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木生嚼着大饼,“是啊,听大哥说这户人家以前是个商户,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给弄倒了,这不就带着孩子老婆就跑咱们这来了。”
刘氏唏嘘道:“唉,商户有钱是有钱,一旦落魄起来还不如咱们。”
士农工商,已经是古代的一大特色,商人地位低下。芦米不经想起福布斯榜单,那上面也是商人,还是举世闻名的大商人,人家的地位可高着呢。
芦米对于商人地位低下的说法很唏嘘,就算商人地位低下,成了大户人家,有钱自然就会有权,照样是平民百姓惹不起的。如果混到富可敌国的地步,谁还会说他的地位低下是个下等人呢?就算有人说也只是平一平心里的嫉妒之情。
胡木生接着说道:“这家人也有些门路,听说改籍了,应该是想让家里半大的娃子考个功名。”
芦米忍不住擦嘴说道:“那怎么还来咱们湖塘口啊?不是应该在镇上给找个好先生吗?”
胡木生已经吃饱了,正拿着烟袋子吧嗒吧嗒,听见芦米的话,解释道:“他们现在家里比咱们强不了多少,镇上的先生哪里还是他们请的起的,估计是奔着咱们村胡大秀才来的。”
胡大秀才就是湖塘口唯一的教书先生,四十好几,当年升到秀才后再也考不上去,熬了十来年,大概是发现自己和举人之位无缘,胡大秀才便安心教起书来。以前胡大秀才读学问读的家里都穷的没米下锅,想明白后,靠着家家户户给的束嘛,家里祖宗留下的几亩地,加上他是秀才又不用上税,这日子倒是渐渐好过了起来。
芦米吃着自己的饭,胡大秀才那水平,嗯,教教半大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收拾好碗筷,天色还早,芦米拖着小凳子坐到杏花身边打络子,这络子其实就是中国结的一种,做成袋子的模样用来装东西。这一类的中国结在这里很是流行,大家都喜欢头发上,扇坠上,布帘上或者腰间挂着,装饰装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有着现代的眼光,芦米其实可以编出更多的花色来,瞧了眼身旁的杏花,一板一眼的模样,芦米觉得还是低调一些好。
手工小玩意是芦米的一种爱好,以前被电脑游戏电视剧等等东西闪了眼,也没什么机会去实践。现在好了,爱好变成生活中不可缺的事,芦米接受起来毫无压力。
你让绣花就绣花,你让打络子就打络子,你让编篮子就编篮子,那努力勤快的劲头让刘氏很欣慰,三个女儿在女红上面都不需要她操心。只是刘氏不知道,自己的三女儿心里默默地赶到可惜,因为……不能练毛笔字。
农村的女孩无才便是德,胡木生和刘氏虽然有计划生育如此超前的想法,却没有培养女儿的前卫思想,没人教,芦米要是突然说想练字,估计会被当成病得不轻了。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院落里聊聊天,这样的感觉还是蛮惬意的。胜哥儿坐在一旁老老实实地看着爹娘编篮子扇子之类的。夏天到了,这会正好编些东西,到时候拿到镇上去卖,也能补贴补贴家用。
芦米一个络子刚打到一半,门口就呼呼啦啦热闹闹的来了一群人,打头的就是水根这个孩子王,“四叔四婶,芦花妹妹在吗?”
刘氏笑道:“又来找我们家三丫头摸鱼啊?这会要是输了,你不怕掉脸子啊?”
水根昂着脑袋,神情充满了自信,“这会我铁定不会输给她。”
要说芦米还真有潜质,前世一个学芭蕾学钢琴的淑女穿越之后,任是被养成了村里上山下水的厉害小姑娘。芦米在幼年的时候是可劲的玩,用她的话说,穿越了就要把以前没体验过的好好体验一次。前世听说的农村孩子间的玩法,她一样一样的带到这里。
水根说的摸鱼在芦米老家叫摸田螺,溪边的洗衣板的缝隙里,田螺一个个的吸在上面,农村的娃就伸手进去摸啊摸,运气好摸条鱼出来,运气差,就是一条水蛇缠着你。
前世的芦米是没玩过摸鱼,现在她是彻头彻尾的乡下孩子,自然要过把摸鱼的瘾,只是当时不知道会摸出水蛇。
芦米看向爹娘,刘氏笑了笑,对她说道:“去吧去吧,别疯玩,记得早点回来。”
芦米瞧了瞧手上的络子,心里大叹,络子啊络子,等我摸鱼回来再陪你。随即朝着门口水根说了句:“等会啊,我换鞋就出来。”
杏花看着芦米的背影目光闪了闪,其实她也想去玩,只不过她有点胆小,不会下水,那些孩子都不太喜欢和她玩。
芦米换好草鞋跟着水根,领着浩浩荡荡十来个小朋友就往溪边去。湖塘口因村口的大水塘而得名,一到夏天村里的男人就穿着个裤衩到水塘里洗澡。大水塘水深面积也大,他们这群孩子的目的地不是那。围着湖塘口的是一条从大塘里分流出来的小溪,不深不急,这里才是孩子的天堂。同样,这里到了夏天水塘全是光屁股的小男娃在里面赤条条的游来游去。
大伙到了溪边,孩子们一分为二,几个小姑娘跟着芦米将裤脚卷起之后下水,男孩子就全跟着水根,小一点的直接脱了裤子光着屁屁,大一点的懂事些,只是将裤脚卷起。就这样,一人拎着一个小篓子,深一脚浅一脚得摸起来。
要说这个田螺,在以前的湖塘口是没人吃的,芦米每次想起都暗暗自喜,她算不算把田螺文化带来了?
芦米长大之后发现溪里有田螺,立马就兴奋了,带着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就烤起田螺肉,吃过之后小伙伴虽然觉得田螺是好吃,但是也不敢往家带,家里人不吃,带回去搞不好就是一顿胖骂。芦米不管那么多,反正她很早就帮衬刘氏弄饭,只要趁刘氏不在的时候先弄好,她就有把握这东西能被他们接受!
炒田螺啊!辣辣的给,反正这里的人又能吃辣,葱啊蒜啊也不愁,自家地里就有。等到晚饭的时候田螺上桌,胡木生和刘氏先是呆了一会,尝了一口后,就默不作声开吃了起来。事后也就笑骂了芦米一句,好吃嘴馋到溪里的石子都吃的地步。
溪边有很多石块,田螺就藏在这些石块的缝隙里,芦米现在不光是艺高,胆还特大,黑乎乎的缝隙手一伸就进去了。
除了第一次摸到水蛇惊慌失措了一次,在后来知道水蛇无毒后,不管摸到什么她都很淡定了。
今天的运气似乎不错,摸了没一会,芦米就摸出一条鲫鱼,这东西好啊,回去炖给快生产的刘氏吃,据说催奶啊。
芦米这头正兴奋,就听见水根那边传来惊呼声,连忙拉上旁边的姑娘,招呼道:“嘿嘿,肯定是他们摸到蛇了,咱们过去瞧瞧。”
几个光屁股的半大孩子围成一个圈,隐隐的芦米听见他们说:“这是谁家的孩子?真漂亮!”
孩子?漂亮?芦米撒开脚丫子跑过去,费力地扒开人群,“水根哥,你们看啥呢?”话音刚落,芦米就一个穿着淡蓝色缎薄衫的八九岁男孩,圆圆的脸蛋白白嫩嫩的,还带着淡淡的粉色。大大的眼睛黑葡萄似的瞪得滚圆,粉嘟嘟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就像画了一样的眉毛微微皱着,漂亮的男孩就这样一声不吭得站在溪水里。
芦米当时就愣住了,什么叫萌?这就叫萌!这个男孩绝对不辱萌正太这个词。芦米就纳闷了,看着男孩的年纪应该和水根差不多,水根这野孩子就不形容了,这眼前萌正太也养的太好了一点吧?这模样……心里年龄二十好几的芦米怪阿姨似的偷偷咽了口口水。
好歹芦米只是微微的带些怪阿姨的属性,撇去这点属性,她很快就意识到男孩此刻心里不太爽,也是,被当成猩猩观看了,当然会不爽皱眉。
芦米凑到水根身边,说道:“水根哥,这么多人围着他,他不高兴了。”
水根也注意到男孩皱起的眉头,现在听芦米这么一说,便大叫道:“行了行了,都围着做什么?你们还摸不摸鱼啊?”
几个孩子舍不得离开,不过想起摸鱼输赢的赌注,还是纷纷投入战场,只是下战场之前依依不舍的多看了男孩几眼。
最后,男孩面前就剩下芦米和水根还站在原地。
水根清清嗓子,放低声音问道:“你叫啥名字啊?谁家的?”
芦米一听他的音调就想笑,不过想想也是,大家都是生活在农村里的野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白白净净的男孩子。
男孩眨巴眨眼上下打量起他们两,芦米想起晚饭时爹娘说的话,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新搬来咱们村的?”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没道理一个孩子无缘无故路过他们村吧?就算路过也不会脱了鞋袜下到水里来吧?
男孩也没回答,只看了眼他们篮子里的田螺,好奇道:“这是什么?”
水根抓了把田螺探开手给他看,“这东西叫田螺,可好吃了。”
男孩的眼睛亮起来,“这个还可以吃?”
芦米一旁听着好笑,他该不会是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