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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46 章 第四十五章

东昭比南临偏北得多,临近三月的天气,南临已是温暖非常,东昭却仍是寒风瑟瑟。相比之下,自从太子被废,安静异常的东昭皇宫便显得尤为阴冷。

但毕竟冬日已过,天气逐渐转暖,晏玺的身体也渐渐好转,至少每日卧榻的时间短了许多。

此刻他惬意地靠在软椅上,眯眼看着窗外露出新绿的枝桠,五指在手背上循环有序地敲打,微咳两声后缓缓道:“子轩,南临惠公主选婿,你觉得用意何在?”

奕子轩淡蓝色的衣袍沾染了厚重的晨露,却并未使衣物显得湿重,而是一粒粒晶莹剔透地挂在衣摆尾端,更给淡蓝添了几抹清新。除了淡淡的敬意,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答道:“其一,哗众取宠。数十年未有作为,此番一举便可在五国内掀起轩然大波。其二,五十枚信物分散五国,必定引起一番争抢,最后去得南临者,非富即贵,表面看来再正常不过,可是倘若其中暗藏阴谋,四国必定损失不小。其三,听闻惠公主从小身染重疾,久治不愈,选婿兴师动众召集五国名贵,恐怕是想借机搜集珍宝治病。”

晏玺面向窗外的面上微微露出几分笑意,面上苍老的褶皱聚拢,眉梢添染了一份不易察觉的欣喜,“你拿着蓝染,去南临吧。”

奕子轩一怔,他刚刚所说的“搜集珍宝”,便是暗指数百年前五国各占一份的“五色”,分别是蓝染,绿倚,红韵,黄律,黑煞,其实是一株千年难得的奇树,分别是根、枝、叶、花、果。数百年前五国厮抢,各得其一,据说保存至今也未见损坏。虽说“五色”分开之后并未见有何神奇的效用,可数百年来的传承,已经成为权贵的象征,几乎都是被皇族保管。而集齐“五色”,更是上好的奇药,上古的医书早有记载,不说药到病除,也能使人增寿十年。

只是如今东昭拿着蓝染,祁国拿着绿倚,商洛拿着红韵,贡月拿着黄律,南临拿着黑煞,即便是有人觊觎“五色”,也忌惮于五国皇族不敢动手。但南临此次选婿,召集五国权贵,其中不乏皇族,譬如贡月国主祁国皇帝都已前去……

若如他的第三种猜测,南临选婿是为了给惠公主治病而集齐“五色”,明知是圈套,何必带着蓝染送上门?

“微臣不解。”奕子轩拱手淡淡地道。

“君儿去了南临啊……”晏玺眯眼,微微笑着,面色红润,眸光犀利,“他们想要蓝染,给了就是。”

奕子轩眼神一闪,接话道:“南临既然是以选婿为名,微臣前去,恐怕不妥。”

“嗯……”晏玺颔首,缓缓道,“你有了云儿,再去南临的确不妥。那你将蓝染给珣儿,让他去罢了。”

奕子轩略作沉思,颔首称是,正要退下,晏玺突然问道:“商阙呢?还未查到消息?”

“他带着红韵出逃后未见回商洛,也未在东昭发现他的踪迹,封阮疏的尸体也随之消失。”奕子轩回道。

晏玺的眉头皱了皱,沉声道:“那便继续找。找到红韵,一并送去南临。”

奕子轩微惊,本该在商洛的红韵,十几年前被人偷出皇宫,辗转到了晏玺手中。上次商阙费尽心思地将红韵偷走想要带回商洛,晏玺下令无论如何都要追回,此次却是要一并送往南临……

垂首敛目间,奕子轩对晏玺的这一举动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拱手领命便退下。

殿外的春风有些净凉,带着清晨特有的朝气扑面而来。奕子轩面无表情地缓步出宫,想到一年前的现在,他奉命去重修白子洲。

他曾亲自送挽月夫人的遗体到白子洲“落叶归根”,曾亲眼看着大气华丽的坟墓一砖一瓦地修葺成型,曾亲随晏玺在挽月夫人坟前守了七个日夜。

但是,时隔四年,他再次回到白子洲,只见到坟墓大开,满目萧条,挽月夫人的遗体,早便不翼而飞。

挽月夫人未死,而是诈死出宫。

那时他便有了这样的推测,一年前也几乎在晏倾君面前脱口而出。如今倾君身在南临,南临又恰好要集齐“五色”,或许,在晏玺看来,是因为挽月夫人?

殿内晏玺依旧靠在软椅上,对着窗外明媚的春光含笑阖上双目,眼前便再次浮现那女子明媚如春光般的脸。

“谁?居然敢闯白子洲禁地?”

“你、你、你怎么浑身是血?你、你可别死呀,喂……”

“你别哼哼了,快闭嘴,我带你回家疗伤,让人发现了可是大罪!”

“呐,我叫白梦烟,你呢?”

……

东昭南面的一座小城,比起都城暖和得多,整座城宁静而安逸,轻易地掩盖了萦绕在一处小屋内的焦躁不安。

商阙的面色有些憔悴,一身黑衫已经破损不堪,却丝毫未曾消减身上与生俱来的凛然之气。他坐在屋内唯一还算整洁干净的床榻边,看着榻上的女子,剑眉微蹙。

“如何?答应我的要求我就马上给她续命,不答应嘛,我就不浪费我的吊魂丹了,你快点就地挖个坑把她埋了吧。”

小榻不远处的破旧桌椅边,坐了名胡须苍白的老者,半面疤痕的脸尤为狰狞,但比起榻上女子的脸又要好得多。他单手抚着胡须,悠哉悠哉地翘腿等着商阙的回答。

“你确定可以救她一命?”商阙侧目,冷然地盯着这个自称“鬼斧神医”的老者。

那日他带着封阮疏离开,本以为手中抱的已是尸身,这老者突然出现,功夫诡异不说,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刚刚还停止跳动的脉搏居然复苏,尽管极其微弱,却告诉他,阮疏还活着。

他自称“鬼斧神医”,可令人“起死回生”,配药配了一月有余,眼看就要成功,却突然说不想救了……

“废话!这天下还没老子救不回来的命!”老者不满地瞪了商阙一眼,一腿翘在旁边的木椅上,不屑道,“快点快点,要不是师父说给你个机会,老子早跑去逍遥快活了。天天对着苦面男毁容女,非折寿几年不可!”

“红韵乃商洛代代相传……”

“行了行了!”老者伸手阻住商阙的话,笑嘻嘻地道,“不去是吧?正好,我先走一步!”

话刚落音,人已不在草屋内。

商阙紧随其后,尽了全力才追上老者勉强拉住他的衣袖,却见他突然停下,大喊一声:“啊啊啊啊啊,我的胡子!”

商阙怔住,老者回头大骂道:“臭小子居然敢扯老子的胡子!不治了不治了!”

“在下这就请人送红韵去南临,还请前辈……”

“不治了!啊啊啊啊啊,陪了我这么多年的胡子啊,掉一根少一根啊!我宝贝的胡子哟……”老者红着眼,迅速翻开商阙的手,从他手心抽出他不经意间拉掉的胡须,疼惜地抚着。

商阙皱了皱眉,“在下亲自送红韵去南临,还请前辈……”

“老子说不治就是不治!”

“还请前辈莫要忘了谨尊师命。”

老者翻到一半的白眼,听到“师命”二字,抖了抖,压抑着强烈的不满嘟哝道:“半个月。半个月你还没回,老子就亲自挖个坑把那女娃和我可怜的胡子一起埋了!”

“还请前辈信守诺言!”

***

“蓝染,绿倚,红韵,黄律?”晏倾君睨着暖和的春日里仍旧穿得厚重的白玄景,突然明白了南临兴师动众来选婿的原因,原来是想集齐“五色”。

“我不要求你拿到全部,只要从四国手中拿到其中三样,我便带你见梦烟。”白玄景的面色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殿内不停跳跃的细小尘粒使得他的双眸雾蒙蒙的一片,他转首看向晏倾君,微微笑道,“并且,这南临公主的位置,就让你坐了。”

晏倾君不再掩饰面上的狐疑之色,眯眼不解地睨着白玄景。

白玄景轻笑了两声,继续道:“我不喜欢你。”

晏倾君扯了扯嘴角,这么明显的事实,他可以不用废话。

“你太像晏玺。既然你喜欢位居孤寡,让给你也不错。”白玄景神色不明地笑着,从袖间掏出一物扔给晏倾君,漫不经心地道,“这是夜行令。”

晏倾君接住令牌的手险些被他这句话烫到。

传闻中控制夜行军的夜行令?

往日她只在传闻中听说过五国夜行军,既然夜行军存在,夜行令确有其物也不足为奇。只是白玄景身为白子洲的嫡系传人,能在南临立足,夜行军的势力对他而言必定举足轻重。他现在却将夜行令拱手相让……

“这只是南临的夜行令。”白玄景扫过晏倾君手中的令牌,微笑看着她,手中亮出另一枚银白色的令牌,“这里,还有东昭的夜行令。只要明日你顺利取到那四件物什交给我,我带你去见梦烟,给你南临公主之位,还有南临东昭两国的夜行令。”

晏倾君收起手中的令牌,微微挑眉,轻笑道:“这报酬,真是丰厚啊。”

“比起你妄想与他人联手除掉我再坐上公主之位,这条路,是不是要好走得多?”白玄景的眼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晏倾君敛目低笑,“既然你只要那四件物什,公主是谁都无所谓,是不是我选谁为夫,你也无所谓?”

“明日选夫的人是你。百官当前,众目睽睽之下,你要选谁,我自是管不得。只是不得不提醒一句,莫要轻信他人,小心反被人吞入腹中尸骨无存。”白玄景深深地看了一眼晏倾君,站起身,“明日之事当如何抉择,你自行衡量,记住,我只要蓝染、绿倚、红韵,至于黄律……呵,恐怕你是拿不到……”

晏倾君面上的笑意随着白玄景背影的远去渐渐散开,面色逐渐沉着,眸子静如湖水。

以权势为诱饵,的确够吸引人,白玄景也的确够了解她。可是,要集齐“五色”,为何一定要找她?

这个疑问,在第二日的选婿大典上晏倾君找到了答案。

翌日,春风和煦,朝阳如纱,南临皇宫本就布局别致,大典所设处又是楼台林立,如同大户人家的山水后院。

晏倾君高居于一处三层高的塔楼顶端,身披华服,面掩薄纱,与选婿众人不远不近的距离,正好将那相貌遮得若隐若现又不会显得刻意疏远。

在此之前她便看过最终手持信物到南临皇宫者的名单,除了一个让她略有忌惮的祁天弈,并未看到特别出众的。可当真身临现场,竟发现许多一夜间冒出来的“意外”。

譬如许久未见的商阙,譬如此时应该在济州的晏珣,身边还跟着不该在晏珣身边的奕承。

白玄景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从祁天弈手里拿到绿倚,从商阙手里拿到红韵,从晏珣或是奕承手里拿到蓝染,谁来冒充惠公主,会比她晏倾君更适合?

只差一个贡月……贡冉升的信物给了晏卿,是以,今日他并未出现。此刻贡月十人中,最为扎眼的便是再熟悉不过的那抹墨绿色了。

晏倾君不得不往晏卿那边多瞥了两眼,又多看了南临的百官几眼,好似……当真无人识得晏卿?或者说,即便是有人认识,也不打算戳破晏卿的身份,是以,他坐在贡月一边也无人面露异色。

接着晏倾君瞥向立在一侧的南临百官,三位白发苍苍的长老最为显眼,晏卿说身着藏蓝色和亮绿色的两名是他的人,剩下一个便是白玄景的人。晏倾君见他站在最前端,一身稳重的暗灰色,看样子是权力最大,今日明处唯一的麻烦恐怕就是他了。

至于那位殊家的殊言,今日一早称病,无法出席。

晏倾君暗暗地分清了形势,见朝阳愈烈,数百眼神投向自己的方向,略略清了清嗓子,柔声细气道:“各位千里迢迢来南临只为今日一见,小女不甚感激。想必各位早有听闻,小女自小身体极差,苦寻良药不果。因此,今日的第一轮非常简单,谁可献上‘五色’之一,便请入楼一叙。”

话刚落音,便引起隐隐的议论声。虽说此前已有传闻,说是惠公主欲要集齐“五色”治病,但人人都知五色向来都在皇族手里,若为“五色”而招婿,何须五十枚信物?因此还是到了南临想要碰碰运气,可此时晏倾君的第一句话便将此处大部分人都驱赶出局。

“红韵给你,本王先行一步。”

众人还在遗憾时,商阙已然起身,拱手行礼后准确无误地将大红色缎布包裹的物什扔到晏倾君怀里,随后有礼地大步退下。

商阙这一举动,让刚刚还稍有顾忌的议论声大了起来,这人……居然手持红韵却连公主一面都不见便直接退出?

奕承暗暗地推了推晏珣,示意他也效仿商阙,今早完成任务二人好早些回国。

晏珣几个月来消瘦许多,双眼却更具锐气,皱了皱眉头,不管奕承的暗示。

娶南临公主……父王既然要他来了,他怎可错过机会?

“在下手持蓝染,请见公主一面。”晏珣起身有礼道。

晏倾君见此,不由地拿帕子掩了掩嘴角的笑意。

“绿倚。”祁天弈站起身,冷冷的说了两个字,看都未看向晏倾君。

晏倾君微微颔首,看向同样起身的晏卿,眸中噙着笑,“那这位公子,莫非手持贡月的黄律?”

“不。”晏卿决断而温柔地回答,还趁势给晏倾君抛了个似笑非笑地“媚眼”,“即便在下有黄律,也无法拿到公主眼前。我拿的,是黑煞。”

黑煞?

众人无不议论纷纷,晏倾君也不由地惊诧。白玄景向她提到的四样东西,并不包括“五色”里的黑煞,她一直以为,既然黑煞一直在南临,那应该是在白玄景手中,却不想会在晏卿那里……

“那……有请三位。”晏倾君柔笑着环顾一周,既无变故,便照计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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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娘,夫人似乎断气了~”“哼!这么一碗药都下去了,难道她还能活着不成?”“那这······”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朝着这位称作姨娘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婴儿,似乎有些犹豫,“这好歹是个男孩,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如果姨娘把他占为己有,然后得了这府中的中馈······”“嬷嬷?!”女子也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记住了,我恨死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只能随着她去,我就是以后自己生不出儿子,抱养别人的,也不会要她的。把他给我扔马桶里面溺了,对外就说一出生就死了!”猩红的嘴唇,吐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渗人。嬷嬷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后面放着马桶的地方走去。却是没有发现旁边地上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的小女孩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两。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会······于此同时,脑中不断有记忆闪现出来,她们是自己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啊?!不行,先救人。转头看见旁边谁绣花留下的针线跟剪刀,想到自己前世的身手,拿起一根绣花针就朝着那个嬷嬷飞了过去,却在半路上掉落下来,暗骂一声,这人是什么破身体。却引得那两个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女人阴狠的盯着她,“你居然没有死?”微微眯起眼睛,自己的前身也是被她们弄死的了,看样子她们谁也不会放过,抓起旁边的剪刀就冲了过去。随着几声惨叫声,从此以后,府中府外都传遍了她的“美名”——凤家大小姐心肠歹毒,刺伤了府中无数的人,宛如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