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木生一家五口就算是在刘荣壮家里住下了,七月份正午的温度有将近三十度,不适合去地里农作。闲在家中的胡木生每日跟着刘荣壮学学石匠本事,也算明白明白房子要怎么横梁才不会塌。刘氏则是每天帮着王氏搭理一下家事,便坐在一起编扇子。芦米没事带带胡图,绣绣画,再不然就是跟燕子玩一些翻绳之类的小游戏。
要说难过的,就属胜哥儿了!
以往在湖塘口,现在这个季节那肯定是要跟着水根哥到处玩的。去年的时候芦米答应他,让他今年跟着去溪里摸田螺的。
现在他跟着舅舅家的黑子哥整天端着书本看,挪一下屁股都会被黑子哥盯着看上几秒钟。
“三姐,我想出去玩!”趁着爹娘跟舅舅舅娘说话,胜哥儿赖上了芦米。
燕子看了他一眼,吓得胜哥儿老实地一边待着去,“爹,胜哥儿想出去玩。”
胜哥儿吓得一抖,“没有没有,我不出去玩,我是说……我是说……我是说我这篇课快玩看了。”
刘氏在刘荣壮说话前就先开口,“别老念着出去玩,看看你黑子哥,从来都不会说出去玩。”
刘荣壮面目表情地看着胜哥儿,在胜哥儿心中他就跟黑阎王差不多,“胜哥儿,上了学堂就要认真念书,等长大些考个秀才,也让你爹娘高兴高兴。”
胜哥儿点头如捣蒜,拿正书本假装目不斜视。
芦米看着胜哥儿时不时扭动就知道他心不在焉,胜哥儿才六岁,在现代也还只是上幼儿园,哪里是能坐下认真看书的主。胜哥儿在家的时候野管了,哪里被这么严格的拘着过,芦米心有不忍,凑到刘氏身边,小声耳语道:“娘,胜哥儿这几天都好乖,看了好些书了,要不就放他出去玩玩呗。”
刘氏看了眼对面的王氏,拿眼白了一下芦米,“我心里有数。”
刘氏说了心里有数那自然是心里有了计较,她又不是不知道刘荣壮在孩子们心里是什么模样,而且她也觉得哥哥管孩子管的太严厉了一点。
过了两天,刘氏寻了个借口,把芦米和胜哥儿一起带出去玩,这次的目的地竟然还是芦米一直未去过的于圩镇。
搬来快一个星期,外面传进来的消息是,汝河河水暴涨一路往下游奔,上面派的官员也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到荣郡县,在官员的指派下,荣郡县县令带人驻守堤坝。使得于圩镇支流并没有被大水冲击。但连日的大雨,即便没有大水,一些村落也还是闹了好些小型水灾。
刘氏带着芦米和胜哥儿坐着刘家湾一个乡亲的牛车进镇上,听着乡亲们聊天,刘氏乐道:“看来咱们住不了几天就可以回家了。”
芦米要进镇的心情是激动的,十多年都没出小村子,不好奇外面的世界那就是怪胎了。
于圩镇虽说是个镇,但处于南方,土地富饶之地,小小的镇也和北方的县城差不多大小。镇上商家无数,路边的小摊贩一个挨着一个,叫卖声络绎不绝。
芦米跟着刘氏下了牛车,一路走来,芦米觉得这个镇比以前老家的镇都要热闹上许多倍。
“娘,今天是赶集吗?这么多人?”
刘氏牵着胜哥儿,“今天哪里是赶集的日子,咱们这里初四,十四,二十四才是赶集的日子,今天才十八。”
芦米这么大都没进过镇,六岁的胜哥儿就更不可能到过了。胜哥儿现在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高兴,一双眼睁得大大的,就怕漏掉一点什么新奇玩意没看到。
刘氏道:“芦花,咱们既然到了镇上,我就带你去看看凤飞阁。给她们家绣了这么久的绣品,你也去认认门,以后要是农忙你就自己来镇上。”
对此提议芦米举双手赞同,她一直对凤飞阁很好奇的,而且她这次带了一幅绣品在身上,拿去让董娘看看。
绣品其实也算是个奢侈玩意,看它的价格就知道,不是有钱人还真不会去买。
坐落在南区打水巷的凤飞阁作为于圩镇上最好的绣楼,店面装饰都比一般的绣楼来的精致华丽。
芦米一路边走边看,南区大概就是于圩镇的富人区,这里走动的行人穿着都比刚开始看到的要好上许多,街边的院墙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宽。
刘氏指着远处一家门口有石狮的人家说道:“芦花,瞧见那户人家没?那就是周府,胡圆就在那里面当缝补丫头。”
芦米视力好,远远就看见门匾上大大的周府两字,看这大门的确是有几分架势。
从周府往前继续走,看见一条深巷转进去,就能看见凤飞阁。
凤飞阁一楼的厅堂里,还有好些客人在。芦米跟着刘氏进去,凤飞阁厅堂里招呼的伙计见过刘氏,把她认了出来,“婶子又来交绣品吗?”
刘氏拉过芦米,对活计笑着道:“前些日子农忙,我家丫头也没来拿绣活。今天我碰巧带了丫头到镇上来,就带来给董娘看看。”
伙计抬眼上下打量着芦米,“这就是你家丫头啊,婶子,你坐着等会,我去后面传报一声。”说着就从一处小门那进去了。
芦米跟着刘氏站在一旁等着,心里想着,凤飞阁的伙计倒是和气。
这边正想着,那边就听见一个充满鄙夷的声音,“我说你们不买绣品能不能站外面去,别影响外面这里做生意。”
芦米和刘氏回头看去,说话之人也是伙计打扮,想来是刚才跟客人介绍绣品去了,没看到这边的情况,以为她们母女是来闲逛的。
刘氏陪笑道:“这位小哥,我们是来找董娘的。”
伙计横眉竖眼,不满道:“别瞎套近乎,董娘忙着呢,哪有空见你们啊。再说了,你们是要买多精贵的绣品啊?还用找董娘亲自下来!”
伙计势利,芦米也不是好欺负的,她冷声道:“怎么?买帕子的就不是客人了?在场这么多客人,买的玩意各不相同,莫非在你眼里只有买大绣品的客,没有买帕子的客?”
芦米的声音并不小,厅堂里的人都听见了,几位正在看绣品的妇人都停下来看着这边。
刘氏看着这么多人看着,往前走几步挡住大家的视线,和稀泥道:“算了算了,小事而已。”转身对芦米小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要是被董娘看见还以为你是什么难说话的,到时候不要你了,看你怎么办。”
芦米宽慰刘氏,“娘,别怕。咱们又没什么错处,他身为伙计,不好好招呼客人,却在这里势利眼看人。知道的会说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凤飞阁所有人都这样。”
话音刚落,就看见刚才出去的伙计跟在一人身后从小门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双鬓微白脸色疲惫。厅堂里的伙计看见她都喊了声“董娘”。
董娘扫视了一眼厅堂,问道:“这是怎么了?”看见站在厅堂中间和芦米对持的伙计,便道:“成儿,说说这事是怎么了?”
叫成儿的伙计立马说道:“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跑到咱们绣楼大吵大闹。”
刘氏一听他说这样扭曲事实的话,立马争辩道:“胡说八道什么,董娘,我今天是带丫头来给你瞧瞧,这个小哥什么都不知道就想赶我们走。”
董娘看向芦米,问道:“刚才你说外面这里的伙计怎么了?”
芦米从刘氏身后站出来,道:“伙计是与顾客直接面对的,在某一方面而言,伙计也代表了凤飞阁的形象,他今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驱赶我和我娘,说不定下一次他就会驱赶其他衣着不华丽的顾客。”
成儿大声道:“胡说,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我是看你们在店里磨磨蹭蹭,万一你们是偷儿怎么办?”
芦米怒视他,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捉贼捉赃,莫不是所有在店里磨蹭的都是偷?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因为选择绣品而犹豫不决的?莫非你知道我包袱里带有多少银子?”
成儿看着没人帮他,心中焦急,气急败坏道:“我用得着看你包袱吗?就你们那穷酸样……。”
“够了!卫歌,带着成儿去后面。”
董娘开口打断成儿的对话,芦米就看见一开始招呼她们母女的伙计拖着成儿去了后面。
董娘安抚了一下厅堂的客人,转身对她们母女俩说道:“你们跟我上来吧。”
凤飞阁厅堂右侧有个小楼梯,芦米跟在刘氏后面随着董娘一起上到二楼。
二楼既然也是卖绣品的,看得出绣品都比楼下的要好上许多,也有不少客人在看绣品。董娘同客人笑了笑,便带着她们母女两人进了一个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