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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叶生

淮阳有个叶公子,文才出众,但在科举考场上运气却不是很好,一直没有得中。后来新任的县官丁承鹤,很赞赏他的才学,还让他去官衙里读书。丁承鹤到处宣扬叶公子的才学,初试中他果然夺得了第一名。考完复试后,丁承鹤拿来叶公子的文章看后也十分欣赏。却不料,造化弄人,成绩公布后,叶公子依然没有得中。叶公子十分丧气,愧对知己。丁承鹤听说了连忙来安慰他,说将来要带他一起回京。叶公子十分感激,拜别丁承鹤回家了,从此闭门不出。

不久,叶公子便卧病在床了。丁承鹤多次馈赠所需,来看望他。叶公子也吃了不少的药,但始终不见好转。后来丁承鹤因为得罪了上级,要离开此地了,给叶公子写信道:“我要离开了,之所以一直还没动身,就是在等你好起来。等你可以和我一起走了,我们就立刻出发。”叶公子一边看着信一边哭,回信说:“我的病一时很难好起来,您先走吧。”丁承鹤还是不忍离开,一直等着。

忽然一天,仆人通报叶公子来了,丁承鹤很高兴。叶公子说:“我让您耽误了那么久的时间,还让您为我的病担忧,今天我终于可以和您一起走了。”丁承鹤立刻整理行装和叶公子一起上路,回到老家,安排叶公子作为儿子的老师。县官的儿子叫再昌,16岁,还不会作诗文。但再昌很聪明,教他的东西过目不忘,一年之后就可以写文章了。再昌后来成为县学的学生,叶公子用尽生平所有的能力来教授再昌学问,乡试中的七道考题都被命中了,因此再昌也考得非常好。丁承鹤对叶公子说:“您拿出您才学的那么一点点来教我的儿子,他都能考取功名了。像您这样的人才却被埋没,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啊。”叶公子说:“这就是命运啊,我借文章抒发自己的想法,使得天下人知道我的经历是命运使然。不过我还有一个知己,今生就没有遗憾了,何必再求功名呢。”丁承鹤害怕叶公子在这里留的时间太久,会耽误了考试,劝他赶紧回去。叶公子不大乐意,但丁承鹤还是让他回京了,并且帮他进入国子监。再昌后来考中进士,任职中央六部,和叶公子一起来到京城。又过了一年,叶公子考中举人,又逢再昌奉命来南河办公事,就对叶公子说:“这里离您的家乡不远,如今您已经得中举人,应该衣锦还乡啊。”叶公子也很高兴就选了个好日子回老家了。再昌还派了仆人送他回去。

回到家,叶公子看到院子十分破败,就走到院子中,正好碰见妻子拿着东西从屋里出来。妻子一看到他,扔下东西就跑了。叶公子感叹人世凄凉,说:“我现在富贵了,只是三四年没回家,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呢。”妻子站在远处说:“你不是已经死了很久了,怎么又会富贵了。你死了好几年了啊,那时家里穷、孩子又小,如今儿子已经长大了,你不要吓唬人啊。”叶公子走进屋看到自己的棺木还停在屋里,身体就一下子消失了。妻子惊愕地发现那些衣服帽子竟是自己的丈夫的,抱着衣服就痛哭起来了。儿子上学回来了,看到门口拴着马,以为是马自己来的,赶紧去告诉母亲。母亲一边哭一边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再昌的仆人回去之后告诉了再昌这件稀奇事。再昌听后也很伤心,就来到叶公子的老家为他隆重地办了后事,给了叶公子的儿子不少东西,又请了老师来教学。叶公子的儿子后来也中了秀才。

作者自语:“成了鬼魂还要跟随着自己的知己,竟然忘了自己已经死了。听说这个故事的人可能会怀疑,我却深信这是真的。知心的情侣,可以离魂相随,真正的朋友,可以远隔千里在梦里相见。何况这样难得一遇、相知相伴的知己呢。可惜命运不济,两人总难相聚在一起,只能独自哀叹了。生来就是傲骨,不会媚俗,感叹自己穷困,遭到势利小人的嘲弄,多次落榜,从人品到文章都被人贬损。古往今来,因为各种原因而痛哭的人到处都是,这个世道把贤良和愚笨弄反了才会如此痛苦。能够发现才俊的伯乐在哪里呢。现在没有爱才惜才的人,放眼四海,竟没有可以容身的地方。在人生的路上,不必过于清醒,只需闭上眼走自己的路,一切听天由命。天底下像叶公子这样的人不少,遇上了知己就生死都要追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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