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我梦见的甚至比您想象的多,甚至是一个叫斯马尔·亨特的人说的。那人正在学习土耳其语和阿拉伯语,不久以后就要拿着他的吝啬父亲的几张支票,乘坐轮船,漂洋过海。这位年轻人可能与您的侄儿在一起。”
他猛然动了一下,想把整个身体弹起来。但是,绑绳阻挡了他,他就对我吐唾沫,粗暴地叫嚷:
“你身上藏着一百个魔鬼!你想把地狱都吞掉!”然后,他把身子转向侧面,不再看我。
我们从阿尔马登到我们宿营地,花了相当长的时间。进展异常缓慢,现在刚刚到达向西南方向的拐弯处。我们与尤马人营地的距离,步行需一小时左右。我估计,小米姆布伦约人骑他的好马只需要一刻钟,就能走完这段路程,他们谈话要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他就可以打一个来回,如果他走在尤马人前面的话。他们是不需要他领路的,他们根据足迹就可以找到我们。他们必须步行。从小米姆布伦约人启程的时候算起,到他们抵达我们这个营地,需要的时间应该不会少于一小时三刻钟。
时间过去了,仍不见那个孩子的踪影。因此,我估计他留在他们身边当向导。我对他是放心的。又过了一刻钟,我看见五六个印第安人从北边朝我们走过来。可是,小米姆布伦约人不在他们中间。他留在尤马人那儿了吗?我非常紧张,急于知道原因。
看来,他们是沿着他去找他们时留下的足迹过来的。因为,他们的眼睛看着地上。他们走到很近的时候,狡猾的蛇站起来,我也站起来。他们认出了我们,便匆忙赶过来。他们违背首领的命令,都带着枪,不过,到了约二百步开外的地方,他们放下了刀、弓、矛才过来。他们之所以带武器,是因为路上可能有需要。
他们装作没有看见狡猾的蛇手被绑着,用尊敬的眼光看着我,也看了看这一群德国人,就像没有看见梅尔顿一样。这对我来说是个好兆头。我认为,他们用蔑视的态度来表示惩罚。这说明小米姆布伦约人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他们对梅尔顿不仁不义的痛恨让人深信不疑。我解开狡猾的蛇的绑绳,向他表示信任,并且说:
“我的红色兄弟应该作为自由人参加谈判。谈判可以随时开始。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信使,小米姆布伦约人没有一起来。”
一个尤马人答道:
“他到西方去了,去找韦勒尔。”
“他去找韦勒尔?”我问,“这是粗心大意,韦勒尔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他应该让我去找韦勒尔。”
“因为韦勒尔打算逃跑,永远不回来。”
“怎么可能?他是去打听消息,会回来的。他一定会落入我们的手心。”
“他不会到我们这儿来。当小米姆布伦约人传达消息的时候,他正在返回。”
“这当然是另一码事。您把情况告诉他了?”
“告诉了。他问我,小米姆布伦约人到我们这儿来干什么。”
“他听到这个消息有什么表现?”
“他先是吃了一惊,以致于几乎说不出话来。然后,他要求我们反对老铁手和白人。我们不干,因为狡猾的蛇告诉我们要和谈。”
“你们为什么不抓住他?”
“他目前还是我们的朋友和兄弟。我们签订的合同还没有被撕毁,我们与您的和约还有待签订。所以,我们不能留下他。我们也不让小米姆布伦约人去追他。”
“韦勒尔的马还好吗?”
“好。只是又累又渴。”
“小米姆布伦约人很快就会赶上他。他们之间会发生战斗。这是我要阻止的。”
这时,狡猾的蛇说:
“老铁手如果想去帮助小米姆布伦约人,你可以放心地走,不需要担心我们会趁你不在的机会采取不忠的行动。你的白人可以拿走我的战士的武器,在你回来之前,把我们当俘虏看待。”
大家各抒己见,我没有干预。
“假如我加紧赶路,是能及时赶上小米姆布伦约人的。”
“要讨论的事情还有很多。如果太快,以后容易出现问题。我的兄弟最好是先去救人,等他回来后,我们再讨论。”
前面讲话的那个人说:
“他可以留在这儿不动,因为小米姆布伦约人走之前说过,他要去找韦勒尔,却没有说打算去和他战斗。他虽然年龄不大,可看样子考虑问题很老练。他还有一匹极好的马。”
正在大家正众说纷纭的时候,听得一声枪响,只见西北方向有一骑马人,朝南奔跑。我们看到,他忽东忽西,变换着方向,但是一直向我们靠近。很明显,他是在逃脱一个人的追赶,那个人想把他驱赶到我们这儿来。
现在,我们看得清驱赶者了。他比第一个骑马的人要矮小的多,骑的马快一些。原来是韦勒尔和小米姆布伦约人。逃跑者不时向追赶者开枪,但都没有击中。小孩也东打一枪,西打一枪,来阻挡韦勒尔,他的枪也没有击中。
我骑上马,朝两人跑去。韦勒尔有所察觉,尽力把马往西南方向赶。但是,两分钟以后,我不仅赶上了他,而且跑到了他前面,勒住他的马,把枪逼着他的脸。
“下马吧,韦勒尔船长,否则,我会用子弹把您射下来。”
他让我听到了一阵怀着仇恨的笑,把马往旁边一拨,举起猎枪对准我。这个人在马背上可以瞄得很准。他的枪响了,但是我没有感到有子弹出膛。
他失算了。他转身的时候,看到的是小米姆布伦约人,小米姆布伦约人勒住了马,把枪对准了他。这样一来,他两面受敌,只有一条出路,不朝小米姆布伦约人逼迫他去的方向跑,而朝我们的营地来。他看准了方向,催马快跑,以致我们听见他的马发出的呼啸声。我的同胞们没有武器,不能阻挡他。小米姆布伦约人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我只有靠自己的力量迎击他了。我本来是可以给他一颗子弹,把他打下马的。但是,我想生擒他,又不让他受伤。于是,我就伸手去抓他。
韦勒尔的枪可以连击两次,第一枪是空弹虚发。他没有装弹,马上对我开第二枪。我是从后面追赶他的,不是正面进攻。在我靠近并抓住他之前,子弹肯定能从他的枪膛里射出。因此,我再次对他喊话:
“住手!否则我开枪了!”
他不顾我的威胁,转身就射。他的枪口对准我的上身,子弹这次不是空的。我来了个腰里藏身,子弹刚从我头上过去,我就直起身,向他猛扑。他来不及重新装弹,把猎枪一扔,从腰带里掏出手枪。我没有料到他还有一把武器,这时再伸手去抓他,是最傻不过的了。所以,我命令他:
“把枪放下,不然,我真的开枪了!”
他不听,而是等我再靠近一点,有把握的时候,又开了一枪。我的马在奔跑,不过我还是两腿夹着马镫,准备射击。为了瞄准,我把枪托靠近身体以后,才扣动扳机。韦勒尔一声尖叫,手枪跌落,手臂下垂。几秒钟后,我到了他身边,用枪托顶着他的背,身体稍稍弯曲,双手同时向他伸出。
“你下来吧!如果你不自己下来,我就把您扔下来!”
我抓住他,想把他摔下马。这时,他掏出第二枝手枪,放声大笑:
“没有那么快的,老铁手。你不能降服我,而是我来制服降服你。”
他想扣扳机,但是不能,因此我左手猛击他的武器,右手由下而上,对着他的下巴就是一拳,打得他头往后仰。紧接着,我飞快抓住我的马和他的马的缰绳,使劲一勒,两匹马同时站住。我飞身下马,把他也拖下马来。他像一只掉到地上的口袋,动弹不得,眼睛紧闭,嘴半张开,鲜血直流。
我在检查他的伤势之前,用腰带把他的双臂捆绑起来,把他身上的东西清点了一下,找到了一个信袋和一个用厚丝绸做的钱包,里面的金币闪闪发光。我把钱包收起,把表和其他物品留在他身上。
小米姆布伦约人来了,捡起地下的猎枪和两支手枪。现在,韦勒尔抬起头,睁大眼睛,恶狠狠地骂:
“你这家伙,放开我!否则,会死得很难看!”
“废话!”我回答,“我倒要看看,你可以用什么方法伤害我。站起来,跟我来!”
“不要碰我!要是你不放我,我就躺在这儿不动。”
“我可以很好地满足你这个要求。我只要把你的腿捆绑起来,让你躺着,折磨到你的活生生的肉体离开你僵死的灵魂。不过,我还是想对你人道一点,尽管这有点违背你的意思。从地上起来,否则我要来帮忙了。”
他还是躺着不动。可是,当小米姆布伦约人用枪托捅他的肋骨的时候,他只得跳起来跟着我们走,嘴里不停地骂着。到广场以后,我们把他的腿捆绑起来,让他躺在地上。
尤马人在近处充当了这个过程的观众。对我躲开韦勒尔的子弹,他们保持沉默。但是,狡猾的蛇对小米姆布伦约人说:
“我的年轻兄弟将成为一名能干的战士。我很高兴能够和他和谈,我将变成他的朋友。”
就这样谈判开始了。谈判持续了两个多钟头,得到了一个令我满意的结果。把梅尔顿交给狡猾的蛇,尤迪特成为他的妻子。为此,我得到了我提出的所有的承诺。协议当然是通过抽和平烟斗签署的。谈判结束以后,我们又到了尤马人的营地,为了我的安全,每个在场的红色人都抽了一口和平烟斗。这样,我深信,我们协议的所有条款都会得到他们最严格的遵守。这时,我们才可能考虑其他问题。
“我的白色兄弟现在对我们即将要做的事情有什么想法?”狡猾的蛇问,“阿帕奇人的首领和其他人到我们这儿来,还是我们到他们那儿去?”
“看样子是我们去拜访他。我先要与我的白色兄弟商量一下。”
商量之前,我检查了一下韦勒尔的信袋和钱包,发现里面有一万美元的纸币,还有将近五百美元的金币。然后,我召集男性同胞,家庭中的父亲和其他独身者,就我的决定进行表决。大家讨论的时候,我把尤迪特和她的父亲拉到旁边,问这位姑娘:
“我知道您在山岩上与首领谈话的内容。您对您父亲说过吗?”
“说过,”他代替她说,“我心爱的女儿给我讲述了她所感受的荣誉,将成为一个伟大红色民族的女首领。”
“您同意这件婚事?”
“为什么不,这对她,对我个人,都有好处,因为我们将成为墨西哥和美国有威望的重要人物。”
“看来,您对于一个印第安人部落的政治意义,对于一个首领的市民地位,都还没有正确的领会。我有义务反对您。”
“您什么也不要说!”他打断我的话,“我是尤迪特的忠实父亲,只听从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将统治一个印第安人部落。我的女儿可以穿天鹅绒和丝绸衣服。您是不是认为,首领在用金子和宝石欺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