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殿不愧是历代帝王用以设宴的宫殿,其富丽豪华程度即便是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也不禁令人咂舌。奢靡的水晶彩珠串成环状作为帘状装饰,莹润剔透的硕大夜明珠高悬于紫檀横梁之上,优雅地泛着亮堂堂的光晕,金色的霓虹在琉璃灯火的映射下显得更加璀璨恢弘。各色的彩带接连不断,环绕着一根根镌刻着飞龙舞凤的汉白玉廊柱,彰显着逼人的贵气。
最里侧的高台上,是一把金色的龙椅,专属于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帝王,左侧是一张同样鎏金闪耀的凤座,与一旁的龙椅展现着一股龙凤呈祥之气。再往下,两旁分设两张贵妃椅,铺着豪华的绛紫色软垫,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高台下,是宽广的宫殿,两侧皆摆放着雕工精美的红木桌椅,镂空着繁复堆砌的花纹处处透着奢华。
苏紫染与君锁秋进了正和殿之后,便分别走到自己的席位上坐定下来。过后不久,适才御花园中的那些人也纷纷袅袅绰绰地走了进来。齐环渊走到苏紫染身旁坐下之前,还不忘狠狠剜了她一眼,对此,苏紫染一笑置之——别说狗只是瞪了你一眼,哪怕它咬了你一口,你也不能咬回去吧?
席间的官员含着笑意互相敬酒,而府中女眷基本都是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娴静温驯,全都与方才御花园中尖酸刻薄的模样判若两人。景帝的一众子女也在这时接二连三地入殿,皇子们个个都是面如冠玉、龙章凤姿,而公主们则是百媚千娇、眉眼如画。
当那张熟悉冷峻的面庞撞入眼帘,苏紫染眼睫微微一颤,而后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眸子,生怕自己这种赤裸裸的眼神会被对方发现,惹来他的厌恶与反感。
突然,殿门口的太监尖着嗓子唱诺了一句:“皇上驾到,丽妃娘娘驾到,莲妃娘娘驾到……”
一袭明黄龙袍的景帝携着丽妃和莲妃款款而来,五爪金龙将他衬得更加俊朗霸气,慈眉善目之间掩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每走一步都透着威严与肃穆。而他身后的两位妃子,似乎是两个极端:一个身着橘色宫装,头戴金步摇、腰佩流云环,举手投足之间媚态极妍;另一个却是穿着一件浅青色裙裾,简单的飞天髻上只簪一根白玉钗,妆容淡淡、清丽绝伦,与其说她是帝王后妃,倒不如说她是哪个大臣府中待嫁的小姐。
殿中的气氛顿时寂静下来,原本洋溢着阵阵笑声的众人都微微敛了呼吸,带着几分恭敬看向了殿中缓缓而上的三人。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一众皇子公主纷纷起身行礼。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高座上的景帝嘴角含笑,沉缓的声音中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想必不用朕多说,众位卿家也知道今日之宴的主要目的是什么。朕的众位皇子都到了适婚的年龄,可除了五皇儿已有王妃之外,其余皇子都还未曾婚配,因而朕打算趁着今夜花好月圆之宴,为众皇子选妃。”顿了顿,他又紧接着道:“另外,边塞四国的使臣也已到了天阙,半个时辰之后将齐聚于此,与朕同庆。现在众爱卿也不必拘礼,尽情畅饮吧……”
景帝一声令下,宴席正式开始。体态婀娜的舞姬鱼贯而入,在霓裳羽衣和鎏金缎带的衬托下,个个都是白皙如玉、美艳娇柔,舞步翩然得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那般轻盈。
殿中适婚的女眷全都偷偷地打量起了众位皇子,有些脸皮薄些的,颊上都被可疑的红晕晕染,眉目含春、顾盼生姿说得莫过于此。
太子君洛羽长相俊美,如今府中也不过一位侧妃和几个姬妾,虽说太子对相府三小姐独独偏爱,可若是能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被太子选中做个侧妃也是极好的!五皇子君浩宇封炎王,与太子关系甚笃,天性风流,府中已有王妃,却仍是长年流连花丛,寻常女子都不太敢嫁他。三皇子君洛萧封良王,刚直儒雅,府中却连一个通房丫头也没有,由此成了京城众位小姐心中的良人。四皇子君洛寒生得是所有皇子中最好看的一个,只可惜他的亲生母亲是个宫女,如今虽得莲妃收养,却仍是碌碌无为、不得圣宠,位高权重的大臣一般是不会愿意将女儿嫁给这样一位没有前途的皇子。
丽妃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在景帝的示意下出来主持大局:“接下来就请各位有所准备的小姐出来献艺,若有色艺双绝者得了哪位皇子的青眼,皇上一定会替你们赐婚!”
苏紫染完全不担心自己会嫁入皇家,因为她知道凭着自己这容颜是不可能成为这场选妃宴的“胜者”,因而一会儿的才艺表演,她也没有必要刻意遮掩。虽然她对自己的“三无”封号无甚感觉,可是一想到方才御花园中那些人的嘴脸,她又实在忍不住要杀杀她们的心气。
娘亲都已经不在了,她如何还能去丢娘亲的脸?
殿中忽然响起一阵婉然如泣的琴声,悠悠扬扬得宛若流淌的河流,干净清爽,不掺一丝杂质。
表演的是一个二品大员的女儿,名唤闫若雪,生得就像她的琴声一般干净清丽,一看就是个不攻心计、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
景帝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命人行赏。
苏紫染还未曾想出自己待会儿到底应该表演些什么,那厢殿中又已轮了许多女子上了场,琴棋书画萧乐舞蹈都已全了,连她身旁的苏琉年也已换了一身更为华丽的衣裳款款上台。
这一瞬间,她不禁微微挑眉,露出几分看好戏的心态来。当她还是连玉的时候,只教会了苏琉年大致的抚琴之法,也不知后来那几天她练习得如何了,今日竟是已敢上台?
看得出,苏琉年的面上有些紧张,只是接触到齐环渊的目光,她不得不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莹白如玉的指尖缓缓勾动,樟木马尾所制的古琴流泻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苏紫染暗暗好笑,羽睫下的黑眸闪过几许戏谑的光芒,看来她这师傅当得着实不错,竟然把这十几年没能学会抚琴的废柴教出师了?虽说这技艺还颇显生疏,可这首她手把手教来的曲子却已能勉强让苏琉年骗过众人了。
齐环渊大为满意,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就连苏陵川也是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台上那道倩影。
这……真的他们的女儿吗?
何止他们,所有对这位蠢货大小姐有所耳闻的人皆是大惊,原以为相府不过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三小姐,如今看来,却是又多了一个劲敌?
只是让他们更为咂舌的好戏还在后头——苏琉年甫一下台,竟是方才前去换舞衣的苏紫染款款走上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