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南用象牙篦子,边梳着宛若的秀发,边理清思绪。他知道,他应该把该说的话,说与她了。对宛若,他不能开门见山地直说,他得多绕绕羊肠小路。
“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时候突然来宛国吗?”
“我一直想问。他们说你是为宛国度过灾荒,筹措粮食了。不过我不解你为什么要亲自来。”
“若,现在宛国的形势,不仅有天灾,还有人祸。”
“前天,王宫加强警备,君父说,无关大碍。难道是奴隶暴动了,还是饥民闹事,可君父一向治国仁慈。”
“不是,是天朝!有人向天子进谗言,说你君父,不缴赋税,囤积粮食,蓄意谋反。”
“简直胡说八道,让他们到宛国看看不就知道了。”
“若,政治是很肮脏的,有时候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为了掩盖卑鄙龌龊的行径,而打的幌子。”
“王后可是我的表姐,难道她不会劝解一下天子。”
“在那些权欲熏天的人眼里,礼义廉耻,爱恨情仇,淡薄如绢。两天前,天子已经下令包围了宛城。”
“也就是宛国将遭战争横祸,不能挽回了!”
子南艰难地点点头。
“若,别怕。虞宛两国千千万万的男儿会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
“虞,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我们的婚期可能也将受到影响。”子南艰难的说。
“即便不能如期举行,也没关系。”
“等打赢这场战争,我们一定为你举行一场最盛大,最豪华的婚礼。”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气氛显得很凝重。
这时候,轻轻地敲门声响起,想必是问心,她无事肯定不会来打扰的。
“问心,你进来吧。”
问心打开了一个门缝,露出一对俏皮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公主,国君和小君,都在飞霞阁外候着,他们好像等了好久了。”
“知道了。”
问心掩上门出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分别在即,前路凶险,子南和宛若,心情都变得很沉重。
宛若进去褪下了礼服,携着手,跟子南下楼。
他们沉默不语地出了房间,下了楼梯,沿着台阶,来到翠竹夹道,脚步变得越来越滞重,迈的步子,也越来越小,可离门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分别变得这般艰难!
宛若忍不住扑到子南的怀里,眼泪竟然不争气地簌簌往下流,她呢喃着说:“战场凶险请你一定保重自己,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也不会苟活的。”
月色冷如昨,宛若含泪的眼眸就像千里烟波,泪若如像梨花静落。幽径如此寂寥,只有悲伤的思绪在轻舞,如丝如织。月上中天,悲随月光流泻,漫地阑珊,勾勒出他们凄清的剪影。多年的缱绻,宛若心中是无尽的缠绵。
真是:倾尽泪水,岁月孜然。歌一曲,鸳鸯叹,并蒂双莲,生撕裂,谁道相思了无痕,心似梨花朵朵而凋,冷风飘零!
子南心里一阵纠痛,他用唇舔干了她脸上的泪迹,沙哑地说:“若,不管发生什么,记得有我。天塌下来,我顶着;地陷下去,我垫着。老天只是嫉妒我们,给我们一些磨难,不会真的忍心拆散我们的。”
“嗯!”宛若携干眼泪,强打起精神说道:“我没事,我不害怕。我相信你的金甲剑戟,定能救危难!到时我们并肩青山,再看清溪潺潺,落英缤纷。”
“一定!”子南很坚定地说。
宛若振奋精神,抛却离别的悲伤。虽然她只是一名纤弱的大家闺秀,低眉信手,如弱柳临风,不过她眉宇间遗传了她君父的刚毅,她头向波折的命运高傲地扬起,眼波流转间,顾盼生姿的同时,竟散发出一股傲然的气势。
飞霞阁外,手执风灯的侍女,列成两队,肃立在大道两旁。路两边,金桂沉香弥漫。国君和小君安坐在安车上,絮絮叨叨地聊些家常。宛正和宛成侍立左右也偶尔搭个话。清冷的月光,从树的枝叶缝隙中流泻出来,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映出满目的沧桑。
宛若上前,参见二老,说:“见过君父,母夫人。”
夫人招招手,把她叫道跟前。宛若冲子南笑了一下,就过去了,坐在夫人身边,依偎着她。
子南说:“见过君侯,夫人。子南冒昧,让您们久等了。”
说完又跟宛麒和宛麟相互打了个招呼。
“寡人和夫人无意催你上路,殿内闷得慌,就随便出来,走走逛逛,就溜达到这了。”
“大局为重,子南和问荆,准备现在就出发。”
“既然如此,寡人和夫人就不挽留你了。夫人已经命人,把你的行装打点好了。你和问荆就两人,一路前行,太单薄了。寡人挑选了六个机警,强健的侍卫,护送你。人手多些,万一遇上危险,也有个策应。”
“多谢国君和夫人思虑周全。”
“子南,临行寡人还有一言嘱咐。年轻人血气方刚,难免遇事毛糙。你回国后要注意协调各方关系,万事与你君父商议好,再行定夺。”
“子南明白!”
“问荆和其他人,已经在南门候着,你们从南门走。现在把守南门的是丛国的御前都尉丛撩,此人贪财怕事,寡人已经私下派人打点好,你们从他营地出去,应该没有问题。”
“善政曾多次出使虞国,我俩颇有一些私交。我想他应该不会难为我。”
“你现在的身份不宜暴露,省得招来无端的麻烦,善政身边天子的耳目众多,其中的厉害关系不说,你也明白。”
“子南知晓了。”
“寡人和夫人,一行出去,阵仗太大,不免招摇。宛麒和宛麟,带你到南门,一切小心为上。”
“更深漏尽,君侯夜以继日,劳神费心,早点休息才是。君侯,夫人,子南告辞!”
“去吧!”宛君说。
“路途遥远,注意安全!”夫人关切道。
“君父,母夫人,我也去走走!”
“去吧!”国君和夫人点头说道。
宛若下了安车,走到子南身边,子南微微一笑,伸手,拉着她。宛若的手,握在他的掌心里,柔弱无骨。一行人从飞霞阁,拐到后花园,穿过一个胡同,就到了天启宫的左侧的回廊。子南对宛麒和宛麟说:“二位兄长,连日来,都很辛苦,今晚夜已经深了,你们早些回去歇息,宛若再陪我走一程,就行。”
“这样也好!你们走走,我们就不远送了。回去替我问候一下如姬娘娘。”
“一定!”
宛麒和宛麟告辞了回去!
子南揽着宛若,慢悠悠地走,问心和十来名护卫,在十步外,跟着。
“长公主在虞国生活的可好?”
“我君父很宠爱她。”
“长公主,美丽,大方,果敢。当年君父是属意让她嫁给你的。”
“就是,如果那样,我现在早已就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你看我现在多悲哀,大龄单身公子。”
“少装可怜,听说你们国君,早已精心为你挑选了好几位风情万种的美人服侍你。”
“你嫉妒了!谁叫你不早点嫁给我,不然,你往东宫的大门,叉着腰,这么一站,看谁还敢进去。”子南边说,边演示着。
“去去去,你当我是河东狮呢?”宛若推了他一把,又说道:“瞧你,那些美人都把你喂坏了。”
“我哪里坏了?”子南故作委屈地说。
“赶明儿,我将她们都赶到厨房当粗使丫头,你不会心疼吧。”
“那你可要辛苦了!”
“怎么辛苦了?”
“你要服侍我,还得给我生一大堆的孩子。”
“讨厌!”
“你说,我总得让我们虞国宫室枝繁叶茂吧,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感情你就是配种的。”宛若说完,自觉失言,不禁脸红了。
“你看看,谁比谁坏。按照礼制,女人善妒,可是属于七出之一呀。”子南玩笑道。
“那我最好现在就反悔,一看你就是个登徒子,让人心里不踏实。”宛若有些懊恼地别过身去。
“若,你还真生气了,我是逗你玩的。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对你的感情吗?摸摸我的心,在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像一颗树一样在我心田里扎根了,岁月流转,它早已枝繁叶茂,在我心里的天空遮天蔽日,再没有任何空间,可以容纳下别人。所有的女人,对我来说都是过眼的云烟。你知道吗,想你的日子,我都有窒息的感觉,那是一种痛彻心扉地煎熬。”子南诚挚而热切地说。
“骗人!”宛若其实已经感动,仍然嘴硬地说。
“看着我!”子南有些受伤地说,
“不看,你的眼睛太深,最会迷惑女人了!”宛若撒气地说。
“那我把心吐给你!”子南扭过她的身子,霸道地吻住她,像暴风骤雨席卷一样。宛若刚开始还挣扎,用手捶他,慢慢她感觉自己像一朵云彩一样,飘起来。她感觉胸部起伏膨胀,一种莫名的渴望在升腾,她不自觉地迎合他,唇齿相扣,舌尖纠缠,不管日月星光,哪怕地老天荒