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睁睁得看着一支无情的巨弩朝爱妻心肝射去!救之不及!
“嗨——!”就在这时,月老神力大增,将魂光猛力一推!
魂光完会没入了褒若身体,同时,他身上突然迸发出一道耀目红光,把所有的劲弩燃烧殆尽!
“妖孽!妖孽!”为首的军官大叫,指着月老发出恐怖的呼声:“大家上!反抗者格杀勿论!”
明厚载大怒,这些人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差点让事情功亏一篑,如今月老那一道红光闪过后,所有的都恢复了力气,如此一来事情便好办好,明厚载与云渡肃旷拾起抢了几支矛,齐心协力挥舞开来,那些普通卫兵岂是他们的对手,登时把法台围了个严实,将褒若常佳与月老护在里面。
明厚载一眼瞥到那几架巨弩,为首的将官正在命人重上弩弓,喝道:“你们守住法台!”
劈开重重人墙向机弩冲去,长矛飞掠,将那几个控弩之人全数撩开,肃旷见法台并不吃紧,便也随之而来,他常在战场,对弩弓了解远胜于在场诸人,赶到弩前二话不说,将弩弓机括用矛反绞,只听崩地一声,一架弩弓就废了,如法施为,不一会,所有弩弓全部瘫痪,为首将官被带在外围,怒喝道:“你大胆,反了天了,竟敢破坏朝廷武器!这是杀头之罪!”
肃旷哪里把他放在眼里,李国四境承平,他好久没有打战正嫌满腔精力无处发泄,当下里,左一挑,右一拔,那如潮水般涌上来的兵士逼得后退不止,时而长矛轻点,满地的士兵唉哟倒地,不是他们无能,实在是肃旷实战功力非同小可。
明厚载暗自蹙眉,眼看事情越闹越大,拉住肃旷小声道:“不可过分,万一皇帝真追究下来,两国之间可不好交代。”
肃旷哼了一声,虽然不过瘾,但还是收了手,退回到法台上,将军喝道:“你们是谁的手下,奉了谁的命?”
那将官显然认识将军,方才将军背对他们动弹不得,现在将军一回过身来,不由得吃了一惊,道:“我等是高伯大人手下,接到密报说此处有人以筮蛊之术诅咒皇上,皇上震怒,所以命我等前来追剿,将军,这是……”
“高伯?”将军点点头,禁卫军统领高伯,是他的心腹,看来这些人确实不知梁国夫人府在做什么,否则不会派自己的心腹前来转剿,将军释然,道:“此中有点误会,一会我随你们去见皇上,现在你们可以在这里看着,皇上面前也可为我们做个见证。”
这时月老已经将魂魄全部归位,褒若的脸上渐渐有了些动静,一片青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红晕,明厚载等人大喜,明厚载与云渡更是喜得话也说不出,月老将褒若镇守七魄的七盏灯一一收了起来,吁了口气,道:“好了。人是活过来了,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今后一切看你们自己的了。”
褒若睁开了眼睛,发出一声含糊的低吟,常佳扑上去道:“褒若,你觉得怎么样?”
褒若眼睛从迷潆渐渐焦距开始对准,坐了起来,叫道:“娘?我是在做梦吗?我刚才好像看见微含用刀割我的手,好痛!”
她低头向手上看去,看到手上仍有深深的未愈伤痕,不由得疑惑,那么说微含的事是真的,可是娘与爹怎么来到中汉?眼睛扫去,一眼看到一脸不可置信的明厚载,他微张着嘴巴,全身发抖不知是祈求上天,还是感谢上天,笑道:“明大哥,你在做什么?抱!”
她朝明厚载伸手双手,马上一个带着颤抖的拥抱把她搂住了,明厚载在她耳边不停地道:“褒儿,褒儿,你没死,真好!”
褒若自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疑惑地朝众人看去,看到爹娘与哥哥,还有云大哥都是一脸紧张幸福,朝她微微倾着身子,想是极为激动,还有将军,脸上表情高深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远处,更有一大队的军官与士兵朝这边疑惑地望着,头上,却是乌黑一片,院门外,却是一片亮晃晃。
“究竟出了什么事?”她道。
“丫头,认得我吗?”月老一脸正气踱到她面前,褒若一看,不由得大叫:“啊,你不是……”
“嘘!”月老一指在唇上一示意:“我就是月大夫啊!”
月大夫?
众人全是一脸疑惑,这个所谓的线老究竟是什么来头?
褒若死而复生的事,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说清楚,将军微皱眉,这件事说来怪力乱神,没有见过的人谁听了也不信,如何取信于皇上?
凌王慨然道:“月大夫是我请来的,我去与贵国的皇上解释。走吧。”
那军官将领见众人自愿随他去,自然喜出望外,道:“我给各位大人开路。”
明厚载小心翼翼地对褒若道:“你怎么样?可还好吗,感觉如何?”
常佳抚着褒若的脸,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的声音仍在发抖:“你晕得太厉害了,娘都吓坏了。”
云渡却远远地站着,背对众人,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身边,肃旷挺矛而立,也看不清表情。
月老手一指,笑道:“这么久了,这里怪黑的,不如把这黑布撤了吧。”
众人抬头一看,头上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一大块黑蓬布,盖得小院像深夜一般,明厚载会意道:“我这就让人拆下来。”
褒若与常佳坐了软轿,其他人骑马入宫,面见皇上。
“李国凌亲王爷求见皇上!”九重宫阙,一重重进报,金殿之上的皇上大为惊讶,百官一片恐慌,难道凌王得知郡主已死的消息前来问罪?
“有请凌亲王!”一声宣召旨意,凌王整顿衣装,正步而入,虽然只是普通华服,但那一身皇家气派却是挡也挡不住地迎面逼来,没有人敢怀疑他不是凌亲王,那个大名鼎鼎的凌亲王。
“小王得知爱女有恙,心急之下日夜兼程赶至贵国,所以不曾携带蟒衣面见君颜,触犯龙颜,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有些吱吱唔唔,郡主在中汉国暴死一事,凌王如何得知?
不由得便有些面色不自在,凌王仿佛没看到一般,对皇上深施一礼,道:“多谢皇上对小女多加照拂,我听明公爷提到皇上对小女恩遇有加,真让小王不知如何感谢!小女虽遭大难,好在小王随行带来一名神医昨夜里已经医好了小女,如今小王已经带小女入宫谢恩。”
“嗯……嗯……”听到前面那几句,皇上真是坐立不安,生怕凌王听到郡主已经死了个透彻的消息,立时翻脸不认人,正要心中思量如何安抚为是,听到最后一句,那真是喜从天降,惊道:“郡主已经无恙?”
“是啊,神医说她先前只是假死,但是要是没有及时救治,迟早也是死。”凌王先把褒若的情况圆了一下,道:“昨夜里,神医在院中为她生火拔罐,不知怎么引来贵国的官兵围剿?”
“昨夜里,突然火光冲天,钦天监夜观天像,说众星驿动,天相更改不知何意,火光方向正是梁国夫人府,所以派人前去察看。”
皇帝虽然这么说,但是对昨夜里星像突然大变一事却仍是疑虑重重,凌王道:“皇上不必担忧,中汉国皇统江山永固,星相变动,想来不是一朝一夕,今夜再看看情况如何再作打算。”
皇帝默然点头,就算是凌王等人私行下筮蛊之术,也不会这样明显得来到梁国夫人府行事,再说昨夜火光冲天,说法不一,有的人说是祥瑞,有的人说是祸事,钦天监却说似是天神下凡,但如今郡主复活,恐怕真是天神下凡救治也未可知,便道:“那位神医呢,朕极想求见,不知凌王可愿为朕引见?”
凌王有些为难道:“此人久居山间,不谙世事,不惯跪拜,小王虽然将他带来,现在外面等皇上候见,但是却不敢随意让他面驾,万一冲撞了圣驾可如何是好?”
皇帝道:“不防,方外之人自然不守世俗之礼,不跪便是。”
凌王松了口气,这位线老虽然他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但是仅凭昨夜的所作所为,已经可以肯定不是一般人,他虽然不信世间神佛之举,但也不由得对他存了十分尊敬与感激之意,是以先在御前为他免了跪礼。
一声玉旨出殿门,天上神官施然来。
月老不急不徐地踏进殿门,脸上一股神气护绕,凡人虽然看不见神官,但自然而然地觉得耳目一清,这位老者清卓之气迎面扑来,让人不由得微微恭身以待,皇帝也吃了一惊,看来这位神医确有两下子,连他这个九五至尊也不由得想下殿礼让,温言道:“这位神医如何称呼?”
“不敢当,人人唤我线老,至于名字,久已忘了。”月老笑道:“小老儿日在山间,悠游各地,本来是不来理这些事的,要不是郡主有难,我还真不想出山,不过我与郡主机缘未了,所以只得硬着头皮前来就俗了。”
他给人的感觉既非高雅,也非尘俗,更非方外术士,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一时间金殿下上鸦雀无声,月老笑道:“郡主本来确实是死了的,不过好在她尘缘未断,所以还救得过来,与太医倒是无关,这是命啊,事情说完了,小老儿也该告辞了。”
说完,他也不招呼也不谢恩,转身就走,竟然没有人一个想去拦他,任由他这样大喇喇地走得无影无踪,从此不要说众人,就是褒若也无法见到他。褒若满肚子的疑惑恐怕只有到这一世的寿命终结才能再见到月老了。
月老出了宫门,在无人的地方,身子一扭,穿过了时空结界,已经回到自己的府邸,看着镜里的一干人,拈须微笑,金曜星官,褒若徒儿,你们就在人间好好守上几世吧,也不枉十万年前,你见到我褒若徒儿一那刹眼的失神!
他没有改动明厚载的寿命,只是把他的姻缘薄加上了褒若的名字而已!
之所以要这样对明厚载说,那是因为……
他眨了眨眼睛,奸诈地笑了。
这天夜里,钦天监再观星像,发现除了一颗金曜星特别明亮,而远远的红鸾星旁的一颗小星同时也发出耀光亮光,这是吉相,皆大欢喜。
郡主复活,皇帝见一场两国间的大战免于开征,不由得大喜,且明贵妃最近甚是得宠,而且也有心在凌王面前表现对郡主的恩爱,三日后,一道圣旨降临梁国夫人府,将明厚载封了王,更名定昌王,赐定昌王府、赐九蟒王袍、加封褒若为王妃,赐九蟒女袍,一时间,明厚载与褒若耀极荣极,常佳见女儿大难过后,得此荣耀,不由得眼泪如便滴珠一般滚落。
从一个将军小姐到不被重视庶女到如今的王妃,褒若三生三死,终于定下了一生的富贵,知道之人无不感叹,定昌王府连摆几日大宴,明贵妃还接了褒若进宫叙话,这才发现这位外甥媳妇根本不像老太君说的那些骄纵恣肆,大度得体,深有好感,心里也很是喜欢,赏赐之物更不在话下。
一团喜孜孜的和气之中,伤心的有,不高兴的也有。
明府那百年老宅华丽地重重阴影中,雕梁画栋,细镂窗牗,然而太过于精雕细刻,让人感觉压抑难舒,这个华丽的老宅一如既往地散发着一种微不可闻的陈腐味道,但触目所及,仍是一片锦绣珠光,里面的人与华屋一般华丽而迂腐,守着陈俗陋习乐在其中。
“哼,封了王就不是明家的骨肉了?”老太君怒道:“便是封了王,也得接父母进王府才是正理,怎么到今日为止,只见到他派人送礼物回来,却连个轿子也不见?备轿,他不来,我们上门去!”
定昌王府,褒若的面前站着云渡,云渡已经没有什么表情,再多的表情有什么用?他连命都无法给她!
本以为从此不用再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没想到她的死讯把他又千里迢迢地召了来,然后看着她从死中复活,看着她醒来后第一眼瞄到明厚载,看到她受了明厚载一半的寿命,他的心好像被刀割了一刀又一刀,血淋淋地伤口撕开再用盐腌!
再痛脸上也平静如常,“褒若,你现在一切平定,这样我就放心了。”云渡笑道:“明厚载要是敢欺负你,你给我飞鸽传书,我帮你打他!”
褒若望着云渡,也无怨怅也无恨了,笑得很是坦荡,小酒窝一跳一跳:“好!他要是欺负我,我就先打他,要是打不过,你过来帮我!”
云渡拍拍她的头,像拍小妹妹一般:“云大哥要走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我这一走,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一定要走?皇上不是赦免了你的罪了?而且也发还了一部分你们云府的财产给你们云家的人。”褒若惊讶地问。
云渡苦笑,朝廷是给了他大恩,让他免于再受朝廷通缉,但是云家人的眼里,他仍旧是个叛逆,祖宗的灵前再也容不下他的跪拜。
明厚载从后面走上来,搭住褒若的肩,看着云渡眼底深处的黯然,心下微微叹息,低头对褒若道:“褒若,你让云兄去吧,云兄闲云野鹤,志在四方,岂是世俗能绊索的。”
云渡原本是褒若这一世的夫君,那个线老的话他记得,如今想来,要是没有他明厚载,褒若怕真就与云渡成了夫妻了,云渡这一生怕是姻缘线就断在明厚载手上了,也许对云渡残忍,但是明厚载毫不手软,妻,当抢则抢,不要说只是原来的夫妻,就算她真成了云渡的妻子,他也照抢不误!
云渡的走是早晚的,他不能面对着从前亲人的目光而无动于衷,也无法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在别人的怀里撒娇。
明厚载洞悉人心的眼睛与云渡的目光在褒若的上空相会,男人有些话根本不必说,自然而然中,一切都明了,云渡微叹了口气,却换上一种轻松不羁道:“我又创了个门派,如今正是壮大之机,要是不走,到时可就被别的门派吞并了!这可是我自小的理想!”
抬头望了望天色道:“日上三竿,我得走了。”
笑着冲褒若挥了挥手,褒若明艳的面庞映入眼帘,他微微一滞,对明厚载点点头,再也不看褒若,大步踏出了定昌王府,头也不回,飒然英姿在风中不再落寞,腰间长剑在他的靴上喀嚓喀嚓碰撞。
褒若突然想起他从前的风流洒爽的样子,衣袂飘飞间如仙人下凡,腰间的锦带玉佩垂着长长的流苏,随着步伐焕发无限风流,那时的他,吃的是最精致的佳馔,用的是最精巧的物事,穿的是最精奇的锦衣,一掷千金,玉盒视若石器,金簪看作铁钗,微微一笑,他的手下忙不迭地送上成千上万的银票以为一日用度!
如今这样的人间至富之家已经烟消云散,他们的下一代再也不会了解他们的父辈曾经是多么赫赫有名,也不会知道,云家的一个逆子将他一生的爱意化作满腔英雄豪气,餐风露宿,自我放逐!从此江湖多了一个放荡不羁的伟豪侠,尘世少了一个多情的妙男人。
褒若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是难过?是释然?还是悲伤?必然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她有一种预感,这一次,是真的最后一次见面,这一次,是真的最后一次这样见面。
离别愁绪如乌云遮住满天的晴朗,突然腰上多了一双手臂,紧而不窒地揽住她,回头看到对着她宠溺地笑着的明厚载,不由得回以一笑,一切烟消云散。
“王爷,老太君与老爷已经到了王府大门口!”管家进报,明厚载眉头一皱,有丝不快心里底升起。
老太君对褒若始终不改成见,后来虽然勉强接爱了褒若,但是在褒若死去期间的所言所为让他从心里反感,要是皇上没有赐住王府,他也打算在外面别外购置一所府院,与褒若单独居住,是以赐了王府后,他与褒若一同搬进去,却并没有请老太君一同来住,本来过两日再回明府向老太君请安,没想到老太君先上门问罪了。
密密对管家吩咐了两句,褒若睁大了眼睛:“你……”
明厚载揽着她的肩头往外走,边道:“我与你好容易再次相守,我不想有任何人来破坏我们的幸福!”
一同来到门外,正好迎接从车上下来的老太君,老太君冷冷看了明厚载一眼,明厚载笑着如往常一般上前为老太君搀扶,一边笑道:“奶奶有什么事,让孙儿回去听训就是,何必劳老太君又跑一趟?”
说话间进了门,离开了外面的眼睛,老太君这才推开明厚载的手,厉声道:“只是我一生辛劳,一身扑在明家子孙身上,到头来却被孙儿见弃于外,叫我找谁说理去?没奈何,我只得亲身上门来找个说法!”
明厚载温言道:“奶奶有话好说,何必气坏了身子,孙儿几时撇下奶奶不理来着,只是这几日王府里人来人往地颇不安静,所以一直不曾接奶奶来享福。”
老太君站住身子,站在王府花园前,喘了口气,厉声道:“你不用和我打哈哈!为了这个金贵无比的郡主,你可以不要奶奶,不要爹,不要弟弟,六亲不认!”她突然转过身来,指着褒若:“好个金枝玉叶!想来把一个男人弄得这样头不是头,脚不是脚的,拽着女人的裙子不放手,是不是很高兴?”
褒若一愣,呃,怎么突然扯到自己身上来?
明厚载看着越发颟顸固执的老太君,不由摇头,老太君越来越不可理喻了,把褒若拉到身后挡住老太君责难的目光,皱眉道:“这事她何干,全是孙儿的主意,凌王还在上房,老太君小点声吧。”
说话间,凌王与常佳接到下人的禀报闻声出门,远远地见到两人的身影,老太君虽然私下里有些无强横无礼,但是见到外人,却又要面子的紧,见到凌王与常佳到来,转瞬间已经换了一副笑脸,笑着迎上来,笑道:“老身给王爷王妃请安了!王爷王妃一路可好?”
常佳皮笑肉不笑,回道:“都好,只是听说小女有些不太好,便来看看,不过看到无大碍,让我们着实松了口气,这都是老太君之功,我们这里多谢老太君一向以来的关照了。”
老太君怎么不明白她的意思,也笑道:“说到‘功’,这可不敢当,但是年轻人有些地方想不到是有的,我不过背后多提醒两句罢了!”
凌王微微一笑,并不说话,但神色间凛然不可侵犯,一行人进了王爷府制所设的安泰殿,分宾主坐下,褒若与明厚载相伴而坐,老太君道:“厚载如今也有了世爵,也有了封府,怎么不请奶奶与你爹为你贺喜一番?”
常佳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掩嘴笑道:“老太君,这话我可不明白了,他是您的孙儿,得了朝廷的封赏,按理也是他回明府去给你们请安,怎么反让老太君来与他贺喜?”
老太君冷哂道:“他要是回来,我还来干什么?他不来,所以我只得不要了这脸皮,亲自来给定昌王爷请安!”
“我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从朝廷封赏到现在,我与我们王爷一直忙着接待回谢恩,我们是客尚且如此,身为主人的定昌王爷,我倒不知他是如何抽出空来回明府。”
“难道他分府,就不该把我们请来与他同住吗?”老太君急了:“不顾父母手中,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且图快活!”
“老太君,你想啊,如果您与明老爷都到王府来住……”说到这,常佳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起身挽着老太君往外面走去,来到花园中,常佳才道:“不瞒你说,虽然褒若是我的女儿,不过有些事,还是当了父母的人才明白其中滋味,儿女大了,各自成家,他们便不再是你的裙下小儿了,你叫他们往东,他们偏偏往西,气得你没法,恨不得拿来打死!小门小户没奈何凑在一起且过日子,大门大户碍着面子也不好分,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我相信老太君不是没有过。如今皇上下旨给定昌王爷赐了府,正好把这个大了儿的逆骨剔出去,省得家时为他闹得不可开交,再说,我听说这位王爷对他的弟弟似乎不是太友好?”
不是“不太友好”,而是“极其冷漠”,老太君这么一想,面上一冷,常佳趁热打铁,道:“如果搬了过来,你想会怎么样呢?不瞒您说我那女儿也不是吃素的,虽不至于下狠手,不过当着您的面笑着,暗地里少点吃的少点穿的,或是来几句冷言冷语,您能怎么着?王府里,自然以王爷与王妃为首,您就算是老太君,有些事也就由不得您了,不如各自摞开手,您在明府当您说一不二的老太君,王爷在王府当他任性妄为的王爷,岂不是好?就算明老爷不来,你一个人搬过来,我女儿那脾气估计您也吃不消,再说,人都是跟着儿子过,没听说儿子在世,就随着孙儿过活的。”
老太君一肚子的怒气被她说得不知不觉泄了一大半,冷静想来,确实有道理,如今明厚载是明白护着褒若,就算自己真搬过来又如何,免不得要看孙媳妇的脸色过日子!
哼了一声,道:“我稀罕搬过来,我只不过见他几日不曾回去给我们请安,所以来问问罢了!”
“如今他是王爷啦,可不像从前有的是大把的闲功夫到处跑,这样罢,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定为他们回府团聚的日子如何?”
常佳在李国也是见过世面的,这几句又是夹枪带棒,又是和风细雨的话说得老太君连连点头,从此,明厚载与褒若真就每月初一十五地明府团聚,老太君也不用看着孙儿对着孙媳妇“点头哈腰”,褒若也不用天天面对一个耷拉着脸的夫家奶奶不自在,皆大欢喜。
万事妥当,凌王与常佳也要启程回李国,现说常佳还惦记着寄在宫中抚养的小女儿,不能再拖下去,于是凌王以本是微服出行为由,婉拒了皇帝的送行提议,只与自己一家人相别于郊外三十里,丽萍天民也来送行,将军不声不响,只是远远地望着,之若一家丞相夫妇与溥沙并两个孩子全来了,常佳看着姐姐一家也算是美满,心里也放心了,马儿不耐地踢着泥土,一众随行人员整装待发,风中传送来花的香味,眼中触止尽是群山绿树,离别总是让人难舍,说不尽的话,道不尽的语!
肃旷望着褒若越发娇艳地如三春花一般的容貌,心里难舍却又不得不硬下心肠来,明厚载配得上褒若,他心里不服,却不得不承认,一个男人用了半生的寿命来换一个女子的复生,他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哥,你要是娶了嫂子,一定得通知我!我哪怕去不了李国,也一定会送去贺礼的。”褒若抱着他的手撒娇道,肃旷不由得面上多了几分温柔,应道:“好的。我一定会告诉你。”
马已经准备好,车已经套好,离别的时刻那样短暂,似乎话没有说完,人便要走了!
频频回首的人在送行人的眼泪中,不断地挥手,山回峰绕,云遮路断,去的人去了,留下的人还要继续着喜怒哀乐。
将军突然回过头,狠狠地抽了马一鞭:“驾!”
在褒若惊异的目光中,一人一马绝尘而去,没有人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从头到尾,他不再表明自己与褒若的关系,在今后的日子里,他仍旧守着这个从前自己犯下的错,愧悔一生。
“褒儿,乖,不哭,等我们的孩子长到三岁,我们便带着他一同去李国住上一年,啊?”明厚载用手拭去褒若的余泪,笑道:“急什么,当初我们回来时,你能想到回来不到几个月,又见面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你们便又再聚了呢?”
褒若点点头,依靠在他的怀中,他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厚实,明厚载低下头,在她的鬓边轻吻一下,道:“别想了,走,今天我在上次我们夜渡船的韦渡江又订了一艘船,今晚我们不回京,这次不会再有危险了,我会一步不离地跟着你!从生到死都跟着你!”
溥沙夫妇,丞相夫妇,还有慧娘,七人同上船游江,江风爽人,一江荡去英雄往事多少!在船头迎风而立,明厚载与褒若想起相识以来的种种事非,不由得感慨万千相对无言。
“明大哥,我不想再离开你了。”褒若回身搂住他的腰,在他的怀里发出一声叹息:“走来走去,最后也逃不出你的手。”她笑道。
连死了,他也不放过她,她还能去哪呢!
“你就认命吧,只要有我在,你哪也不能去,这辈子只能守着我!跑一次,我追一次,追到你无路可走,放弃逃跑念头为止!”明厚载紧紧地抱着她,威胁道:“你要是再敢走,我就追你追到九泉!”
“咯咯!”褒若不由得笑道:“那你得跟鬼差说情才行。”
“不要说说情而已,就算我跟他们打起来,为了你我都干得出。”明厚载笑着低头看她,唇轻轻地刷着她的脸,温香软玉满怀抱,想起当时她的冰冷,她的无气,魂也吓飞了,能抱着活着的她,感觉真好,自己给了她一半的寿命,今后的每一天,他都要当作两天来花,用生命来爱她,让她也同样地爱着自己,从生到死,从死到生,与她再也不分离。
韦渡江,那时褒若被劫掠去的那条江,故地重游,分外感慨,江水洪流如今平静无波,依旧的艄工手持长竹竿有船尾由着主人的心意顺江而行,船行到一处柳木成林的所在,众人下船漫步,对对成双,慧娘却独身一人走到一处地方,回想起当初的情形,那时她年少妙龄,他年轻英俊,后来,各自分飞去。手抚着他种的柳树,一阵心酸,一阵寂寥,突然一个声音让她惊地忘了回头,那声音说——:“你来了。”
这是一个美丽的季节,秋风送爽,蝴蝶成双,天上雁结队而过,那只孤单的雁,不知几时已经寻到了同伴,引吭高歌,就算风过无痕,雁过无踪,但是爱意缠绵里,有人相拥而笑,泪与笑都成了人生的一个驿站。
“我爱你,明大哥。”褒若揽住夫君的脖子,送上一个温软香绵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