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内,再次上演火药味十足的一幕。
当今皇上坐在高大威武的龙椅上,满脸阴霾的看着斜靠在窗台的卫七,怒不可揭,“你竟然敢公开抗旨?你以为我真的不忍心治你的罪吗?”
卫七唇角轻扬,扯出一个讽刺意味十分浓厚的笑容,漆黑如墨的眸底全是嘲讽,“治吧,反正母妃也不在了,大哥也被你送到别国做了质子,是生是死无从考证,我猜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吧,母妃的血脉只剩下我这一点,若碍了父王的眼,父王只管拿去便是!”
闻言,皇上脸色惨白,剧烈的咳嗽起来,忙伸手捂着胸口,不停的揉按,这才慢慢顺过气来,指着卫七颤抖的骂道:“逆子!你诚心想气死父王不是?”
见卫七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又深深的叹了口气,才道:“父王对你的心思,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父王怎会当真治你的罪?父王怎会舍得?”说完,口气一转,又渐渐强硬起来,“不过,那个红香一定要册封,否则将来生了子嗣,有谁会看的起他?”
“好啊,你想册封就册封吧,反正儿臣对这亲王也早当腻了,正想卸去头衔混江湖去,落在自由自在,多舒心。”卫七也不再反驳,只是唇角的冷意渐渐加深。红香有孕不过是他不想牵扯无辜而随口胡诌的一个借口,岂能让她真的一步登天?
“你……”皇帝气的快要说不出话来,苍白的脸庞逐渐泛起一抹红晕,指着卫七的手,慢慢的落了下去,口气终究是软了下来,“你告诉父王,既然她已经怀有你的子嗣,到底为何不愿让朕册封她?”
“为什么?”卫七冷笑一声,直起身子,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着窗台,看着院中无限的秋光,淡淡说道:“我不过是在学父王罢了。想当年母妃可是带着身子在冷宫生产的,而我更是自小在冷宫长大,一度我还以为自己是母妃红杏出墙的结果呢,后来才知道不是,而父王更是早就知道事实的真相,不也没给母妃和我一个交代吗?”
卫七挑了挑眼角,满意的看到皇上一脸的哀悔,身子更是不可抑制的抖动着,他咧嘴笑道:“而我还做不到父王的狠心,不过是不给他们名分罢了。”
说完,他不再看身后一眼,大步一迈,走出了御书房,经过院中那棵千年古树的时候,看到树下跪着的桑公公,不免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桑公公,还不快点进去侍候你的皇上?我想现在他非常需要一杯热参茶暖暖身子……”
桑公公正待说话,眼前却没了人影,扭头看去,只见银白的袍角一闪,四王爷的衣摆已消失在远处的拐角处。他犹豫了一下,思量再三,终于站起了身子,向茶水间跑去。
深秋的天空蔚蓝蔚蓝的,没有一丝的云彩,金灿灿的阳光普照着大地,给万物铺上一层金色的光芒,也给秋千上的青青撒上了万道金光,只可惜没有多少的温度,她仍旧感觉到周身充满了寒意。
这种寒意自她身体由内而外自然发出,内心冷的慌慌的,周身冷的瑟瑟的,歪着身子,懒懒的靠在秋千架上,呆呆的看着前方的竹林,那片只属于她和他的竹林,有一下没一下的随着那来回晃动的秋千摇摆着,青丝飞扬,眼神弥漫,心思不知飘忽到那里去了。
“姐姐好悠闲,躲在这里享清福呢?”一珍推开了青园的门,手中拿着一个锦盒,浅笑着向她走去。
听到声响,青青微蹙眉尖,翻身下了秋千,向门口迎了过去,“妹妹怎么来了,走,我们到外面聊会,这里太过清净了。”这个青园是卫七特地为她所建,除了她和他,任何人都不许踏进半步,她不想让一珍走入专属她和他的空间,那感觉就像第三者插足一样别扭。
“不会呀,珍儿正觉得这里环境优美呢。”一珍笑着驻足不前,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竹林,羡慕的说道:“这里的竹林好美啊,我最喜欢竹子了。”
“喜欢的话,赶明在太傅府也种上一片,妹妹可就不用跑这么老远了。”青青暗讽道: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想到这里,青青的脸色略略沉了下来,这个一珍到底怎么回事,她明明知道这片竹林乃至这个青园都是卫七特地为自己建造的,还这般的讨人厌!
见青青如此说,一珍面上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再推托不走,便亲热的挽起青青的胳膊,走出了青园。
二人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路行至附近的镜湖,镜湖岸边特意修葺了一道游廊,游廊上有石桌石凳,还有一方石台,台下放置着几架垂钓渔具,可以供人随时取来游乐。
“姐姐,好累,我们坐那里休息一下,如何?”一珍指着镜湖的游廊,探询的问道。
青青点了点头,便随她一起坐在冰凉的石凳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金光点点,随着微风的摇摆而左右荡漾着,耀花人眼。
“唉,姐姐,七哥哥送我这副画卷,我很是喜欢,可是小妹我才疏学浅,有些看不懂七哥哥的心意,你帮我瞧瞧如何?”说话间,一珍已经打开怀中锦盒,小心翼翼的取出里面的画卷,在石桌上一点一点的展开。
瞥了一眼那画卷,青青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双手托腮,装作在垂首苦思着画中的涵义,心中却快笑翻了天。
“姐姐,你瞧,七哥哥笔下的我画的太传神了,简直比我本人也要美上三分,我都快要妒忌了。想不到在七哥哥的心中,我竟然会如此美丽。”一珍偷眼瞧她,见她一脸平静,眼神无波,便又说道:“哎呀,你看这诗写的,几相望,常缠绕,好像多缠绵似的,真是羞死人了。姐姐,你也早知我对七哥哥的心思,你说七哥哥对我也是这般的心思吗?”
青青心中一震,她终于不顾颜面问出口了,有这么迫不及待吗?她静静的看着一珍,但见阳光下,湖面微薄反射的光芒照射在她如花的娇艳上,竟是那么的艳光逼人。
一珍含羞带怯的水眸半垂着,却又掩饰不住心底的焦渴偷偷觑着青青,想探知青青到底是怎样的心意。
青青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妹妹想的太多了,这字是姐姐亲自提写上去的,至于那诗句嘛,也是那晚被你七哥哥甜言蜜语说的多了,一时心痒,想出了这样不适合这画的诗句,姐姐真是该打!”
一珍的脸色倏地大变,双眼死死的盯着话中那两句诗,不甘心的问道:“姐姐的书法即是竟练得如同男人的一般苍劲干练,妹妹怎么不知道呢?”
青青掩嘴而笑,一手点了一珍的额头,亲密无间的说道:“你呀,不知道的太多了,不信问你七哥哥去!”
闻言,一珍面色如土,身子微微的摇晃起来,刚刚还明媚一片的眸光此刻黯淡无光,青青见状,忙一把扶住了,关心的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强自稳住了心神,一珍搭着青青的胳膊,勉强笑道:“不妨事,只是感觉这天突然凉多了。”
“可不是,明明是阳光普照的艳阳天,气温就是太低了。亏着还没云彩挡着呢,否则还不知冷成什么样子了。”青青瞟了一眼那画,意有所指。
“有云彩也是好事啊,人嘛,都会有点念想的,重情重义的人总是会留恋过去。”一珍马上反驳,针锋相对。
“是啊,每个人都会有很美好的过去,就犹如这天上的浮云一般,可是既然过去了就过去了,人不能总一味的沉浸在过去之中,放眼未来,这人生才会有希望的,毕竟我们要过的,还是往后的日子,人家不是常说,好日子都在后面嘛!”青青双眼平视着湖面和天际相接的那一线风光,浅浅笑着,若有所思。
一时之间,二人无话。
残阳如血,清风徐来,湖面的波光更灿,圈圈摇曳的涟漪发出柔和的光芒,青青忽然笑了起来,指着一珍手中的画卷说道:“这可是你七哥哥精心为你画的,你可要收藏好了。赶明我的去瞧瞧,他承诺我的画究竟画完没有,他说过,要给我画一副采菊东篱下的图呢,唉,还是离不开遍地青草,你看你的画上也是把我这不起眼的青草硬是给画了上去……”
话未说完,啪嗒一声,一珍手中的画卷便直直的落入湖面之上,青青吃了一惊,忙叫道:“珍儿,画……画落水了……”
一珍腾的站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掩着脸面急急的向外奔去。
镜湖的岸边,只上下杨柳清风以及独自坐在石凳上的青青,犹自看着在湖面上起起伏伏的画卷出神,夕阳的余光微微的打在她的半面脸上,发出淡淡的光晕,似女神一样高不可攀。另半面侧脸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什么表情,却让人生出无限的凄凉之意。
天,很快暗了下来,湖面上的画卷也终于沉入了湖底,青青抬了抬酸麻的手臂,收回了一直投在湖面上的视线,这才发觉这晚秋的夜风,带着潮湿的寒气,已然浸入了她的身体,内心一如这冰冷的湖面一般,毫无一点温度。
她记得一句话,是日本的漫画家,‘东京爱情故事’的作者柴门文形容男女看待爱情的区别,那句话是这样说的:
恋爱之于男人,就像在空荡荡的心房里挂画;而对于女人,却像聆听音乐--一间房间可能同时点缀好几幅画,但却只能容许一首旋律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