要看她头上那一小块地方。”
“这就更严重了。一个女人宁愿让一个男人看她的面容,而不愿意让他看那丑陋的一块。”
“不要把我看做一个男人,我只是医生。想让我帮忙,就不能估计我去看一下。要么你妹妹答应我的提议,要么她就守着那块秃顶,让它继续恶化下去,直到所有头发都掉光。”
“噢,悲剧呀,噢,侮辱啊!究竟该怎么办呢?如果未来的丈夫发现这个毛病,他就会把我的妹妹抛弃。可我不允许这事发生,也许她会同意你的要求。但我必须得亲自去问问。”
纳西尔转身出去了。我已经明白,这是一种叫做环形秃顶的疾病,但我还是要求满足我的愿望。我必须让胖子明白,不按我的要求做是非常困难的。过了一会儿,他回来告诉我说:“先生,她答应了。库木茹答应同意你的要求。她当然不能在闺房里招呼你,也不能进入男人住的房间来。但她将在一间没有人居住的房间和你见面。等库木茹准备好,她会让人告诉我们。”
这时赛里姆也从东方饭店带回了我的行李。他着急地冲进房间,甚至没有鞠躬,告诉我说:“先生,处事了!附近有两个警察在打听你。”
“找我?来到这里找我吗?”
“是的。他们和我一起来到了房子外面。”
“警察怎么会知道我?他们说起我的名字吗?”
“没有。他们问我,说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带着两个黑人孩子走进这座房子了。”
“那就是说的我了。你告诉了他们说我就在这里吗?”
“是的”
“傻瓜!”他主人向他咆哮,“你怎么能告诉他们呢。你真是太最蠢了。”
赛里姆弯下了腰,使他的腿和腰变成了直角,咬着牙低声地说:“正是,的确如此!”
“不要再说了!”我劝土耳其人,“必定是有人看到了我。警察才会知道我在这里,否认这件事,只能使事情更严重。两个警察想找我谈谈吗?”
“是的,马上!”管家回答说。
“请他们进来!”
赛里姆出去了,纳西尔有些担心:“我应该离开!让他们以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此事与我无关。”
“不,你最好待在这里。”
“为什么?”
“你可以目睹一下,我是怎样使我和你脱离困境的。我们不能让任何人过后觉得我们怕警察。我是严格遵照法律办事的,而你通过你的在场也表明你赞成我的观点。”
“你这样觉得?那好,也许你是对的,我同意留下。”
“好极了!你平静地坐在我旁边!我很奇怪,想知道警察会怎样向我提起这件事。”
就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的烟袋都熄灭了。因为黑人男仆不在,所以我们自己又点上了烟,尽量装出一副淡定的神态,面对警察的到来。这是两个装备到牙齿的警察,他们对我们什么话都没说,便用目光在房间中看了一遍,然后其中的一个抚摸了下小胡须,上前一步说:“就是这两个黑人吗?”
我假装无视他的样子。
“就是这两个黑人吗?”他冲我说,用手指着孩子。
我仍然保持沉默,这时他靠近我,用脚踢我一下,生气地说:“你是聋子还是瞎子?”
这时我突然站起来,冲他喊道:“滚出去,不要脸的东西!你怎么敢用你肮脏的脚碰一位弗兰肯先生?”
我的面孔非常的不友好,那个警察一下子倒退到门口他的伙伴那里,但仍保持着庄严的样子,示威我说:“说话注意点!你竟敢说我不要脸。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你不过是个小小的警察、最低级的警察,我作为外国人不想理会你的话。有什么事情找我,先得通过我的领事,他会派人来邀请我的。”
“放心吧,我们会这么做的。但事先我们得做一下调查啊。”
“如果完全按照正规程序,我会服从的。但你们进房间时好像旁若无人似的。难道你们不知道什么是礼貌吗?”
“你觉得,我们应该礼貌地问候一个犯罪分子吗?”小警察嘲讽地问。
“罪犯!你是在说谁啊?”
“是你!”
“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吗?我将通过我的领事向你们的上级控诉你们。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法官会在查明案件之前叫一个人为罪犯,你们不过是卑微的警察,而我是一个受到保护的尊贵的先生。你们连最起码的问候都不说一下,在你们知道什么是礼貌之前,我们不想和你们有任何交集。从这个房子里滚开,等你们明白到用脚踢一个欧洲人代表着什么的时候,欢迎你们到来。”
我为他们打开了房门。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照我说的去做。
“快滚!”
我吼出这句话的表情,把纳西尔吓得从座位上直起了身子。警察更是吓坏了,立即匆忙的地逃出了门外,我马上把门关上了。
“安拉保佑,你究竟是怎么了!”土耳其人说,“这么做对你不好的!”
“恰恰相反,我的行为对我来说是非常有利的。”我笑着说。
“你不会糊涂了吧!就算我这样的人都不敢那样做,况且我还是国君的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