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天亮了叫大夫来？”苍白的小脸满满的都是惊魂未定。
段世明赶紧打断赵子妍的想法，“不可，他们既然在段王府四周布了眼线，这回显然是已经怀疑上这边，只怕叫了大夫来更会叫他们疑心。”
歪七扭八地给段世明包好了伤口，又将他身上的衣裳脱下来，才算舒了一口气。
忙完这些，院子里已经有了陆陆续续的声音，来不及收拾起沾血的衣服，就听着外间的门又响了一声，赵子妍仔细地辨别着，应该是环佩，于是便小声的喊环佩。
“是你吗？环佩？”
“是我，世子妃，可是要起身了？”环佩走进了站到离床大约三米的距离，隔着帐幔并不能看清出床上的情形。
“恩，你去给我拿套干净的里衣来，”赵子妍一边吩咐环佩一边起身穿衣服，环佩拿来的时候，赵子妍已经穿戴妥当。
环佩便有些奇怪，只听赵子妍低声说“世子爷受了伤，别声张，千万别叫外人知道，去吧。”
环佩机灵，走到外间，接过娟儿手里的水盆，轻声说“都下去吧，世子妃早上不喜欢人多，这里有我跟环翠就行了，你们忙自己的去吧。”
不用伺候，丫头们乐的轻松，环佩伺候着赵子妍起身梳洗，赵子妍又帮着段世明擦洗了脸以及双手，穿戴整齐以后，根本看不出来段世明受过伤的样子，只是脸色稍稍有点苍白。
环佩此时更加确定世子爷脑筋应该是没有问题，这院子里原来有丫鬟伺候，自从跟着小姐嫁到王府，就跟环翠将二人的饮食起居伺候的别人近不了身，环翠是个大神经的，根本看不出眼色。自己则不同，总觉得世子爷没有其他人传言的那般痴傻。
现下，环佩心里只有替自家小姐高兴的份儿，因此表情与步伐上也变得轻松很多。
两人正用膳，段世明右手受伤不方便，赵子妍便一勺一勺地将粥递到段世明的嘴前。
环翠看着倒是见怪不怪，小孩儿心性，按照世子爷的脾气也是做得出来的。
谁知道，二人刚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间杏儿就进来了，说徐侧妃娘娘来了，赵子妍镇静地与段世明对视一眼。
“娘子，你再喂我，我要吃清蒸鱼。”段世明接着就变了一张脸色，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起娇来。
“清蒸鱼早上没有，你要喜欢吃，让丫鬟中午吩咐厨房做给你吃，先喝点粥，吃了这几碟子肉就差不多了。”赵子妍一边将勺子递到段世明嘴边一边耐心地劝解。
段世明不依不饶，与小孩子耍脾气完全一个样子，“不，我现在就吃，叫翠儿去让大厨房做，去，翠儿，”
两人正争执的当口，徐侧妃便踩着步子几步走进了厅里。赵子妍赶紧站起身，倒是段世明表现得并不在意，赵子妍给徐氏行了个礼，徐氏今天应该是出来的匆忙，并没有戴过多的首饰在头上，简简单单的一根簪子，插在头上。枣红色的成套的衣衫，脸上也应该只打了一点脂粉。
看到正在因为吃东西而吵闹的段世明，徐氏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这明儿分明就是个不懂事孩子一般，根本不像是哥哥口中的怀疑对象。不过徐氏并不敢马虎。笑着对着二人说“明儿要吃，就吩咐厨房现做就是了，何必为了这事儿吵吵闹闹的不像个样子，”宠溺地看着段世明，满脸的宽容，赵子妍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会演戏。
“徐母妃不知道，咱们世子一会儿一个想法，一会儿一个心性，这会儿要清蒸鱼，等着厨房真做出来，他兴许就不用了，或者随便吃个几口就算了，这不是浪费吗？他前几日就办了那么一出。”赵子妍无奈地看着段世明。
段世明听见赵子妍这样说自己，当下便不高兴了，将碗猛地往前一推，碗里的粥毫不意外地洒了一桌子，“不吃了，成日里就会喂我吃这些填补不饱肚子的汤汤水水，烦死了烦死了。”接着站起身离开饭桌。气呼呼地站到一边。
徐氏看了旁边的兰心一眼，“还不开去给世子爷做清蒸鱼去？”兰心会意，赶紧朝大厨房的方向去了。
赵子妍吩咐着丫鬟收拾桌子，将徐氏让到上手坐着，含笑说“怎的今日母妃来的这么早，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徐氏喝着丫鬟刚端上来的龙井茶，优雅地抿了一口，才说，“我年纪大了，睡得少，不像你们年轻，睡得熟，今早上起来也没事儿，正好昨日铺子里送来了新制的匀脸的香粉，便给你送来些，没想到你们才用早膳，是我来的早了。”
赵子妍坐在徐氏的下手，不动声色的夸奖，“徐母妃那里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谁都爱听被恭维的话，徐氏脸上漾着明显的笑意，“我精心选了几盒，这春风最是厉害的，吹不了几天这皮肤就被吹黑了，咱们女人家还是得注意好好保养，年华易逝，谁都不能永葆青春，不过，如果能延缓衰老也是不错的，”
赵子妍笑着附和，“徐母妃说的是，不过我看那，徐母妃的脸上红润光泽，要说您是二十多岁的别人都相信，”
徐氏听了果然更加开心，“说笑了，女人没经历过岁月的洗礼，是看不大出其他人的年纪的，只有自己亲自经历过那个阶段，才会把别人的年纪一眼看穿。”
两人又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徐氏才起身，看着徐氏要起身，赵子妍心里才算略微宽松些，心想今日这事儿总算是快要圆满结束了，徐氏一大早就来朝阳苑，肯定是得了消息奉命而来，外边奉命盯着王府的人应该是没发现有人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进来。
徐氏肯定是趁着这个空档要来确定下段世明在不在院子里。
不管是徐氏出于什么原因这样做，从今天这件事儿开始，他们的立场会一直分明下去。
段世明离得徐氏近，连赵子妍都没有想到，徐氏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步，段世明赶紧上前扶着徐氏，徐氏一个伸手就抓着段世明的手臂，不偏不倚，正是段世明受伤的右胳膊。
赵子妍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砰砰的，耳边只余下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徐氏一手抚上自己的头，一手紧紧地捏着段世明的胳膊，眼睛偷看着段世明的神色。见段世明没半分不适，才松开手。“啊，许是昨夜没睡好，今天又起的早，有些头晕，”
紧接着站稳了后，朝着门口走去，“你们别送了，清蒸鱼估计也快做好了，再差个丫头去瞧瞧吧。”
赵子妍赶忙应着，心里想，这个祖宗总算是走了。
徐氏走后，赵子妍让环佩守在外间，自己拉着段世明走到内室，查看伤势，徐氏那一把攥得果然够狠，不再流血的伤口已经快要将外衫渗透过来，隐隐的血腥味让赵子妍喉咙极其不舒服。
“她走了应该不会再来了。”惊魂未定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段世明，换来段世明安慰地一笑。
“别怕，我没事儿，这些衣服怎么办？”段世明指着自己昨夜换下来的血衣，
赵子妍细声说，“放心，等会儿叫环佩看着没人的时候拿着去小厨房烧了吧，咱们院子里小厨房因为没用过，下人们不常去，”一边小心翼翼地替段世明包扎伤口。
“以后要多小心，院子里那些不可靠的丫头该打发的打发了吧。”二人都明白，徐侧妃在王府主事，这丫鬟随从怕是都被她收买了。
“不碍事，打发走了还是会再送进来其他的，倒不如将这些人的底细摸清楚了之后对症下药，实在有些个死忠的，再处置不迟，不过就是眼线而已，左右不过是院子里的事儿，屋里她们是进不来的。”赵子妍从徐氏一开始给自己送丫头便有所打算。
段世明看着佳人分析的头头是道，也很是放心，便不再提此事。
“对了，还有一事，近期皇上选秀要开始了，我那不成材的妹妹也在选秀名单中，我是希望她落选，她那个性子你可能不知道。”赵子妍欲言又止，当初哄着赵子萱将名单改成她的是迫不得已，现在赵子萱真要去选秀了，虽然说凭她的本事选上的几率不大，但就怕有个万一。
赵子萱不懂宫里的险恶，得罪了人害了自己不说，说不定也会连累了父亲，连累家里人。
段世明心下了然，“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不会叫你担心的。”
整理好伤口，二人才出了内室，清蒸鱼果然已经端上来了，两人又用了些。赵子妍把环佩叫到跟前，低声耳语了几句，环佩就进了内室。
环佩趁着丫鬟们不注意，一个闪身，便抱着沾血的衣服去了院子里的小厨房。将火油倒在衣服上，塞进灶台，划开火折子看着衣服一点一点燃尽，渐渐看不到原来的痕迹才算是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