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万物霁和,云开清朗,天地间的冰雪正在消融中,无人说话之时,一滴冰晶化为水,咚得落入水中,成为白雪世间里,没有莺啼鸟语时的天籁之音。
眼前这个副使的出现,却如春天中的黑煞使,将一切晴和抹煞,他凌厉的眼睛,高大的身材,黑色绣有兀鹰的披风,将众人五颜六色的锦袍全压了下去,奇怪的很,金烈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大赵国的贵族们对这样的小国小使者向来不放在眼里,从前还发生过将一些小国使者辱骂得几乎引发至两国战争的地步,后来还是泠凤罢免并流放了那自以为权高势大的官员才算罢休,只是这种恶习却是积蔽难除,上次王一光来还有人嘲笑金烈国来与大赵建交,是“鼠流之辈,安敢朝向虎”,但是这一回却没有一个人敢对金烈国的这两名使者怎么样,甚至连讽刺的话也没有人敢说一句,他的眼睛淡淡一瞥,就将一切宵小之语压得丝毫没有异音。
泠凤点点头,打量着他的上下,春天虽到,春寒不减冬日,可是此人只是薄薄的内袍加外袍,再一件挡不了多少风雨的黑锦袍,只是为了体面而着,不是为了御寒,这么冷的冬日早上,他却微微有些出汗,让人又羡又佩。
“吴副使,这么早来逛御花园?”泠凤问道。
“对。来看看一些风景。”他却回头看着她。
泠凤点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雪化之际,映着梅花与新萌的嫩叶,白、红、绿相间,确实足堪一看。”
副使看着天地间的春雪景,开始娓娓道来:“小臣曾经喜欢过一位女子,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足以对那个女子生生世世相许,死也无悔的地步。”
听一个外国使臣讲起他的情史,本是件怪异而没有必要的事,可是泠凤不知为何直觉觉得很重要,屏息而待。
“我对那个女子的喜欢到了什么地步呢,到了明知她有了夫君,并且还是个高贵之人,我还不放弃的地步,可是于是我慢慢的抓紧一切机遇上爬,最后终于够着了她,你可以想像我当时心里有多欣喜。”
“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熟悉感。
“可是她不要我,哪怕我再爱她,她也对我有些心动,可是她仍然不要我,最后把我逼得不得不离开,于是我有了今天。她不能抛开她的家庭和她的责任,可是我不能抛开她,时至今日,我依旧一个人孤身以待,等着她。”
泠凤想起恣烈那时的一切,又何尝不是这样?难道世上真有命格之说,竟然有给人感觉如此相似的人?连两人的情感遭遇也这么相似,可能吗?她抬头看看副使大人,再次肯定此人绝不会久居人下,他的目光不是为人臣下的目光,少了应有的恭谨,多了不该有的恣肆,他究竟是谁?
“哪怕那个女子永远也不会回心转意,你也要这样守下去吗?
“对。”他毫不迟疑地道:“我要守下去!我倒要看看她夫君活得久,还是我活得久!”
他狂妄的眼神傲视天地法则为无物,似乎夺人的妻子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事,等到那个丈夫死,得等到什么时候?
“如果那丈夫长命百岁呢?”
“那我就让他比我早死。”副使大人冷冷地道。
“然后她就再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谁会和一个杀夫之仇的人在一起?”
副使大人笑笑:“所以我走开了,因为我知道上天最后选了我。”他深深地看了泠凤一眼,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送给泠凤:“这是我周游各国时无意间得来的东西,不过是件玩物,请皇后娘娘不要推辞。”
将东西塞到泠凤手中,他大步走开了,泠凤有些怔忡地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的行为古怪,说话似乎话中有话,低头看看手中的东西,却是一个长青藤玉雕,绞缠不绝的青藤翠绿欲滴,松而不绝地缠住了一个美人的脚,美人低头似笑似怒,玉雕却是平面,上面用米粒大的字镌着一行诗句:“蛟虬偏爱人间花,牡丹凝成一脉香。最险风波干莫血,劫后洪炉铸玉龙。”
这是什么意思?从字面上看,前两句蛟虬自然是指青藤,说的是玉雕的青藤缠上美人之事,后两句却有些费解,怎么突然说到剑上去了?她将玉雕翻来覆去细细地看,脑中似乎浮过些什么,随既又如鱼儿入海,失了踪迹,只得收起玉雕,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小沧玺这时也该醒了,便抽身回来,皇上今日似乎没有大事,早早地便下了朝,正抱着刚醒来的小沧玺哄着他玩,见到她笑道:“回来了?正好有件事要告诉你,今日听金烈国的国王要娶王后了,据说是要娶胡国的公主,不知这传闻可对,金烈国使者口风倒是紧,一个字不说,要不是我们的人探听到,我们现在还瞒在鼓里。”
“金烈王要娶胡国公主?”泠凤一惊,两国若是联姻,不知局面会是怎么样,二来听说金烈王对他的妻子甚是钟情,不愿再娶,没想到毕竟还是娶了,男人啊……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却也知道,一个没有后嗣的国家岂能长久?娶一个妻子是迟早的事,要是这个妻子能带来大量的钱物与人力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恐怕有点依据,上次金烈国不是把公主嫁到胡国了吗?这回胡国再嫁公主,亲上加亲,真是大喜呀。只是对我们来说,却是个糟糕的消息,我们的海防师都未建立起来,金烈国却是最擅长海防海事的,要是他与胡国勾结,把持了海上运船,外国人无法进入大赵,大赵人无法出海,到时大赵就要像瓮中鳖一般被人包围在口袋中了。就算要出海,也得辗转于其他的国家,关税且不说,还受制于人,这太不妙了!”泠凤越想越惊,好在也许来得及,从以往的事情上看,金烈王是个聪明人,而且这事既然秘而不发,自然还不想得罪赵国,只要给的利益大于胡国所给,那么便算安然。
皇上马上召来使臣王一光细加安抚,并于话语中露出想要与金烈王联姻的意思,这个话题从前曾经提过,那时王一光代王婉拒,现在又一次提出,王一光却沉思了一下,说是要派人回国问问,现在看来,王一光与副使吴忘已经长驻在大赵,这也是个好兆头,皇上心下喜然,却不是为了两国关系,而是为了泠凤,他知道泠凤一向重视与邻国的关系,并为了金烈国的兴起而疑虑重重。
王一光告辞后,皇上在书房内又看了会书,便站起来,谁知刚一站起来,又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得便栽头倒了下去,书房内因为他召见大使密谈,所有人都远在殿外,没有人听到异动,这一扎下去,头重重撞在书桌角,顿时鲜血从头上涌出,他呻吟了一声,正想要叫人,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晕过去不久,他自己便幽幽醒来,国师说过他的晕症,只要不是“情”因,便不必服药,他心中一声苦笑,身体这样虚弱,看来时间越来越少了啊!
他要叫人,可是却已经没有了力气,头上的血不住地冒出,他却也不慌,时间未到,他现在还死不了,他一声不吭地在地上躺着,直到外面传来一声柔和清亮的问话:“皇上还在接见使臣么?”他的心突然跳了起来,凤儿,凤儿,快进来!太监答道没有,于是泠凤便朝这里走来,在门外太监通报了一声,自然是没有人应的,泠凤的心微一痛,直觉不录,伸手便推门,这一看,失声大叫:“皇上!”
皇上三番五次的晕倒,已经明显超出了劳累的范围,泠凤默默看着皇上,许久才道:“你仍不打算把真相告诉我么?”
皇上极不为人注意地一顿,笑道:“告诉什么?告诉你我多没有用,连站也站不稳吗?”
“不说是吧?好。从今天起我就不吃饭,直到你肯说了为止。”
泠凤说罢转头就走,皇上苦笑不已,这话让他如何说呢,这样残酷的事,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泠凤说到做到,后面两天便真的不再吃饭,直到她第三天在陪小沧玺玩时晕了过去,小沧玺正与母亲玩得高兴,见娘亲突然睡着了,很不高兴,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这一下皇宫大乱,皇上在床上黯然不已,心想:“凤儿,你又何必逼我,若是能说我早就说了,只是时至如今,我还有什么脸说了让你来怜惜我?”
只是泠凤真的不吃饭,这却也不行,皇上左思右想,只得扶着刘权来看泠凤,泠凤见到皇上别了脸过去,那侧脸虽在是病中也娇美无那,结缡多年,从未曾变过的是眼睛里的清澈与温柔,那有眉眼间的弯弯双眉里,蕴藏着的一股倔气,她从前就倔,认准了的事,谁也劝不回她,皇上更加痛苦,深深叹了口气,道:“真是个小孩子,不吃饭,难道想让玺儿笑话你吗?”
“我说过你不把你的问题说清楚,我是不会吃的。”泠凤依旧不回头。
皇上命人退出,这才道:“你何必一定要问这么清楚,对你来说,我死与活有那么重要吗?你有沧玺,如果我死了,未来有他来继承帝位,你仍旧大权在握,我死了对你而言有什么可惧的?而且……”
“而且什么?”
皇上把望着她黑亮的头发,不由得伸手抚摸,一下一下,如兄如父,感叹道:“老天果然注定一切了,我怎么努力也是空,凤儿,我很痛苦,我的痛苦不比你少。你也许还有守得云开见月出的一天,可是我却是永远的输了。”
“嗯?”论到国事,她比皇上不知高明多少倍,但是论到心机与人心,她却不是皇上对手,皇上说的话她一句也不明白,皇上笑道:“别孩子气了,来,吃点东西。”
“你先说了我再吃!”她怕他反悔。
“你先吃!”他罕见地坚持已见,没有一点商量余地。
“好吧。”泠凤看这光景,也知道没有的商量,便坐起身来,一点一点地把皇上端来的胭脂御田米粥吞了下去,又咬了半个碧梗青津果,皇上这才放心下来,觉得全身累得慌,疲乏地道:“凤儿,我想在你的床上靠一下。”
泠凤见状,忙把他扶到床上来,扶他躺下,自己因饿了几日,身体也软得很,便索性也在他身边躺下,面对面地望着对方,虽是同床共枕,可是心境却再也不同了,她视他为兄,摒弃了情欲之念,对他坦荡无私,他仍旧视她为妻,只是不能再随意抚触她的身体了,那时的荒唐,让他永远失去了这个权利。
“说吧,皇上。”泠凤催道,这个答案她一定要知道,究竟为什么他变得这样虚弱,是大病还是别有隐情?
“那一年国师曾在我昏晕过去时来看我。那时他就对我明说,我这个病是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是好不了啦,他不随逆天而行,只能让我在将来的日子里,尽量像个正常人,这药,”他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锦袋药来:“是他所赠,能让我不要在昏迷中昏迷到我死去,它给我挣来了这一的多的时间,否则那时一昏迷,我就醒不过来,到了大限那一天,我就在昏迷中死去。”
“啊!”泠凤惊得浑身发冷,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病!她怜惜地看着皇上,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遭受这种怪病的折磨?
“还有多少时间?”泠凤压抑住心里的痛苦,困难地问。
“半年多吧,正好可以看到孩子生日。别这样看着我凤儿,我会受不了的。”皇上的手轻轻抚着她的下巴,感觉那柔美的曲线,苦笑道:“他说,我之所以从前能醒过来,一来是我的大限未到,有事情需要我去做,二来,也是他要完成一件前世未完的心愿,所以借我之手达成,什么事要我去做呢,他说的事让我实在无法接受,我非常愤怒,坚决不同意,他说,一切自有天意,总有一天我会明白的。现在我想我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我那样做了,我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去纠正偏了的路轨,最后却发现,原来我纠正的路,也是上天要我做的!我用尽心力,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而已!”
“究竟是什么事?”泠凤一把拉住他:“究竟是什么事?对你有害吗?有害那就不要做啊!”
“没用,这是天意。而且,凤儿,我要你明白,这件事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要你记住这一点。”皇上的轻轻把她拥进怀里,像从前新婚时那样,爱绵地把她护在自己的怀抱里:“凤儿,不要为我担心,国师说来世为我安排一个无忧无虑的一生,还有个和你一样值得相爱的妻子,再有个和玺儿一样的孝顺儿子,他答应过我的,所以我不怕。”
“来生!什么来生!”泠凤哭在他的怀里:“谁知道有没有来生!不要不要!你不能死呀,我答应过先帝,一定要护你周全的!先帝驾崩之前我答应过他的!”
“我会和他说的,放心吧,凤儿,你抗不过天命,我也抗不过天命。别哭,在我有生之年,我会护着你的。我从前也答应过你的。”
“你死了,这世上我就是一个人了!”
她睁大惶惑的眼睛,全身如坠冰窖,究竟天命是什么,让她要再一次承受身边人逝去的锥心之痛?爹死了,娘死了,先帝先后也崩逝了,恣烈也死了,皇上也要死了,她一个人站在这高高的皇后座上,冷得刺骨寒心,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她将要一个人走完一生吗?
“凤儿,你真可怜。”皇上淡淡地叹息着,把她更深把拥入怀中:“我们还有半年,珍惜半年的时光,半年后,听天由命吧!”
天命!天命!泠凤恨得全身发抖,天命究竟是什么!
帝后越发地恩爱了,食则同桌,睡则同寝,现在晚上两人又是同床而睡,皇上说他已经将密道图描好,将来找个适当的机会,亲手交给沧玺——当然是由泠凤来保存,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泠凤想到未来无数孤寂难熬的日子,便觉得冷得彻骨,她要皇上与她同睡,虽然只是“同睡”,并无夫妻之事,可是皇上已经满足了,至少说明在她的心里,她是需要自己的,依赖自己的,也越发尽心地爱护她,她的衣食,她的心情,他无不在心,同样的,泠凤也亲自过问着皇上的饮食起居,大到国事莫让皇上烦恼,小到早餐的配膳能否让皇上多咽下一口,无不精心调配,甚至召集太医与御厨共同商量出种种药膳,以期让皇上身体补益,帝后的恩爱直接影响了京城的风气。
上有好之,下有趋之,这个时候的京城受了帝后旷世少见的恩爱的影响,上至大夫,下至平民,夫妻无不恩爱,就是不恩爱的,也少了几分戾气与彼此的厌恶,谁都知道帝后最喜欢恩爱的夫妻,对妻子不爱不敬,对丈夫不体不忠的妻子最让帝后瞧不起,连皇上的亲姑姑玉龄公主之子,因为鞭挞虐待自己的正妻,而被皇上下令革了爵,永不得入宫!连公主为儿子求情还得了皇后的奚落,说她身为女子,却纵容孽子害人,其心可鄙,绝不为他向皇上进言,此事既出,京中大臣无不凛然,虽然有的对妻子根本不放在眼里,也不得不尊重上几分,这样一来,家宅却也和宁了,毕竟恃宠生骄的人是少数。
恣烈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看着皇上越加清瘦了的脸,新制的龙袍里加垫了一些棉花垫,让身材显得丰满些,仍瞒不过他的眼睛,他知道,皇上已经是在耗着最后的膏油了。
等。
如今就一个字,等。
就像国师说的,逸待机时。
“爹爹!”小沧玺在一岁零五个月时,终于可以很清晰地叫说“爹爹”两个字,他粘着皇上的劲远远强远粘泠凤,虽然泠凤如今也是百般疼爱他,早不像从前那样清冷。但是他还是和皇上最好,只要一醒来,马上就叫“爹爹!”然后皇上就会在第一时机笑眯眯地把头凑过来:“乖儿子!”
“抱!”小沧玺便张开双臂等着爹爹抱,小沧玺的一应事务,上到喂饭哄睡,下到把尿把屎,连着洗浴,都是皇上一个人所为,嬷嬷和保姆嬷嬷根本就帮不上手,能做的,不过是看着罢了,泠凤知道皇上要抓紧活着的每一天尽可能地让孩子记住他,心中怆然,也并不劝阻,虽然无数人都在她耳边说,皇上是龙身,喂饭把尿这种事本不该由皇上亲为,她也不理,世人说什么,她已经管不了,荣誉与体面算个什么东西!能比得上皇上的开心吗?她要的不过是皇上在活着的每一天里都开心。
恣烈,她深深地埋入心里,痛苦是永远无尽时的,旧痛之上还要加上新痛,她除了咬牙拼命忍受,别无他法,她不能倒下,她倒下了,儿子,天下,交给谁去?人生有什么乐趣,不过是随时随地地接受煎熬罢了!
孙琳担心地看着皇后娘娘站在窗前,今夜皓月当空,人间万民晏寝,好一个夜晚,只是这个夜晚不属于元坤宫的这个女人,冷冷的晚凤歇得她的裙裾不断地翻飞,她和月亮一样孤清,娘娘的苦,他是最深知的,从前夜夜他陪寝在床边,总能听到皇后娘娘压抑的哭声,他不能让皇后大声哭出来,他知道她要是真大声哭出来,那必定是再也坚强不起来,所以他只能坐在床外,静静地听着她的哭咽,后来皇上入了娘娘的寝居,娘娘仍旧没有开心起来,皇上与皇后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却明白,等到他知道的一天,必定是天塌下来之时!
春天的雪渐渐消融,破冰而出的嫩笋初露尖头,人间万物回春,皇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景致,将一朵玉簪花插在泠凤鬓间,吟道:“小院春风忘拂临,青阶一色无新藓,偶因回顾不堪伤,取看一支玉鹤仙。凤儿,你不会成为那样的幽怨女子的。放心吧。”
泠凤含怒带愁地瞪了他一眼,皇上哈哈一笑,抱着沧玺道:“你娘头上的花好不好看?”
“啊,哈!”小沧玺伸出手臂要娘抱,泠凤抱过来,小沧玺抓住娘的发花,拉得梳得齐整的发髻与玉簪花一齐掉落下来,他哈哈大笑,做完了坏事,见娘瞪着他,颇有山雨欲来之势,飞快地转身向皇上扑去:“爹爹!救!救!”
皇上眼疾手快一把抢抱过来,正好沧玺的小屁屁躲过他娘的一记“凤拍掌”小沧玺得意地抱着皇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转身对着泠凤嘿嘿地笑,泠凤哭笑不得,指着他道:“有本事你下来,躲在你爹怀里怎么怎么回事?下来!是男人就给我下来!”
“嗷嗷嗷!”小沧玺的头摇得像拔浪鼓,坚决拒绝敌人的激将法,绝不上眼前这个长得虽然,实则包藏祸心要打他小屁股的女人的当。
人家我还是男婴,不是男人!
皇上笑得腰也直不起来,抱着小沧玺直亲:“宝贝儿子!”
眼前这一幕全家欢乐的场面,都落入了恣烈的眼中,他站在远处,面无表情地望着皇帝一家,然而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之气,却让带路的太监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才停下来。
“副使大人?请……请跟随奴才来……”带路太监什么人没有见过?只是对这个小国来的使臣却是深怀惧怕,这个使臣让他想起从前的恣烈将军,这两个人都是让人见人不得不惊怕的主儿,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有一点点的懈怠。
“哦?今日是吴副使前来?”皇上话虽这么说,但是却分明显示出一种“我就知道你要来”的神情,没有一点意外。
“对,事关我王的婚事,臣不得不来作个澄清。”恣烈淡淡地道:“我王并没有要娶胡国公主的意思,这一切不过是胡国的诡计,想要将谣言散布开来,以逼使我王不得不娶公主,从而使胡国皇帝可以从我王手中以聘礼形式取得一部分海上制约权,胡国狼子野心,我们不屑于之合作,所以取公主这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样说也有道理,不过听说贵国不是把公主嫁了过去?”
“公主这个封号,要是需要,皇上也可以在后宫突然多出几十上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