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七默不作声,依旧靠在窗台边,任那砸在窗棂的雨点溅到他的身上面上,任那呼啸的狂风扬起他些许潮湿的发,鼓起他的衣衫,在空中飘舞。许久,才收回凝望远处的视线,微微转过脸来,扫了她一眼,“天启内乱?”
“是,主上。”红姬忙垂下头,恭敬的说道:“主上大婚,天启的被废大皇子趁太子来卫国送亲,趁机勾结乱党,攻打京都,想要逼迫皇帝让位。太子及时赶回,双方激战,最后拿下了大皇子,皇帝受到惊吓驾崩,现在太子已经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宣青。”
“宣青……宣青……”卫七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字,修长的手指在窗棂间无意识的轻扣着,不知为何听到红姬口中加重了语气的“天青”这两个极为普通的字,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仿佛极其讨厌这个国号的名字,莫名的,没有任何理由的讨厌!
“属下回来得迟,请主上责罚!”红姬重重的跪在地上,阖上眼眸,一脸的视死如归状。
卫七静静的看着面前下跪的女子,眉目如画,艳若桃李,眉宇之间略透出些许刚毅,更增了几分风华绝代之势。
还记得初见她时,他被几个兄长派去的杀手打得只剩下半条命,正好遇到路过的碧楼前任楼主伸手相救,让医术了得的她给他疗伤。
当时她一脸的冷色,傲慢的看着他,冷冷的眸中毫无一丝的温度,好不留情的揭开他身上沾着伤口的衣服,疼的他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落下,他咬着牙硬是没哼一声,她这才缓了颜色,放轻了手脚。
自此以后,她便一直照顾他直到他伤好为止,却依旧每天都来找他,对于她的救命之恩,他并没感到要去回报,因为那是楼主的命令,她才会救他。
可是她却借故总是缠着他,故意逗他,没话找话的和他闲聊,他总是板着脸孔,没有一个字的回应。即便这样,也摆脱不了她的一日几缠。
一年之后,他要脱离碧楼组织,遭到楼主的拒绝,没办法他只好向楼主挑战,若战胜的话,他可以自由离开。
那一次,若不是红姬及时出手,只怕他早已死在楼主手中。楼主见红姬背叛碧楼,对红姬起了杀心,一剑刺向躲避不及的红姬,他推开红姬,拼死一记重掌击中楼主的心口,自己也被长剑刺穿腰部,差点命丧当场。
楼主死了,碧楼大乱。红姬趁乱带走了昏迷中的他,花费了许多心血,耗尽了多少珍贵的药材才将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他,欠红姬一条命!因为此刻的碧楼内部,都在四处寻找他和红姬,扬言为楼主报仇,下了杀无赦的命令。
再后来,他不知为何中了毒,内力全失,是红姬不惜牺牲女儿家的清白,和他一起脱光衣服坐在药水桶中为他逼毒。
这样一个为了他不惜把她自己置身与刀尖火海,不要清白的女子,按道理说,他应该会喜欢上她的,即便不喜欢,也会感动,起码也会对她负起责任,娶了她。
可是为何,他却娶了别人,又把她调到离他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诡异,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
难道说,这和自己缺失的那部分记忆有关?自己到底会为何失去部分记忆,谁做的手脚,用心何在?
越想,心情越是激愤,他的头隐隐的疼了起来,用力的甩了甩脑袋,稳住了心神,见到红姬仍旧动也不动的跪在地上,一脸的沉寂,他摇了摇手,低声说道:“罢了,记住,下不为例!起来吧,我有话问你。”
“谢主上!”红姬乖巧的站起身来,站在一旁,抬眸询问的看着卫七。“不知主上……”
收回目光,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口的方向,眸光下意识的穿过那道房门,落在外面餐桌的位子上,青青和那个啰嗦的男人曾经在那张桌子上用过餐,想到此处,眸底一片幽暗,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指,心情复杂的问道:“和我说说王妃其人吧。”
“呃?”红姬柳眉一挑,眸中闪过一抹亮光,“什么?”
“和我讲讲王妃从前的事,就你所知道的。”卫七低喃着重复着。
红姬抬起了头,红唇一勾,微笑道:“主上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为何要别人来评价?”
“我欠你两次人情,不代表你可以蔑视楼规。”卫七看了她一眼,语气中隐隐透着凌厉之气,“若说错一句,后果你知道的。”
红姬心中一凛,面上青红交加,半垂着头,低低的说了起来。
“你还记得去年八月十五那天发生的事吧?那天你要脱离碧楼,和楼主起了冲突,最终一掌击毙了楼主,自己也身受重伤,命玄一线,却坚持让我去一个地方,给一个女子传话,说今晚你不能赴约。我问你她是谁,是不是你的心上人,你没承认,却也没否认,只说她是你最重要的人。后来我才知道,她为了救你,甘愿卖身为奴,在江南宋府做婢女。
我见她的时候,她告诉我,你是她弟弟,还说……让我好好把握和你之间的缘分。之后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身处京城王府,和那个三皇子……也就是现在天启刚刚登基的皇帝,关系十分的……亲密。
后来,她重了厉害的春药醉清风,要出去找别的男人解毒,你拦着不许,她又让那个书生替她解毒,说事后愿意嫁给书生,不知道因为什么,最后是你解的毒……”
她抬起头来,偷偷的看了一眼卫七的脸色,但见他面上平静无波,银牙一咬,一双美眸中闪过一抹厉色,接着又道:“不过后来我查了一下,那醉清风也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需要女子臂上的守宫砂,不过那时好像她的臂上已经没了守宫砂,所以才需要以身体……”
“咔嚓”一声,卫七手中的茶盏已然碎成几半,琐细的瓷片深深的扎入皮肉之中,鲜红的血液顺着苍白如玉的手指滑了下来,滴落在窗台上,瞬间便被瓢泼般的雨柱冲刷的干干净净,一点没留!
他的胸腔不断起伏着,脑中一片空白,原来,他还是被戴了帽子,好大的一顶绿帽子,从天启一直戴到卫国!
那个该死的女人,他的好王妃,早就没了清白可言,居然还胆敢骗他,说是他强占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