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用石头砸你,总要有个人证吧?谁来做证?”
“当时的情景分明是有一条蛇从你脚边爬过,你害怕之下撞倒花架,我看的一清二楚。”
夏语脸色灰败的萎顿在地,望着偏厅里那些不敢和她对视,且将头越来越低的丫鬟和仆妇,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心里比吃了黄莲还苦。
平日里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再加上又是公子身边得势的大丫鬟,难免持宠生骄——脾气火爆不说,嘴巴还尖酸刻薄,动辄打骂等级低的丫鬟和婆子,且做事从不给人留后路,在府中的人缘坏透了!
许多下人早就对她敢怒不敢言了,不乘机对她落井下石就阿弥陀佛了,还指望有人替她做证?做梦还差不多!
而唯一和她交好的春燕,当时又偏生在屋中没有出来,叫她上哪去找一个证人?
夏语此时百口莫辨,有一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感觉。
即使找上一百个理由,也不足以让人信服势单力薄的萌紫玥为何会动手砸她,更不能说出萌紫玥砸她,是因为她先用石头砸的萌紫玥。
假使她这样说,如今变得异常多疑的夫人一定会认为她跟小桃是一路货色,皆是想谋害大公子的坏人……
萌紫玥凉凉地瞥了眼瘫软在地的夏语,然后抬眸望着沈氏。
一张宜嗔宜喜小脸上,全是正义凛然,双眸清亮晶莹,搭配娇婉的语气,让她显得更加无辜了,“夫人若不信小玥,大可派人去寻找那块无中生有的石头,但是,小玥还是有一事不解,说出来望夫人莫怪。”
萌紫玥心中冷哼,丫的!你们找得到那块石头才怪呢!
话说当时,她见那些丫鬟们扶着夏语乱成一团,趁着没人发现,便将那块肇事的石头偷偷扔的远远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就不信她们能找得到!这种事,她前世还年幼的时候就干的很娴熟了,从未失手过。
比这更过份的都有之,看见不喜欢的人,左右一瞅,四周没人,麻袋一套,棍子一抡,什么话也表说,打完就跑……
而且,就算夏语随意指块石头栽赃她,萌紫玥也不怕——横竖她已决定要在沈氏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又有元朝暮这个尚方宝剑保驾护航,这样一来,她和夏语,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岂可未战先怯!
“说!”沈氏眸色阴森难测,嘴角不停抽搐。
“唉!”萌紫玥长长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道:“夏语姑娘对我真是情有独钟,一会儿冤枉我砸她,一会说我搅乱候府……这件事里里外外都透着蹊跷,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她顿了一顿,纤手按着额头,故作沉思状,自言自语地道:“……难不成是那些个魑魅魍魉见一计不成,便又施一计,借着夏语姑娘的手杀死我,好让公子没了解药?”
“啊!”她忽然又否定自己的话。
“不不不,夏语姑娘怎么会是那种人呢?她一向对公子无二心……”
谁他娘的对她情有独钟啊?
左也是她说,右也是她说,夏语头上冷汗直冒,一口恶血生生憋在胸口,却找不到有力的话语反驳回去。望着夫人用充满怀疑和怒气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夏语心知大势已去,现在,那块石头可能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能徒劳的乞求沈氏:“不是这样的……夫人,您快派人去花架那里寻那块石头。”
“巧言令色,强词夺理!”郑惜霜勃然变色,眼含怨毒盯着萌紫玥,气急败坏地恨恨低骂。
“咣当!咣当……”
“哗啦!哗啦!”
“啪啪啪……”
不断有物品被砸烂、砸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间装饰精美的屋子里,檀木的窗,连琐的花纹,水晶的珠帘,华丽的屏风,垂下的轻绡纱帐,无一不显示住在这房间主人的娇贵之气。
可此时,这间屋子的主人却好似发了疯,猛地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并恶狠狠的用力踩上几脚,赤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道:“萌紫玥,你这个作死的下贱东西,这次算你好狗运,下次……哼哼!”
屋中只有一名梳着双髻的丫鬟,其他的人都被谴出去了。
这丫鬟似对这样的情景见怪不怪了,脸上半点惊慌害怕也没有,反而既冷静又无奈的对主子道:“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若是让人看到小姐这副模样,岂不坏了小姐的好名声?”
“住嘴,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屋子的主人怒火冲天的对丫鬟喝道,耸起的胸脯气的一鼓一鼓的,正是在宣安候府暂住的表小姐郑惜霜。
丫鬟嘴唇翕了翕,欲说还休,末了,还是选择噤声不语。小姐在外面从来都是温婉可人,善解人意,但私底下的脾气,却委实令人不敢恭维。
“啪啪!”郑惜霜又把桌子上一套精美的青花瓷茶具砸到地上,这才觉得胸中好受了一些。她从小就喜欢表哥,并一直喜欢了这么多年,风流倜傥的表哥是她的!是她郑家大小姐的!谁也休想从她手中抢走!
她容忍萌紫玥在表哥身边这么久,当真度日如年,心里倍受煎熬,这种日子她真是过够了!何时她才能堂堂正正的以表哥妻子的身份陪伴在他身边啊?
方才在遮暮居,她被萌紫玥气的七窍生烟,真想打杀她了事,奈何舅母却不同意,并且根本没派人去找夏语口中的那块石头,更加没有偏袒夏语,只采用息事宁人的办法,对两人略施以小惩。
其处理结果如下:夏语自己走路不慎撞伤,却诬陷萌紫玥,念她侍候大公子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便只罚她三个月的月例,且下不为例。
对于萌紫玥,沈氏以她见死不救为由,罚她打扫府中院落,时限为一个月。
郑惜霜大呼不公平,觉得对萌紫玥的处罚太轻了,怎么也得罚她跪个几天几夜,并且不给她饭吃,不给她水喝,饿死、渴死了最好!
但沈氏对自己的作法还另有一套说辞。
沈氏私底下是这么对郑惜霜说的:“霜儿,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用不了多久,便又到了替你表哥解毒的日子,这时候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对你表哥的病情将会非常不利,再一来,你表哥现在恢复的甚好,大夫都说了,最多还用她的血一两次,暮儿的病情便可痊愈,前几年都忍了,到了这最后关头,却弄个两败俱伤?这岂不是让我们一番苦心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