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芦米二姑胡慧英说的那般,严家并没有在湖塘口住多久。原本就有搬家之意,这又碰上严喻培遇蛇事件,严氏哪里还肯多住。和丈夫严州正商量了一下,第二天就举家搬迁了。严家搬走的速度比来时更快更利索,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家就走干净了。
芦米描着图样,默默地听胡小福说完,心里惦记着,脖子上的玉佩啥时候才能还给他呢?
接下来的日子,芦米每日都有大量的绣活要做。
胡小福的四幅吉祥图的绣帕,她自己要送给堂姐当嫁妆的六个荷包,还有当初开工却一直没完成的富贵满堂。她还想着赶在年前,把富贵满堂完工,到时候让刘氏拿到镇上去卖个好价钱,这样也能让年夜饭多一点好的菜色。
胡图和胡胜两位小朋友负责茁壮成长,十月份的时候刘氏给胡图断奶了,小家伙五个月了,长的还不错,结实白嫩,配得上白胖小子的称号。
在胡图断奶后不久,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插曲。
胜哥儿以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婴幼儿时期是怎么长大的,胜哥儿也不例外。虽然见过别人家的弟弟妹妹,可是从来没有如此长时间近距离的接触过。这就导致了胜哥儿对越来越大,越来越可爱的胡图特别感兴趣。
胜哥儿从小就被爹娘姐姐们疼着,即便是离家出走性情冷淡的杏花都挺宠他,他也知道大家为什么宠他,因为他是弟弟,他最小。
现在家里有了一个更小的弟弟,他变成了哥哥,瞬间他认为自己长大了,有义务像姐姐们疼爱他一样,疼爱弟弟了。
这天中午,胜哥儿从外面一路小跑回家,双手捂着胸前,里面有刚才水根哥给的糕点。
刘氏和芦米在厨房里忙乎,胜哥儿斜了一眼就跑进大屋里了。胡图躺在包被里,一脸傻笑地盯着床杆上那根刘氏绑上去的红线头。
胜哥儿凑上去亲了一口,得意洋洋道:“弟弟,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块桂花糕。
胜哥儿拿着桂花糕在胡图的嘴巴噌了噌,他看见胡图表现出的极大的兴趣,胜哥儿乐了,“好吃吧?水根哥给我吃的,我留给你吃哦。”
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小块塞进胡图的嘴里,看见手指上粘了些碎末,胜哥儿便舔了舔手指头。
“弟弟,好吃吗?这叫桂花糕,知道不?”胜哥儿又掰了一小块,正迫切的等待胡图吃完嘴里的。
胜哥儿回头看看外面,娘和姐姐都还在厨房,想起平时娘都不让他喂东西给弟弟吃,他有些着急,“弟弟,你快点吃啊,要是娘看到了我就不能喂给你吃了。”
胡图终于咽下了口里的糕点,胜哥儿迫不及待的将手里掰下的小块糕点塞进去,这时,刘氏在外面喊道:“胜哥儿,胜哥儿,出来吃饭了。”
胜哥儿一愣,瞧瞧手里的糕点,再看看吃得挺享受的弟弟,他决定将剩下的糕点全部塞进弟弟口里,舔干净手里的渣渣,胜哥儿心满意足地出门吃饭去了,走前还对脸色有点异常的胡图说道:“弟弟,你快点吃,我去吃饭了,你要是没吃完被娘看见了就惨了。”他看见胡图手脚乱晃乱蹬,还以为是弟弟开心的表现……
待刘氏进屋的时候给胡图喂米糊的时候,被胡图口吐白沫,脸潮红翻白眼的模样吓得差点晕过去。
“芦花啊!!芦花,不得了了,你快去叫大夫啊!图哥儿不行了!”
芦米吓得碗筷都掉桌上了,她跑进屋急问道:“怎么了?图哥儿这是怎么了啊?”
刘氏拎起尾随芦米进来的胜哥儿,“胡胜,你是不是喂了什么东西给弟弟吃啊?”
胜哥儿已经吓得腿脚发软,芦米看着胡图吐出来的白沫,问道:“胜哥儿,这是桂花糕?”
看见弟弟这个样子,胜哥儿只知道点头了。
芦米连忙伸手去扣,一边帮胡图把口里的残渣扣掉,一边对准备去叫大夫的刘氏说道:“娘,你先端一碗水来再去叫大夫。”
刘氏手脚发抖的倒好水,把碗往床边一放就冲去屋外找村里的大夫去了。
芦米看着扣得差不多,就给胡图喂了一点水,再提着胡图的两条腿给他倒了倒……
做完一些,胡图并没有多少好转,芦米这才想起来,她的方式适合被硬物卡着的。像胡图这样被粉末糕点呛着的,只怕粉末进了气管,那就……
刘氏很快带着大夫赶到了,经过大夫专业的治疗,胡图有惊无险。
看着焉了吧唧的胡图,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孩子没问题了,刘氏就想起了胜哥儿这个“罪魁祸首”。芦米被赶出了大屋,刘氏是锁起门来打孩子,最后还是芦米跑去喊了胡大娘过来,刘氏才把门打开。
胡大娘抱着胜哥儿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刘氏的手都在发抖,“你是不是疯了?你这么打孩子?他才多大?他现在还有这份顾着弟弟的心,你好好教他他才知道啊,本来孩子就吓得半死,你还打他,你想干嘛?”
刘氏站着抹眼泪,谁家父母打孩子都是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的,“娘,我是气昏头了,你不知道图哥儿当时的模样,当时大夫都说了,要是再晚一点发现就完了,孩子就救不会来了。”
“那你就往死里打胜哥儿啊?你这么打你也心痛,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你有什么不能跟孩子好好说啊?”
刘氏连连点头,“娘,我知道错了,我也是一时气昏头了。也怪我,本来芦花做饭做的好好的,我要去充大蒜,把图哥儿丢在屋里。”
胡大娘给胜哥儿的小脸擦干净,“瞧你娘都哭了,下次可不能乱喂东西给图哥儿吃,他还小,等他长大一点你再给好吃的给他,知道么?”
胜哥儿还一抖一抖的,胡大娘接着道:“去你娘那里,下次要听你娘的话,不然我可不救你,让你娘打,关起门来打,知道么?”
胜哥儿挪到刘氏面前,软糯糯地喊了句娘。
胡大娘道床边抱起胡图,“我的小孙孙,你哥哥把糕点留给你吃还差点留出祸事来了,你可要快快长大哦,这样就能跟着你哥哥出去玩哦!”
这个插曲就被胡大娘这样给摆平了,芦米对胡大娘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秋季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十一月,天气渐冷的时候,芦米的二叔胡木森的脸上却是喜气洋洋。
二十六号,黄道吉日,宜嫁娶。
十六岁的胡云在这一天出嫁,她的夫家是邻村的,家里还不错,有六七亩田地,房子也是婚期翻新的,屋前还有一大块院子。她的丈夫李正高,也只是十七岁,平时在家里跟着爹娘下地,体型倒是壮实。
奶奶和二伯母看着就欢喜,就说这样的男人好,能扛得起稻谷,翻得了田。
胡云的嫁妆里带了几件家什去,都是芦米她爹打的。胡云的夫家人品质都很淳朴,当初知道胡云能带这些嫁妆时,聘礼也下的不轻。
芦米跟着大部队一路从湖塘口村送到邻村,晚上也跟着大伙闹了一番洞房。
桃花也跟着丈夫来了,说过晚饭胡洪广就喊桃花回家,原因是他还要温书。
晚上芦米一家回家的路上,刘氏不免嘘吁,悲叹桃花的苦命。
趁着高兴,芦米小心翼翼道:“娘,要是大姐过不下去,就让她和离吧?”
可能是气氛太轻松,也可能是胡木生和刘氏都喝了点小酒,他们并没有把芦米的话当真,只是开玩笑地说:“要是能和离就好了。”
银咕噜树,银咕噜丫,银咕噜树上开白花,白花结乌籽,乌籽落人家。
十二月,天气越来越冷了,二季稻都已经全部成熟被收割了,地里现在种上了荞麦,这个不影响明年根种,收了之后能磨成荞麦粉。
此时正是正当的农闲期,家家户户开始为过年准备着。孩子们依旧是山上地里瞎蹿,一些野果子都被扫荡了。
芦米家今年过年本该好好热闹一番的,刘氏的生育任务已经完成,胡木生双子双女的愿望已经实现,还多得了一个乖巧的女儿,他原本是打算今年好好过的年,期盼明年能生活的好,他已经准备为家为妻为这些子女努力。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天妒快活人。杏花的离家出走冲淡家里收获和过新年的喜悦。
看着镇上回来的男女老少,刘氏只能把泪往肚里吞,她每天或有意或无意地经过村口,看看有没有杏花的身影。
胡圆在年前回家了,穿的很体面,带着周府给的月钱,这让五叔五婶很高兴。
刘氏也偷偷地拉着胡圆问过杏花的消息,胡圆的回话让刘氏很绝望,杏花没有进周府,那她去哪了?
胡明旺也在年前回家了,胡木生那次去镇上找他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氏一直不知道,她琢磨着自己一定要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